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河畔的波士頓

吳麗暉

我們當然沒有這樣的閑適時光，從哈佛和麻省理工所在的劍橋返回波士頓市區，我們也曾腳步匆匆走過查爾斯河畔的小徑。毫無疑問，這條河流以及兩側的街巷，確乎是波士頓最為優雅的地區。

因為季節尚未進入盛夏，查爾斯河里還沒見到大學的學生們為了劃艇比賽在刻苦地練習，草坪上也沒有大方穿著比基尼、邊聽iPod邊曬日光浴的女孩們，賣冰淇淋的小攤販不見蹤影，一切都還很安靜，五顏六色的賽艇靜靜停泊在河里，它們還沒有進入賽季前的忙碌期呢。但就是這樣閑適地沿著查爾斯河散散步，也很好了，我總覺得，有大河的城市都是幸運的，好像額外增添了一種“氣定神閑”的氣質，村上春樹就這樣形容波士頓，看到這座城市的我，想起這樣的評價，頓覺確實很貼切。

近在咫尺的紐約就不一樣，它也有大河，但紐約的河流直直地奔向大海，帶著昂揚又匆忙的雄心壯志。相比之下，波士頓的河流要溫柔很多，如同這座城市，明明也是全美乃至全世界新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但不知為什么，總顯得節奏很慢，就像哈佛、MIT的雅皮士之于華爾街的精英范兒，后者快步走在繁華都市的大街上，前者花上大把時間和金錢、裝備齊全地慢跑在查爾斯河的小徑上。

經過朗費羅橋，回到波士頓市區。從這里一直到波士頓公園，也就是被稱為Beacon Hill的區域，我覺得可以說是波士頓最為美麗的一個街區。主街與查爾斯河同名，叫做查爾斯街，左右數條小巷，Revere St、Mt Vernon St、Chestnut St、Walnut St……兩側全是古樸典雅的紅磚老房。這種紅磚老建筑，又稱褐石建筑，其建筑風格被歸為新英格蘭風格，盛行于美國的新英格蘭地區，據說其源頭正是著名的哈佛大學。有歌謠說：“哈佛沒有高樓大廈，只有新英格蘭的紅磚墻”，紅磚建筑作為哈佛校園的典型主體建筑，甚至產生了“哈佛紅”的美稱。而繼續追根溯源的話，“哈佛紅”又是來自于英國獨樹一幟的“紅磚大學”，即牛津、劍橋之外英格蘭最古老的6所大學：伯明翰大學、曼徹斯特大學、謝菲爾德大學、利茲大學、布里斯托大學和利物浦大學，可謂歷史自有來處。

筆架山除了溫暖柔和的紅磚房，還有溫柔起伏的山地曲線，以及紅磚老屋之間長滿淺淺青苔的鵝卵石小巷，微雨輕揚時，這一切更顯得潤澤，充溢著令人迷醉的氤氳氣質。

紅磚建筑也散見于波士頓“革命老區”沿線的古老建筑，不知這是否是“自由之路”采用紅磚鋪設的緣由呢？“自由之路”延伸至查爾斯河畔的小意大利區，這里紅磚老屋最為集中，加上沿街一家挨著一家的修建得漂亮的美食餐館，這個老區的生活氣息令人流連忘返。

但波士頓畢竟是美東地區經濟最為發達的城市之一，這里也從不缺少現代都市的色彩。如果說古典與現代的交融，最為和諧的要屬市中心的卡普利廣場。

我們來到卡普利廣場，是為了去看著名華裔建筑設計大師貝聿銘的作品漢考克大廈。高約240米的漢考克大廈是波士頓最高的建筑，不過它的盛名并非來源于其高度，而是因為它宛如一面巨大明鏡的玻璃幕墻，在陽光的折射下所呈現出的奇妙光影變幻和強烈的動感。據說，天氣特別晴朗時，大廈幕墻倒映出天空中朵朵白云，格外美麗。不過，當我們走完“自由之路”，一路緊趕慢趕抵達卡普利廣場時，天色已近黃昏，白云朵朵是沒有了，漢考克大廈的鏡面里浮現的是波士頓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建于1697年的三一教堂。

這幅景象也是頗為奇妙，最古老的和最現代的建筑在同一個鏡面里以及鏡面外的同一個空間里比鄰而居，和諧共處，成為波士頓這座同樣古老（當然是美國概念中的古老）而現代化大都市的代表性標志。

三一教堂正對面、卡普利廣場西側，是僅次于國會圖書館的全美第二大公共圖書館——波士頓圖書館。令我們驚喜的是，圖書館竟然還開著門，要知道，美國很多博物館之類的景點都是下午5點就閉門謝客了。當然，公共圖書館應該不算景點，但波士頓這座圖書館的美麗顏值讓它成為了游客們聞風而來的熱門打卡地。

圖書館分為老館新館兩個部分，老館面對卡普利廣場，是羅馬式風格的古典建筑，因為波士頓圖書館是世界上第一座允許普通市民免費借閱書籍的公立圖書館，所以享有“人民宮殿”的美譽。走進老館，我首先就被那富麗堂皇的內部裝飾——高大的拱頂、大樓梯、威風凜凜的石獅、輝煌的大吊燈，給震撼了，果然不愧為宮殿之名。同時，樓道墻壁上取材自《圣經》里宗教故事的大幅壁畫，又使得這座圖書館具有教堂般的神圣莊嚴，只不過，教堂崇拜的是上帝，這里信仰的應該是知識和智慧吧。

波士頓圖書館最令人喜愛的，如同紐約公共圖書館一樣，也是超級漂亮的大閱覽室，特別是每個座位上的翠綠色臺燈，給莊嚴的圖書館增添了典雅、復古的動人色彩，成為拍照的最好地方，當然，我們最好低調一些，不要用快門聲打擾正在專心閱讀的人們哦。

從圖書館出來以后，我們又去旁邊的老南教堂看了看。這時天色已經漸晚，波士頓市區的景點也逛得差不多了。不過，大飽眼福之余，口腹之欲也必須要滿足，畢竟，波士頓大龍蝦可是鼎鼎有名的世界級美食。其實，行走“自由之路”經過昆西廣場時，就有很多售賣龍蝦食物的小食攤，但是由于這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妹妹說要請客去高級餐廳吃龍蝦大餐，于是我們只好頂住現做龍蝦卷、龍蝦三明治的誘惑，一直挨到了晚上。

老南教堂和波士頓公共圖書館之間的博伊爾斯頓街道是一條繁華熱鬧的商業街，也是高檔美食云集之處。我們挑中了一家環境古典、顧客盈門的海鮮餐館，叫做Atlantic Fish Company，價格高得有些令人心痛，但不管是焗龍蝦，還是龍蝦飯，又或者是海鮮面包雜燴湯，還有吞拿魚塔塔，全都非常美味，特別是龍蝦又鮮又嫩，真的能吃出淡淡的甜味。因為對這頓龍蝦大餐念念不忘，回國后我們又吃了幾次龍蝦，包括號稱直接空運自波士頓的大龍蝦，但再也沒有吃出那種香甜口感了。后來我們查詢這家店的網絡評價，才發現，原來我們在無意中挑到了一家波士頓非常有名且極受歡迎的海鮮店。店家主打絕對新鮮的海鮮招牌，怪不得那么晚了還有許多人排隊，他們的合作伙伴據說是一家有著百年歷史的家族捕撈隊，每天從港口直接送貨來店里，而店里的烹飪也是講究盡最大努力保留海鮮食材的新鮮度。這一頓生日大餐，這一座令人沉醉的城市，就這樣成為我們美東之行精彩而難忘的尾聲。

告別了波士頓，也告別了美國。當然，短短16天，對于這樣遼闊的國度來說，只能是掛一漏萬，所以，對美國說再見，真的是“再見”。我想，十年內，是一定會再見吧。

（本文選自：旅游縱覽 2020年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