父母家的鑰匙

劉改徐

回家，拿鑰匙開門，左擰擰，右轉轉，“鐵將軍”無情，紋絲不動，將門推一推，晃一晃，再開，手都酸痛了，還是不行，幸好母親散步回來了，用她那把鑰匙試試，終于打開了。

中午吃飯時，我不由抱怨：“這幾次回來，鎖總是很難打開，我看還是把它換了吧！”父親說：“這幢房子蓋了20多年，一直是它在把著門呢！怕是再也買不到質量這么好的鎖了！”言語之間，充滿了對舊鎖的珍惜和不舍。

我不由摸出腰間的鑰匙圈，仔細看著。這些年來，隨著學習、工作的變動，鑰匙也換來換去，先是學校宿舍的，換成了辦公室的，后來租了房，又多了一把，再后來終于買房，有了自己的小屋，鑰匙又多了一大串，雖然新的面孔不斷出現，唯有父母家的這把鑰匙，上面的字跡早就磨平了，使用的頻率也越來越少，卻一直安安靜靜占據著屬于自己的一角。

人生能有幾個20年呀，又有什么東西，值得這樣不離不棄，始終伴隨在一個人的左右，恐怕也只有父母家的這把鑰匙了。

雖然感慨萬千，依然找了朋友來幫忙，總不能因為一把鎖，被攔在家門之外吧。就在我們準備將舊鎖拆下來時，父親忽然說等一等，他拿來些機油，滴到鎖芯里，過了一會兒，再拿鑰匙來試，居然很順利地就擰開了。

想想不用丟掉舊鑰匙，又滿足了父親的心愿，我十分欣慰，朋友有事要走，臨出門時，忽然悄聲對我說：“我有好幾年沒看到伯父伯母了，沒想到他們老得這樣快……”

他們老嗎？我一愣，轉過頭去，正好看到父親鬢角的白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晃得我眼花，而母親正要將一件洗好的衣服，晾到院里的晾衣繩，繩子明明就在眼前，她卻怎么也夠不到……

我心中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不經意間，父母是真的老了呀。

母親聽說不用換鎖，悄悄跟我說：“鎖難用一點兒倒好，我和你爸在屋里時，聽到鑰匙嘩啦啦轉動的聲音，就知道你回來了！”

我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將晾衣繩的高度降低了一點兒，父親的老花鏡也需要擦一擦。然后，我坐下來陪父母看電視，手里一直摸索著家里的那把鑰匙，無論如何，我要盡可能讓它使用的頻率多一些，再多一些，趁一切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