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豬艾瑞斯

阿維

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誰能讓艾瑞斯害怕。就算是貓頭鷹、狐貍、河貍這些動物，它也從不把它們當回事。這些動物也很少會招惹它，它身上銳利的刺給了它最有力的保障。

然而，人類另當別論。這些人，有時只是在森林里觀看動物，有時想觸摸動物，有時卻又被動物嚇跑，但是，還有一些時候，他們會留在森林里——屠殺動物?？傊?，人類完全不可捉摸。

艾瑞斯疲憊不堪，此刻它最不希望的就是撞見人。如果木屋里有人，很大可能是他們正在狩獵。這不是個好兆頭?？墒?，那里有鹽。艾瑞斯盯著木屋，試圖做出決定。

艾瑞斯搖了搖腦袋。說到底，它沒有選擇的余地。它又冷，又累，又餓。在它看來，最好的休息處是木屋下面，那里溫暖又干爽。要想找點兒吃的，那里或許也是最佳選擇。當然，還有此行的目的：鹽。怎么能走這么遠的路，卻連一口鹽都吃不到呢？艾瑞斯慢慢走下山，嘴里呼出的哈氣凝結成一片白霧。每走一步，它都仔細觀察和傾聽。盡管積雪很深，它的腿又粗又短，但它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小山和木屋之間的那片空地。它的心怦怦直跳，上氣不接下氣，一頭扎進木屋下面。

成功了！艾瑞斯深吸一口氣，打量起四周。它看見一把破椅子，角落里團著一塊藍色的塑料雨布，還有一輛雪地摩托車和一堆長木頭，木頭堆上擱著一把斧子。

艾瑞斯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它沖過去，爬到木頭堆上，嗅了嗅斧頭柄，頓時幾乎幸福得昏厥。斧頭柄上殘留著人類的汗漬——鹽！艾瑞斯欣喜地伸出舌頭，使勁舔斧頭柄，就像人類舔食蛋卷冰激凌一樣。啊，美味！啊，幸福！啊，鹽！這就是它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東西！

就在艾瑞斯陶醉地舔斧頭柄時，從上方傳來的說話聲讓它停了下來?！拔腋阏f，韋恩，”一個聲音說道，“我餓得簡直可以吃下一頭活豪豬?！?/p>

艾瑞斯罵了一句：“有本事來吃我的尾巴！”雖然想得很勇敢，但艾瑞斯還是覺得，或許應該趁還來得及趕快離開木屋。它緊張地四下看了看，理智告訴它要趕快跑，可是想教訓一下人類的念頭讓它難以抗拒。

它轉回頭，開始憤怒地對著斧頭柄啃咬起來，一邊咬一邊骨碌碌地轉動眼珠，尋找其他可以破壞的東西。艾瑞斯看到了雪地摩托車，它體驗過這種東西制造的噪聲，還有啟動時釋放出來的惡心氣體，以及它對森林地面的破壞。因此，雪地摩托車成了它的下一個目標。

艾瑞斯幾乎把斧頭柄啃成了兩截，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雪地摩托車那里，撐著前爪，爬到黑色的座位上。座位柔軟而舒適。它扭著身子，抬起尾巴，使勁甩了幾下，于是很多刺掉下來，筆直地扎在座位上。

“嘿，帕克，”突然，上面有人開口說話，“柴不夠了，你把斧頭放哪兒了？”

“在木屋下面的柴堆上?！绷硪粋€聲音回答。

艾瑞斯幾乎被嚇呆了，到處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就在這時，它看到角落里那塊藍色的塑料雨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上面傳來，還有開門和關門的聲音。匆忙間，艾瑞斯鉆到了塑料雨布底下。

躲在雨布底下，艾瑞斯什么也看不見，但是能聽到有人走到門廳，然后咯吱咯吱地走過木屋邊的雪地。緊接著，又傳來哼哧哼哧的聲音。艾瑞斯猜，大概是那人在搬木頭。這之后，艾瑞斯只能聽到呼吸聲。隨后，啪的一聲響，接著是一聲咒罵：“這是誰干的？”艾瑞斯微笑起來，它知道那人在試圖使用斧子。

“一定是豪豬！”那人氣急敗壞地嚷道。艾瑞斯的嘴咧得更大了。

咒罵聲之后，又響起了腳步聲——那人走回木屋的門廳了。艾瑞斯從塑料雨布底下伸出腦袋，仔細地聽著。過了一會兒，有說話聲傳過來。

“嘿，韋恩，一頭豪豬把我們的斧頭柄咬壞了。我剛一砍，手柄就斷了，斧頭沒法兒用了?！?/p>

“啊，那怎么辦？”

“老兄，天馬上就黑了，氣溫還會繼續下降，火很快就要滅了，我們最好趁還不算晚，趕緊離開這里?！?/p>

過了一會兒，艾瑞斯聽到頭頂上人類來回走動的腳步聲，接著，腳步聲到了門廳，然后有人踩著雪走過來。

“嘿，韋恩，”一個聲音叫道，“來幫我推一下摩托車?！卑鹚孤牭揭魂囃评?、拖拽的聲音。

“來吧，快上來，我們走?！卑鹚蛊磷『粑?，靜靜地聽著。

“哎喲喲！”

“怎么了？”

“我……??！豪豬刺！扎到我屁股了！”

另一個人大笑起來：“哈哈，剛才你不是還說能吃下一頭活的豪豬嗎？我猜豪豬聽到了你的話，搶先下手了?！?/p>

“是的，沒錯?！卑鹚雇敌χc頭。

噪聲由近及遠，雪地摩托車開走了。沒多久，那機器連同人類一起消失了。

冬天深沉的寂靜再一次籠罩了木屋。

裴金超摘自《小讀者·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