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來的優步：是時候借機整頓了

陳勁松

美國首個冠狀病毒相關死亡病例發生在2月29日。進入3月，美國兩大網約車平臺的日子都不好過。司機們紛紛失業。優步先是公告取消拼車業務，然后訂單疾速下滑。Business Insider援引SuperFly數據，優步在美國的訂單量下降94%。

3月11日，優步還告知乘客和旗下司機，企業可能短暫關閉新冠病毒感染者或密切接觸者的優步賬號。

隨著疫情在美國的暴發，優步還開始鼓勵美國司機開展送餐服務。外媒報道稱，3月27日，該公司向美國的司機發送應用內通知，告知他們如何在司機和外賣程序之間切換。Uber旗下外賣服務UberEats負責人Pierre-Dimitri Gore-Coty表示，疫情影響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居民對外賣服務的需求日益增大。

新冠病毒給很多美國企業都帶來了考驗。優步CEO科斯羅薩西在一個電話會議上傳達出信息：優步大部分成本與乘車量直接相關，因此乘車業務的急劇下降減少了支出。

慢下來的優步，可以借此機會重新整頓一下公司的企業文化，做好司機們的背景調查。要知道，在過去的兩三年時間里，性侵事件一直是懸在優步頭上的一把刀。

美國本土的3000起性侵

2019年12月5日，優步發布了一份84頁的安全報告，報告顯示，2018年，優步在美國收到超過3000起性侵犯投訴報告，其中235起涉嫌強奸。

優步首席法務官托尼·韋斯特（Tony West）在一項聲明中說：“自愿公布這樣一份棘手安全問題的報告并不容易。多數公司不愿談論諸如性暴力等問題，因為這樣做有招致負面報道和公眾批評的風險。然而，我們覺得現在是采取新方式的時候了?！?/p>

優步這一數據非常驚人，因為這個數字僅僅是優步美國的數據，優步并沒有公布全球數據，雖然在某些國家，比如印度，優步司機性侵案也是頻繁發生。

在美國，優步已經成為重要的出行方式，尤其在紐約和舊金山這種大城市，開車和停車都不容易，打車很貴，地鐵太臟，優步就成為白領首選的交通工具。據統計，在美國，優步每月出行4000萬次。2018年，紐約的優步乘客第一次超過出租車乘客，而且差距越來越大，導致曾經高達上百萬的紐約出租車牌照一錢不值。但曝出這么多可怕的司機犯罪行為后，美國乘客當然會問，優步還安全嗎？

alarms.org網站對優步的安全問題做了一次調查，在所有回答中，影響安全的最關鍵因素居然是駕駛員性別。45%的女性調查對象希望司機是女性，只有9%偏好男性司機，其余46%沒有偏好。在接受調查的女性中，23%與司機有著不愉快的遭遇，其中8%的人表示，曾經向警方報告司機的性騷擾行為，有5%的女性說司機在駕駛結束后打電話或者短信騷擾她們。

2019年8月3日晚上9點，西雅圖一個溫暖的夏日晚上，41歲的女性巴拉德叫了一輛優步去酒店。司機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她，停車接她的時候司機的臉色非常難看。上車之后，司機開得非?？?，在很多地方超速行駛。巴拉德有些暈車，非常害怕，于是警告司機，如果再不放慢，她就要報警。

司機沒有理會她，而是駛入一條小巷，停下來，下車轉到后車門。他打開后門，抓住巴拉德的衣服，將她從車上拖下來?！拔耶敃r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無法做出反應，甚至意識不到發生了什么?！卑屠率潞蟾嬖V西雅圖警方。

司機將巴拉德摔向地面，當她努力爬起來時，又一次被推倒。巴拉德索性平躺在地上，希望這種姿態能讓司機自行平息怒火。不過效果恰恰相反，司機趴在她身上，開始猥褻她。巴拉德大聲讓司機停手，反而吃了司機一記拳頭，血流滿面。司機從巴拉德身上爬起來，把行李箱拉出來，砸到她身上，然后迅速開車離去，如果不是她滾了一下，行李箱就可能結束她的生命。

巴拉德躺在巷子里撥打了911，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警方通過手機定位才找到她。醫生發現她腳踝扭傷，背部多處擦傷和瘀傷。她不敢起訴司機，擔心司機再次傷害她。事后，優步將這名司機停職，但同時也暫停了巴拉德的優步賬號，優步表示，在接受調查后停止賬號是公司的慣例。

3000 2018年，優步在美國收到超過3000起性侵犯投訴報告，其中235起涉嫌強奸

警察介入案件后，優步并沒有主動提供司機的資料，警方自己查到司機有犯罪前科，但優步辯稱經過背景調查，司機的前科并不會影響工作。

看起來“嚴謹”的背景調查

巴拉德的遭遇并不是個例，全美已經發生了多起類似案件：有前科的優步司機在駕駛過程中再次犯罪。一個因為謀殺未遂而定罪的司機，現在被堪薩斯城檢察官指控強奸乘客;在加州奧比斯波市，一位曾經被驅逐出境的非法移民成為優步司機，在他短暫的職業生涯中，性侵犯了三名乘客;在得克薩斯州布拉索斯縣，一位假釋殺人犯成為優步司機，性侵乘客。這些案件的發生讓人不禁產生疑問，優步對司機的背景調查有沒有用？

當美國人注冊成為優步司機時，背景調查是注冊過程的最后一步。優步系統會提示申請人允許優步通過第三方對他們進行調查。這些調查包括申請人的機動車駕駛記錄和犯罪記錄，優步的主要目的是屏蔽掉有糟糕駕駛記錄和有重罪記錄的司機。

根據優步司機透露出來的信息，想通過背景調查，必須符合以下標準：1）獲得美國駕駛執照至少一年以上;2）在過去的七年中，沒有重大違反交通法規的行為;3）在過去三年中，不超過三起輕微違反交通法規的行為，如超速罰單;4）在過去的七年中，沒有重罪或者性犯罪的犯罪記錄。

申請人會提供全名、出生日期、社會保險號和駕照號碼等，優步則將背景調查外包給兩家專業公司Accurate和Checkr。這兩家公司會訪問多個數據庫，包括性犯罪登記處和恐怖分子名單，來進行對比調查。

相比滴滴的背景調查，優步的更加全面一些。滴滴只是強調向各地公安部門申請調查，但并不能保證公安系統的配合。不過雖然如此，優步的調查方式依然有很大漏洞。美國只有55%的法院記錄會上傳到網上，而且只能追溯到七年前，這也是標準2和標準4七年的由來。

美國有些州為了乘客安全，要求優步對司機進行指紋核查，被優步堅決抵制。

2016年5月，得州奧斯汀市通過法律，要求優步等網約車公司對司機進行指紋核實，隨后優步就停止了在奧斯汀的服務。優步給出的理由是，指紋檢查包括了逮捕記錄，而逮捕記錄不完整，缺乏是否定罪的信息，而黑人的逮捕率非常之高，會對這個族裔產生就業歧視。在得州立法機構推翻奧斯汀的法律后，優步在2017年在該市恢復運營。

優步變了嗎？

如此漏洞百出，三心二意的背景調查，導致大批前科司機上崗就不足為怪了，更為糟糕的是，很多犯罪分子冒充優步司機在行動。

2019年4月，南卡羅來納州一位大學生薩曼莎·約瑟夫森（Samantha Josephson）在周末回家時，叫了一輛優步，但上錯了車，被司機刺死。這件事在美國引發很大的轟動，根據統計，每年美國都會發生十多起類似冒充網約車司機的案件。

3月25日，科斯羅薩西呼吁國會議員把疫情視為修改勞動法的機會，創造介于雇傭和承包之間的“第三種形式”

2018年3月，康涅狄格州一名男子冒充優步司機強奸了兩名女性，5月，芝加哥一名黑人司機偽裝成優步司機侵犯了五名婦女。

根據美國警方的調查，這些冒牌司機夜間總是在夜總會和酒吧附近徘徊，發現有人在等車，就搖下車窗，向乘客揮手，“我是你約的優步司機?！焙芏嗳俗眭铬傅臎]有核對就上錯了車。

2017年一個晚上，25歲的洛杉磯姑娘卡拉·韋斯特隆德（Carla Westlund）就是這樣被騙。她在酒吧上車后在后座上睡著了，被司機打醒并強奸。至今她還記得一個細節，“上車時，發現他的車上有優步貼紙，我很放心?！眱灢接袑ｉT的貼紙，貼在車上以供識別。但這種貼紙很容易在亞馬遜或者其他網點買到仿制品，人們在黑暗中很難分辨真假。

無論如何，面對三千多起性侵案，優步又做了什么改進呢？

2018年，優步宣布了系列安全措施，包括與RapidSOS合作，乘客可使用緊急按鈕將位置等信息發送給當地警察局。優步還修改了背景調查制度，如對駕駛員進行年度檢查等。

公布上述提到的安全報告，也是優步做出的努力之一。優步專門聘請了國家性暴力資源中心和城市研究所來協助準備這份報告。據報道，這是優步公司首次發布類似報告，內容包括相關的交通意外死亡、謀殺以及性侵等。此舉是為了讓公司變得更透明化。

在本次疫情中，優步已經采取一些措施來幫助受影響的工人。如果員工被診斷出患有新冠病毒或被公共衛生機構告知要進行隔離，優步同意向其提供14天的財務援助。此外，它還為駕駛員提供免費的消毒產品。

優步CEO科斯羅薩西甚至還喊話總統特朗普，希望為網約車司機爭取更多的救濟。

依據美國現行勞動法，由于工作時間靈活，網約車司機不像工作時間固定的員工那樣享受必要勞動保障。3月25日，科斯羅薩西呼吁國會議員把疫情視為修改勞動法的機會，創造介于雇傭和承包之間的“第三種形式”。優步在聲明中寫道，今后的經濟形勢意味著更多人需要靈活、獨立的工作，因此企業希望提高這種工作的行業標準。

或許在疫情這個特殊時刻，網約車不得不“慢”下來時，正是平臺和司機雙方重新“認知”彼此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