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炎：安源工人運動的先鋒

◆文/馮曉蔚

劉昌炎，1894年生，湖南省醴陵縣人。他是安源工人運動的骨干，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先后擔任過中共焦作地委書記和安源地委書記、湖南省委委員，“馬日事變”后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劉少奇1952年7月8日給安源鎮工會的信中說：“過去的許多革命同志多如黃靜源、周懷德、謝懷德、劉昌炎等烈士，我都記得很清楚。應該在安源建立一個紀念碑，并舉行追悼會，以紀念安源一切死難的烈士們?！?/p>

在劉少奇的直接領導下參加安源罷工斗爭

1914年，由于家庭貧困，20歲的劉昌炎跟著二哥劉昌明到安源煤礦謀生。到安源后，劉昌炎進了安源煤礦。1921年12月，中共湘區委員會派毛澤東、李立三等人到安源考察，于1922年1月創辦了第一所工人補習學校及國民學校，李立三等人充當教員。劉昌炎積極參加夜校學習。由于他對勞動人民的疾苦體驗很深，因此，對革命真理接受很快，積極參加礦上的各種活動。

1922年3、4月間，他與李立三、朱少連等人一道，籌建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5月1日，俱樂部宣告成立。劉昌炎向工人群眾宣傳“為保護工人的利益，減除工人的壓迫與痛苦”這一俱樂部宗旨，從此，加入俱樂部的工人越來越多，他成為工人運動的骨干。這年7月，劉昌炎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開始了新的革命生涯。

1922年9月14日，安源路礦13000多工人舉行罷工。罷工前，毛澤東到安源召開了黨支部會議，指出罷工運動要采取“哀而動人”的策略，作“義無反顧”的斗爭。毛澤東考慮1萬多人參加的大罷工，必須加強領導，便在罷工前派劉少奇來到安源。當時安源的黨組織不到20名黨員，支部書記是李立三。支部大會決定劉少奇作罷工工人代表，直接領導罷工運動各方面的工作。劉昌炎在劉少奇、李立三的直接領導下，積極參加了這次偉大的罷工斗爭。他到處串連組織罷工隊伍，帶領大家高呼“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等口號，參與制定了向路礦當局提出的17項政治經濟條件。這次罷工，取得了完全的勝利。

1923年上半年，黨組織為培訓工人運動骨干，選派劉昌炎到安源黨校學習，結業后，他被任命為黨支部書記。1924年4月，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最高代表會議推選他擔任第三屆經濟委員會委員，參與保管財物和審查俱樂部的經濟工作。劉昌炎對黨的工作極端負責任，嚴以律己，不徇私情。他作風廉潔，不嗜煙酒，從不亂花一文錢。這年秋天，劉昌炎的父親想買四畝水田耕種，維持全家生活，七拼八湊，買田的錢仍然不夠，大哥劉昌學便到安源找昌炎籌措資金。劉昌學見他掌管的銀洋一簍簍地放在倉庫里，便叫他設法給家里搞點銀元買田。他嚴肅地對大哥說：“窮要窮得有志氣，公家的錢物一絲一毫也不能動用，要公私分明??！”大哥只好空手而歸。

在安源工人運動蓬勃發展時，劉昌炎還邀請貧苦知識分子易足三、易學泳到安源工人、子弟兩級學校任教。他們兩人都加入了共產黨。后來在大革命時期都成為黨和工農運動的領導人。

劉昌炎的親友在他的啟迪、教育下步也都參加了革命。如哥哥劉昌明、弟弟劉昌福、表弟陳發科、外侄女游劍云、好友晏福生等，都是大革命時期的黨員。后來他們有的犧牲于井岡山戰場，有的在白區長期堅持地下斗爭，有的成為人民解放軍高級將領。

工人運動出現了空前未有的高潮

1924年9月，作為安源工運中的優秀分子，劉昌炎被黨組織選派到蘇聯莫斯科東方勞動大學學習。他深感黨的信任和肩上的重托，孜孜不倦地學習馬列主義。

1925年5月，劉昌炎從蘇聯學習歸國后，先在張家口鐵路工人俱樂部工作了一段很短的時間，1925年6月，奉派到河南焦作籌建中共焦作地方委員會和團的組織。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工作，中共焦作地委成立，劉昌炎擔任書記，領導黨在焦作的各項工作。

當時焦作英福公司煤礦和道清鐵路，都是英國資本家開辦的，礦工們深受外國資本家的剝削壓迫，生活極為貧苦，難以維持起碼的溫飽。劉昌炎到焦作后，同羅思危、吳光榮、朱錦堂（中共四大候補委員）等輪番下到礦井，通過青年積極分子李鳴秋、張克新、江田的引薦，廣泛結識礦工，向他們宣講革命道理，傳播馬列主義，同時，在道清鐵路工人中開辦夜校，向他們灌輸馬列主義。6月中旬，劉昌炎、羅思危等開始在礦工、雇員中披露“五卅”慘案，組織募捐，并成立“焦作援助滬案后援會”，開展了支援上海受難階級兄弟的募捐活動。6月底，地委派出關永福、李鳴秋等工人積極分子組成兩支募捐宣傳隊，分赴新鄉、鄭州、洛陽等地進行反帝宣傳，并為罷工籌募救濟資金。

在“五卅”運動的影響下，經過劉昌炎、羅思危等人的組織發動，焦作工人大罷工很快醞釀成熟。7月6日，由英福公司資本家的家庭雇員首先罷工。同一天，焦作六所大、中、小學舉行罷課，商人罷市，并在焦作中心廣場召開大會，羅思危在會上講了話，會后組織群眾游行示威。參加罷工的工人，主要是英福公司煤礦2萬多礦工和道清鐵路1000多鐵路工人。7月9日，焦作礦區全體工人舉行罷工，并集會游行。由于劉昌炎等人巧妙的斗爭策略，使國民二軍駐焦作部隊也參加了游行。罷工中，煤礦工人組織了工會，成立工人糾察隊進行巡邏和維護社會秩序。這次罷工斗爭堅持了8個多月，1926年3月才勝利復工。

1925年9月，北洋軍閥政府武裝鎮壓工人運動，黨團組織遭到很大破壞。為了加強安源黨的力量領導工人運動，做好群眾工作，迎接北伐，中共黨組織決定調劉昌炎回安源擔任地委書記。

劉昌炎于1925年11月被調回湖南。他一來到省城長沙，就聽到慘痛的消息：工人俱樂部副主任黃靜源于10月慘遭殺害，工人俱樂部被查封，大批工人被開除，安源山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他決心化悲痛為力量，根據黨組織的指示，把安源的黨組織恢復起來，領導群眾與敵人戰斗到底。

他化裝成一個商人回到了離別一年多的安源。只見到處是荷槍實彈的警察和巡邏兵，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共產黨員周懷德和朱炳炎，決定把黨支部設在朱炳炎開的隆記米店內。米店的米多是從長沙運來的，劉昌炎利用這個條件要交通員把湘區委員會的文件和各種傳單夾帶在米袋中運回來。并以隆記米店為據點，同黨員和工運骨干分子進行聯系，逐步恢復了黨的組織和工會組織。同時召集各種會議，報告國內形勢，研究部署工作任務。他部署大批同志深入到株萍鐵路沿線農村發動農民，建立農民協會和農民武裝，并在學生中秘密發展黨團組織，開展學生運動。

從實際斗爭中，劉昌炎開始懂得槍桿子的重要性，他派劉先勝（新中國成立后曾擔任南京軍區副司令員）等一批工人黨員，打入了礦警隊。礦警隊隊員大部分是窮苦農民出身，劉先勝對他們進行了耐心的啟發教育，這些礦警隊員很快提高了覺悟。以后，黨組織又陸續輸送了一批黨員進入了礦警隊，有的黨員還擔任了礦警隊的基層領導工作，后來這支礦警隊在革命中起了重要作用，成了秋收暴動的骨干隊伍。

劉昌炎還領導工會在上埠創辦了第一所工人夜校，他親自到校給工人上課，向大家灌輸革命道理，講自己在蘇聯親眼看到的工農大眾當家作主過著幸福生活的情景。在他的教育、培養下，工人們的階級覺悟很快提高了，不少優秀工人經過劉昌炎的介紹，參加了中共地下組織，成立了中共上埠地下黨支部。

隨后，劉昌炎又領導上埠街上的店員、縫紉、鐵、木、篾、織布、搬運等行業工人建立了工會。與此同時，經過劉昌炎的組織發動，上埠女界聯合會、工人合作社也相繼建立。上埠的工人運動蓬蓬勃勃地開展起來，出現了空前未有的高潮。

組織領導安源工人向反動勢力作斗爭

北伐軍進入湘東贛西一帶，劉昌炎和周懷德等率安源工人積極支援北伐戰爭，組織破壞隊（破壞敵人境內的鐵軌電線）、運輸隊、救護隊、慰問隊、沖鋒隊，在城內張貼標語，散發傳單，大造聲勢。當北伐軍到醴陵附近時，劉昌炎一邊派出工人和學生代表前往醴陵送情報、作向導，一邊派出工人骨干將蘆溪、袁州（宜春）之間的電話線破壞，絕斷敵人的通訊聯絡。并在萍鄉鎮署后面施放炸彈，配合北伐軍攻城，嚇得守城敵軍倉皇逃走。在工農群眾的幫助下，北伐軍不費一槍一彈占領了萍鄉城。

9月，北伐軍進駐安源時，劉昌炎主持召開了歡迎北伐軍大會，在會上作了演講，宣傳國共合作和北伐的重大意義。北伐軍離開安源時，劉昌炎等組織了一支1000多人的運輸隊，隨軍北上。后來北伐軍攻打南昌城外西山萬壽宮時，軍閥孫傳芳負隅頑抗，戰斗非常激烈，前線急需彈藥，安源工人在劉昌炎的指揮下冒著生命危險，及時將彈藥送往前沿陣地，保證了彈藥供應。在這次戰斗中，消滅了敵人一個精銳師。軍部發出通知，表彰了安源工人。

北伐戰爭的節節勝利，有力地促進了工農運動的發展。為團結廣大工農群眾，鞏固擴大革命隊伍，建立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革命統一戰線，劉昌炎奔走于安源、萍鄉、上埠、蘆溪一帶，深入到工人、學生、商人中間進行統戰工作。他用在蘇聯學習時親眼所見所聞的蘇聯人民過著自由、平等、幸福生活的事實，來鼓舞人們的斗志，增強革命信心。在劉昌炎的發動和領導下，萍鄉、安源的革命運動很快開展起來。

1926年冬，正當安源工人繼續向反動勢力開展斗爭時，漢冶萍公司的資本家仇恨工人運動，對生產管理不聞不問，一些反動工頭也乘機破壞，致使安源煤礦的生產幾乎陷入停頓狀態，許多工人失業。工人們向俱樂部傾訴停工的痛苦。劉昌炎與工會商量，決定派代表與礦局資方交涉。但是礦局資方代表對生產問題采取敷衍態度，妄圖以此扼殺工人運動。面對這一艱難局面，劉昌炎召開黨員大會進行討論，最后決定組織工人對礦局資方采取高壓手段，迫使資方請工人俱樂部出來調解。

1926年11月25日上午，劉昌炎派周懷德帶領1000多工人把公事房包圍了3個多小時，資方代表只好請工人俱樂部調解。劉昌炎挺身而出，代表工人與資方交涉，終于達成協議：雙方共同管理生產，一切帳目公開，一切工程、賣煤、支付、運輸都要經過工會，并簽訂合同。這是安源煤礦工人第二次參加企業管理。工人自己參加煤礦管理后，把那些反動的工頭開除了50多個，不準他們再在礦里搞破壞。同時，工人派代表在外面聯系，打開了生產和銷售門路。從此，工人生產熱情高漲，生產效率不斷提高。

壯烈犧牲

正當革命運動逐步走向高潮的時候，蔣介石在上海公開叛變了革命，制造了“四·一二”大屠殺，形勢急轉直下。在緊急關頭，劉昌炎召集萍鄉黨組織負責同志到安源參加地委會議，研究應變對策。根據地委決定，4月中旬，劉昌炎主持召開了萍鄉各民眾團體聯席會議。為應付當前的險惡形勢，會議一致同意成立萍鄉武裝力量的統一組織——軍事委員會。劉昌炎擔任了軍事委員會的總指揮。5月1日，萍鄉2萬多工農群眾集會，會上，劉昌炎就當前的形勢和階級斗爭問題發表了長篇講話，號召工農團結起來，與反動派作殊死斗爭。

1927年5月21日“馬日事變”后，為了反擊反動軍閥的大屠殺，5月26日，中共湖南臨時省委與省農協下令各地工農武裝于30日從東、西、南三面總攻長沙。身任安源地委書記的劉昌炎和醴陵地委書記羅學瓚商議，組織湘東贛西工農義勇軍指揮部，由潘疆爪任總指揮，劉昌炎任副總指揮。劉昌炎率領安源礦警隊和工人糾察隊以及農軍近2萬人，浩浩蕩蕩向長沙挺進，當他們經過醴陵時，醴陵的工農自衛隊帶200多枝槍加入行列，這樣，萍鄉、安源、醴陵等地農軍，共10萬工農武裝合擊長沙。

5月29日，株洲地區的工農義勇隊先期進軍易家灣，與許克祥的反動部隊遭遇，株洲工農義勇隊壓不住敵人，只好向株洲撤退。隊伍越過白石港，向市區撤退時，敵人緊緊尾追，情況十分危急。這時，劉昌炎和朱少連率領的工人糾察隊、礦警隊和醴陵工農自衛隊等2萬余人的隊伍趕到株洲。在劉昌炎、朱少連指揮下，安源礦警隊火速開赴前線，越過白石港，在白鶴仙附近與敵人接上了火。劉昌炎考慮到不能硬拼，便采用巧計進行戰斗。當晚，趁敵人還摸不清我軍的底細時，他令周懷德帶領一部分人，自己帶領一部分人，分兩路從敵人后面包抄過去，進行突然襲擊。敵人不知虛實，只見工農義勇軍排山倒海似的沖上來，頓時慌作一團，四處逃竄。正當我軍乘勝追擊時，黨中央下達取消進攻長沙的命令傳到了，各路工農部隊只得奉命撤退。劉昌炎和周懷德組織工人武裝掩護各縣農軍撤走后，才往回撤。

在返回安源經過湘東時，以楊八胡子為首的地主武裝，在途中攔截，企圖消滅這支工人武裝。劉昌炎機智沉著，命令隊伍散開，把繳獲來的水機關槍架在車上，向敵人狠狠掃射，把楊八胡子當場打死，工人隊伍在劉昌炎的帶領下返回安源。

1927年6月，許克祥調動大批隊伍并糾集萍鄉的地主武裝，從四面包圍安源。安源工人在劉昌炎、周懷德、朱少連的領導下，向敵人進行還擊，但因寡不敵眾，安源工人武裝損失很大，劉昌炎率眾突圍轉移，準備往贛南方向去尋找黨的武裝力量。

劉昌炎和周懷德等人突圍出來后，向蘆溪方向進發，行至苦竹山時，突遭地主武裝襲擊。敵人先將周懷德砍成幾塊，接著對劉昌炎施以毒刑，妄圖使劉昌炎說出黨的活動情況。劉昌炎面對兇殘的敵人，大義凜然，厲聲喝道：“不必多問！我就是共產黨員，我們就是要把你們這些土豪劣紳、吸血鬼打倒！你們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別想從我身上撈到什么！”

氣急敗壞的劊子手，慘無人道地將他活活打死后丟到一口枯井里。

劉昌炎壯烈犧牲后，在安源、蘆溪和家鄉一帶，傳誦著一首贊頌他的詩：

昌炎葬身苦竹山，氣貫長虹志不凡。手捧明珠灑熱血，永留偉業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