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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包網絡段子情報宅男:美國國家安全局黑客團隊揭秘

2020-01-06 08:22BartonGellman
智族GQ 2020年11期
關鍵詞:安全局黑客國家

Barton Gellman

自2006年首次舉辦以來,由于已經湮沒于歷史中不得而知的某種原因,在弗吉尼亞州北部舉辦的年度黑客大會就一直被稱作“童軍會(Jamboree )”,或許取這個名字多少是半開玩笑。它讓人想起男童軍、女童軍、篝火以及和平之歌等等互不協調的場景。只不過,在這個為專業竊聽人員舉辦的童軍會上,營地就是個會議室,不夠田園牧歌,而吟唱的歌詞也是關于數字戰場的。童軍會旨在慶祝技術上的輝煌、進取中的膽量和對勝利的不懈追求。

它提倡將完成任務作為核心重點。這是間諜該擁有的品質,而且是重要品質,但不是唯一的品質。童軍會起源于一個漠視無辜者隱私的運營者世界,這個世界里的人也蔑視那些允許自己被美國網絡戰士黑客“掌握”的男男女女。在美國國家安全局的內部談話中,性暗示、種族誹謗和嘲笑死者的內容無須避諱也并不罕見,相互之間使用這種措辭的人們對上級的指責并不在意。然而正是這些人的工作可能會對沖突地區的生死存亡起到決定性作用。2004年,信號情報局前任參謀長查爾斯·伯林三世(Charles BerlinIII)在一份內部通訊中對他的工作人員說:“正如你們很多人知道的,我們在伊拉克的部隊完全是依靠信號情報的力量來投彈?!?/p>

國家安全局中有許多專業人士沒有參與任何竊聽活動。我毫不懷疑這樣的人占絕大多數,我所遇到的國家安全局現任及退役人員都對自己掌握的權力慎重有加,當他們不可避免地要觸及外國情報目標范圍外的個人隱私領域時,也都有過一番掙扎。然而,國家安全局黑客俱樂部的頂級黑客以及利用黑客工作成果的那些人,卻習慣于更加寬松的語言風格和態度。相關文件和保密采訪中有大量示例顯示,正是這些部門的人員傾向于在官方報告中添加青少年、游戲玩家和“網蟲”最樂此不疲的毒舌“黑?!焙椭S刺挖苦的行話。

國家安全局的正式雇員由文職人員和軍職人員兩部分構成。軍職部分由陸軍、海軍、空軍、海軍陸戰隊和海岸警衛隊的情報部門委派,入職前均已經過篩查。文職人員也就是普通百姓在申請這份工作時就要過五關斬六將了:進行一次包含567個問題的心理測驗,接受一次后續面試,填寫《SF-86國家安全崗位調查表》,再經過一個排除反情報威脅的測謊儀測試。雖然如此,網絡時代的國家安全局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調整以便能夠招募到所需要的天才黑客,這些人不愿意把頭發剪成板寸再穿上黑得發亮的皮鞋來上班。他們的文化,如愛德華· 斯諾登(Edward Snowden )所說,是“圓領衫、牛仔褲、漂白的頭發、染成綠色的頭發、耳環、表情包襯衫,表情包還要貼滿辦公格間的每一處”。篩查過程放了他們一馬。如果是在從前那個以情報站監聽和截取書面文件為主的模擬時代,如今一些頂級雇員根本不可能過關。

國家安全局的情報來源中,有很大一部分取決于所謂的特殊來源。國家安全局會向全球通訊網絡的主網申請秘密訪問權限。通過安全篩查的美國互聯網和電信公司高管同意提供這個權限。國家安全局喜歡這種安排。如果車主已經把鑰匙借給了你,還有電線打火的必要嗎?很多高管把支持美國情報部門視為愛國責任(自“斯諾登事件”之后就沒有那么多了),也有一些是受法律約束不得已而為之。有些公司,如美國電話電報公司(AT&T)早在70年代就與國家安全局簽署過代號為“布拉尼(Blarney)”的機密協議。國家安全局有一項名為“合作伙伴”的機密預算,作為給這些公司的補償費用,該預算在2011財年的金額已達到3.94億美元。

當國家安全局無法通過談判取得訪問權限時,它就會自己想辦法。在不受美國本地法律限制的海外地區,代號為S3的數據采集部門可以在任何地方隨意展開情報挖掘。一個名為“量子(Quantum)”的全球黑客基礎架構在世界范圍內部署了大量工具來植入軟件漏洞、使用“中間人攻擊(man inthe middle)”和“旁觀者攻擊(man in theside )”等方法攔截通信,并將電話和電子郵件通過國家安全局信息采集端點中轉。其中大多數為被動無源操作,因為它們在電子信號通過大型干線和連接節點時會自動收集信息。如果被動手段無法滿足要求,那么,國家安全局所謂的“交互式”行為就要派上用場了。以2012年4月的某一周來看,就發生了2588個這類交互行動。這種量身定制的黑客攻擊,是“特定入侵行動(Tailored AccessOperations)”部門的工作范疇。

“關起門來的胡說八道”如果應用于戰場,意義就不同了。不堪入耳的言辭在這里被收錄進馬里蘭州米德堡國家安全局總部的官方詞匯表,工程師和管理人員用醉醺醺的、帶著勾引意味的語言描述著近距離情報采集工作。遠程情報刺探行動正式簡報中所謂的“監視目標”就像那些第二天一早醒來后回憶起昨夜的荒唐時感到后悔的女人。

“特定入侵行動”的一項常見任務是入侵本地無線網絡。無線網絡信號傳播距離有限,即使經過監控設備的放大,也傳播不了太遠,這就意味著情報獲取團隊必須潛伏在距離目標很近的地方。他們工作的每個階段都有一個有寓意的行動代稱。首先是“跟陌生人約會”,在這個階段,團隊成員會搜索易受攻擊的計算機。然后是“歡樂時光”,在此期間他會潛入網絡,與網絡中的其他電腦混雜在一起,并開始引誘已經喝醉的受害者建立聯絡。接下來是“床頭柜”,也是“一夜情”的委婉說法,此時,程序員會將大量惡意軟件植入沒有防御機制的電腦。在“第二次約會”階段,更多熱鬧和性剝削行為會接踵而來。為了體現細微差別,這些行動代稱的設置也有可能是“傻妞”“迷藥”“露背裝”和“啪啪啪”。

這些名稱并不會影響到行動本身。遠程情報刺探任務從本質上來說與大規模監控行動相反,具有較強針對性,國家安全局選擇的行動代稱會符合其政治后臺的要求。我在文件中看到的目標就是情報機構將要攻克的目標,問題在于如何理解字里行間那些搞笑的字句。我認為,不夸張地說,性剝削是近距離訪問的官方比喻,上至貫穿指揮系統的行動報告,下至為初級人員準備的培訓材料,都在使用。例如,由7部分組成的無線網絡信息發掘認證課程中就包括了“第一次約會行動簡介”(“找個對象!”)和“床頭柜行動簡介”。發布課程的機構還有更多。國家安全局的檔案庫里還有數十種同類行動代稱,從“潑婦”和“壞女孩”到“情婦”和“脫褲趴”。最后一個名字更是流行文化中百搭的行話,可以用來形容多種親密行為。在情報監控方面,它的意思是將國家安全局的軟件工具通過目標防御系統的“后門”植入。在這種愉悅的溝通中工作的開發人員、情報人員和培訓人員無一例外都是男性。

前威脅運營分析師亞倫· 杜(Alan Tu )告訴我,這種“黃腔”不斷的玩笑是“一個極為年輕而且全是男性的職場的產物。他們大多數是大學畢業后初入職場的新人,或者是19到21歲的新兵。正是睪丸素達到峰值的年齡”,亞倫說。而且這些人根本不會去考慮他們那個圈子之外的人也會看到他們寫的東西,他們也不認為這些有什么好抗議的。所謂監督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回憶道:“聘請到合格的主管有時會很困難,因為他們通常習慣從技術人員中尋找合適的人選,然后讓他們平生第一次當領導,負責管理工作?!?/p>

斯諾登拒絕了“特定入侵行動”的工作機會,但這就是他成長的文化?!氨砬榘苓m合鼓舞士氣和尋歡作樂,但是你從中尋歡作樂的這個系統真的可以殺人?!彼嬖V我,“這就是青春期的無所不能。真的,‘我可以為所欲為,你有辦法阻止我嗎?我無所不能。我想說的是,我們對于青春期和青少年的理解就是缺乏自我意識和約束力?!?/p>

2018年底,我與聯邦調查局前任局長詹姆斯· 科米(James B. Comey )坐在紐約市中心的一家酒店的套房里,進行了一次長談。在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于2017年5月將他解雇之前,他為改變自己機構中的文化付出了很多努力。

聯邦調查局和國家安全局一樣,努力招募和安置年輕的技術人才。在特朗普政府上臺之前,科米正在想辦法在政策上對曾經有過大麻使用史的申請人網開一面?!拔冶仨毠蛡蛞慌顑炐愕娜瞬拍軐咕W絡罪犯,但其中有些孩子在來面試的路上想抽大麻?!彼鴮Α度A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表示。這個問題上所有松動的可能都遭到司法部長杰夫· 塞辛斯(Jeff Sessions)的制止,但是聯邦調查局和國家安全局都放寬了關于出身的固有觀念。我問科米,他是否認為米德堡已經開始認真吸收這些年輕黑客員工們帶來的亞文化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他說,“我覺得未必,因為我記得2004,或者是2005年第一次去那兒的時候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走進了50年代。我記得進去看到了古老的木質鑲板、老式地毯,覺得自己回到了過去。后勤人員似乎大部分是梳著高聳發型的白人婦女,打扮得很精致,還有很多穿著短袖襯衫的男人。像是美國航天局60年代背景的影片里的景象,那就是我當時的感覺。我還記得那會兒開玩笑說,那兒的很多員工都是去子承父業的,因為他們的父母在那兒工作過,感覺像個家族企業?!?/p>

原則上,安全局應該隨機為行動分配行動代稱,但實際操作中并不會完全這樣做。一個真正的假名字,通常由一對隨機選擇的單詞組成,不會有任何與所掩護的機密內容相關的暗示。例如,“拜占庭地獄”這個行動代稱不會與其他國家網絡間諜有任何關聯。但是還有其他幾百個其他行動代稱故意不太晦澀難懂,而且正是因為含義簡單或者其他原因才被挑選出來的。有時候,這些代稱直白得毫無機巧。一個與英國政府通信總部(GCHQ)之間的特殊保密協議被叫作“偷窺者”,指的是監視另一個國家的間諜對其他國家的間諜行動,特別親近的接觸?!凹舻丁笔莻€比較乏味的選擇,它代表一種將數據分割排序的處理系統?!巴蹈Q者”透過窗戶凝視?!凹舻丁奔糸_。沒有什么神秘的意圖,也不想達到神秘的效果。

最具說服力的行動代稱是那些類似于街頭藝術的簡潔的文化表達方式。這種文化的形成很大程度上歸功于游戲玩家、碼農和外部世界的數字土著們。某些行動代稱,比如從“第一次約會”到“床頭柜”這個序列,讓人想起“兄弟烏托邦”,以及艾米麗· 張(Emily Chang )所著的關于硅谷的同名著作。另一些名字,比如“無邊界線人”——全球情報監控實時更新地圖系統的代稱——則過于掩耳盜鈴,幾乎有了一些自嘲的意味(雖然有些評論讓人窒息,但是這個地圖系統本身并沒有什么危害)。在公開發表的演講和證詞中,國家安全局的官員經常提到自身的“合規文化”,體現出對“水門事件”之后相關法律的順應和服從。這種說法有其真實性,但是,當國家安全局的黑客們漫游了幾乎沒有法規限制的海外地區后,他們就擺出了一副法外橫行的姿態。數據采集部門專設了一個代碼為S31177的小組負責越權情報收集。還有一個代稱為“無法無天”的神秘小組,詳情不得而知?!翱蓱z的傻瓜”是針對微軟視窗操作系統的一系列技術攻擊,令人想起電影《洛奇3》里T先生給敵人的殘酷警告:“我真可憐那些傻瓜!”,“黑帶”“惡魔撬棍”“僵尸軍團”和“魔鬼獵犬”都屬于硬漢風格。而另外一類的行動代稱,包括“史詩級慘敗”“聰明反被聰明誤”干脆讓那些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的監視目標嘲笑安全行動出現的失誤。

內部習俗也能標示出你屬于哪個群體,這些群體包括科幻、漫畫英雄、《星際迷航》、《星球大戰》、《哈利·波特》、快餐、威士忌、數學笑話、程序員笑話、民族笑話、技術小白笑話以及給照片亂配臺詞等等。國家安全局的網蟲把“傻”和“黑”當動詞使用。比如:傻一下操作系統好利用設備,但是別完全黑掉它,不然會導致設備關閉。他們在報告里加入一籌莫展的動物照片作為輔助說明。比如將監視目標形容為一匹腦袋卡在樹上的馬。他們屈尊與那些說“駭客語”的對手、那些想成為精英黑客并且以為他們能夠跟國家安全局的大鯊魚們一起游泳的人周旋。他們夸口把那些所謂“正在磨煉技能”的對手生吞活剝。國家安全局網絡運營的主題和流行的表情包所代表的是一個只在屏幕上活著的程序員群體,這些人對那些生活在現實中的人們留下的社交線索毫不在意。

這些鍵盤高手可謂無奇不有。一位培訓教官在密碼學講座中突然沒有任何來由地丟出了一個關于二進制的笑話?!斑@個世界上有10種人:懂二進制的人和不懂二進制的人?!边@位教官寫道。為了慶?!皥A周率日”,也就是3月14日,這一天的監視行動簡報每周例會暫停一次。此外還有“國家安全局圓桌會議”,一個邀請參與者對彼此的評論投出贊成或反對票的電子討論組。這個投票系統是根據新聞網站Reddit的投票系統改進而成的,在一個表面上致力于保密事業的論壇里,有意思的毒舌評論一樣可以收到很多贊賞?!盀槭裁床蛷d里一勺土豆比一勺雞蛋給得多?”有一天,一個名叫邁克爾的論壇用戶提問道。保羅跳進去攪局?!白屛业谝粋€給你投反對票吧!”保羅寫道,并且用迂腐的口吻列出了幾個原因。一場辯論爆發了:邁克爾的帖子是否應該遭到反對、警告或刪除?克萊德提出了一個滑稽的理論把討論帶回正題,他說,勺子的容量與土豆和雞蛋本身的大小成正比。既然這樣,斯科特回答說,如果“我們提供比土豆大的蛋,比如鴕鳥蛋,會發生什么?”有人提出了應該有一個統一的體系,“至尊勺馭眾勺”,致敬了《魔戒》的經典臺詞“至尊戒馭眾戒”。段子手開始要求“有勺子不如挖點兒猛料出來”,并感嘆他們為了“幾個小土豆”浪費了這么多的時間。

國家安全局大量行動代稱也是受到網蟲智慧的啟發得來的。有人給一款能夠打開監聽目標手機麥克風從而達到監聽對話目的的軟件工具起名叫“入迷的觀眾”。還有非常多隱晦的代稱把類似于兔子、山羊、猴子、貓咪等等一大堆動物的名字跟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形容詞并列一起。漫畫中的英雄與惡棍也在行動代稱的萬神殿里占據著突出位置。雷神索爾手中的那柄“雷神之錘”是國家安全局的一種網絡武器,可以破除 TOR保密系統的匿名性?!膀鸲础惫┌踩值暮诳蛡冊跀底质澜绮厣?,以便伺機出來竊取另一個國家的軟件代碼。蝙蝠俠誘人的對手和曖昧對象“毒藤女”是其他國家間諜使用的遠程訪問木馬程序的代稱。另一個程序則以兒童節目《泰瑞卡通》里的卡通警長“道格副警長”命名?!耙剐谢疖嚒钡膩碓春茈y確定,因為有一首藍調、一首鄉謠和一首“槍炮與玫瑰”的搖滾都叫這個名字,但是聯系上下文來看,它似乎指的是“地獄男爵”系列漫畫中的一冊。在國家安全局內部,它是某個格外敏感的計劃中的一部分:與美國的親密盟友合作對抗共同敵人的同時,又對這位盟友本身實施間諜監控?!耙剐谢疖嚒笔悄俏幻擞训谋O視技術系統。美國國家安全局用代號為“鋼鐵復仇者”的行動入侵了該系統,這個代稱來源于“漫威宇宙”里超級英雄的機器人復制品。用于給加密數據進行自動解密的系統代稱是“神龜力量”,來源于動畫片《忍者神龜》。

諸如此類。哈利· 波特愛好者們創造出“魁地奇”這個代稱,以表彰國家安全局“特別收集服務”的功績。為每個年輕巫師選擇分配霍格沃茨學院的“分院帽”代表與英國同行交換信息的交流管制系統。反烏托邦作品貢獻了“銀翼殺手”和“碳變”兩個代稱,這原本是兩部已被改編成電影的小說?!吧窠弧笔强苹眯≌f家羅伯特·海因萊因(RobertHeinlein )創造的一個動詞,用于表示心意相通的深入理解,它代表著國家安全局的鍵盤記錄器,能夠記錄監控對象輸入的每個字符。流行的酒款(“美格”“黑方”“皇冠”)和垃圾食品(“卡卡甜甜圈”“餅干面團”“救命口糧”)經常出現?!安怀远棺印眲t是向早期街機游戲《吃豆人》的致敬。

《星際迷航》的知識體系提供了豐富的代稱來源?!巴呖先怂劳鲋ァ笔鞘凡舜L手下大副的終極必殺技,被“網蟲”用來指代一種網絡術語:“抓”這個詞在網絡環境中是指在兩個設備建立安全鏈接時的“握手”階段時抓取對方密鑰的行為?!安└裢酢眲t帶有雙重意思:一個是快餐(與快餐品牌“漢堡王”諧音),另一個是向戰勝過星際艦隊隊長讓-呂克·皮卡德的博格星人致敬。星際迷也是“瓦肯人心靈融合”和“曲速引擎”這些代稱的發明者,但他們貢獻的最妙代稱無疑是“小林丸”。國家安全局用這個名字指代他們與通用動力公司簽訂的協助侵入他國監控設備的合同。在《星際迷航》里,“小林丸”測試指的是星艦學院的一項模擬任務,考驗年輕學員面對厄運時的品質。任務中的每條線路都設計成最終會讓玩家的飛船和船員毀滅的模式。學員詹姆斯· 柯克無所畏懼地黑入模擬器,并在里面添加了一個通關場景。這個隱喻的內涵可能比預先設想的還要深刻:不僅有國家安全局擅長的創造性的規避,也有把工作游戲化的黑客精神。

這些尋開心和做游戲的事情有時候讀來令人沮喪。在美國國家安全局夏威夷行動中心,文職人員和軍職人員用他們的工作電腦傳播了來自Reddit、4chan和somethingawful.com等網站的數十張搞笑圖片。其中一張圖片上是一只121.92厘米長的塑料唐老鴨似有所指地把屁股撅到一個梳著小辮的小女孩雙腿之間。另一張圖片描繪了一個小男孩在拉扯同伴的裙子,圖片說明寫著:“掀起你的屁股來!”一張畫著藍色圓球的圖片在警告一個女孩子,不打算上床就不要挑逗男朋友。一張全員微笑的中學生合影里,有一個孩子坐著輪椅,照片下面的說明寫道:“誰不屬于這兒?沒錯,快點兒搖著輪子滾出去吧?!绷硪粡堫愃频募w照上加了一個箭頭,指向其中一個男孩,寫著:“人人都可以交朋友!除了這個小娘炮?!边€有一張圖片拍攝的是“特奧會”賽跑沖刺時勝利者喜悅的表情,圖片說明寫著:“即使你贏了,你也還是個弱智?!?/p>

以上這些雖然是在工作環境中傳播,但都不能稱之為公務,然而種族相關與其他方面的侮辱性言辭也出現在國家安全局的簡報和培訓資源中。教綱編寫者需要虛構外國名字時,這些侮辱性詞語最常出現。提綱作者被要求編造外國名字時,它們最常見。虛構名字是國家安全局教材里必不可少的內容,因為受訓的分析員不需要知道國外監視目標的真實身份,教官使用虛構的替代物來教授目標選擇的技術和程序要點。

分析員需要學習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判斷一個潛在監視目標是否是外國領土上的外國公民,什么樣的依據才算充分。(美國公民將會受憲法第四修正案的保護。)美國國家安全局的“智能目標增強計劃”大綱中列出了可以供分析人員賴以參考的12個“外國因素”,每個因素均有舉例說明。有些目標的代稱只是為了好玩:埃默小獵人、邪惡博士、壞家伙、壞女孩、壞小子和超級壞小子等等。大多數都落入俗套?!皝G失的現金(LostaCasho )”是一個販毒集團“位于哥倫比亞的協調員”。土耳其的某個人代號“烤肉大師”,國家安全局認為他“為饑餓的伊斯蘭潛伏哨提供烤肉”。

最毒舌也最常見的代稱當數虛構的阿拉伯和穆斯林名字。很多人在名字前加上了阿拉伯人表示“之父”的“Abu ”一詞。比如“壞家伙之父(Abu Bad Guy )”“邪惡之父(Abu Evil )”和“包頭巾之父(AbuRaghead)”等等經常會出現。為上級主管準備的每周情況簡報文件中也會出現相關的比喻。重點是,這些毒舌代稱都是經過官僚體系層層審查過的教材內容。

在特朗普時代,我發現自己對情報界的嚴厲批評反而引發了新的開誠布公?!八怪Z登事件”曝光后避免與我接觸的人們重新開始跟我交談。剛剛卸任國家情報總監的空軍中將詹姆士·克拉珀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父母都曾在米德堡工作過,而身為國家安全局局長得力助手的克拉珀更是在那里完成了長達半個世紀的職業生涯。2014年,克拉珀曾經與其他政府官員一起指控我與紀錄片制作人勞拉·珀特拉斯(Laura Poitras)和新聞記者格倫· 格林沃爾德(Glenn Greenwald )聯合斯諾登進行刑事串謀。4年后的2018年夏天,他答應與我見面。最初,對我占用他半天時間的請求,克拉珀的回應有些任性:“在我一坐幾個小時接受錄音審訊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找我是為了什么?!彼@樣寫道。我取消了他回信里選擇的字眼,但也給了他詳盡的答復。最終他答應在弗吉尼亞北部的麥克萊恩家庭餐廳——一個中情局的據點——和我共進早餐,餐廳里一半的人克拉珀似乎都認識。他打了一圈招呼,跟老朋友和同事寒暄幾句,然后點了一個蛋清煎蛋餅。侍者清理完我們的餐盤之后,長達幾個小時的交談中,他認真地聆聽,回答也是直言不諱的。我跟他復述了一些我打算在這里講述的故事。

在采訪即將結束時,我問克拉珀如何看待黑客和分析師可以隨便嘲弄死者,并且用種族和性別侮辱的語言來執行日常工作的機構文化。我說:“這些不一定是你理想中的手下吧?!?/p>

他的臉繃緊了?!啊厍植?,”他說,指的是“特定入侵行動”部門,“應該是我們合法政府正式批準的黑客?!?/p>

“是的,他們應該是,”我回答,“但是如果他們嘲諷……”

他不無挖苦地打斷我的話?!暗覀兿M麄兡軌蛴押靡恍?。我們不想做任何政治不正確的事情。是嗎?這是你想說的嗎?”

“您希望的是他們能夠有一定程度的成熟,并且對自己擁有的權力有足夠的尊重和敬畏?!?/p>

克拉珀放松下來?!班?,是的,確實是。不過,唉,他們也是人。而且我肯定,我們會有所整頓的?!?/p>

克拉珀這個級別的領導者中,思想開明并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也應該考慮得更深入些。語言是癥狀,而不是問題的根源。雖然全世界怪咖作風類似,但國家安全局的這些人跟普通人不同。這些頂尖高手搭建并操控著全球監控霸權的核心系統,他們在這里能夠合法從事的工作,如果在別的地方嘗試會被送入監獄。沒有他們,鷹和蛇都無法成為頂級掠食者。正如在大型企業中經??吹降?,規則有空子可鉆的時候,只有判斷力和自制力才能管理他們。數字武器設計師就像世界各地的工程師一樣,喜歡行之有效的工作。而他們做出的選擇,其威力也遠遠超出“壞女孩”和“壞男孩”的能力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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