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愛倫坡的語言藝術

摘要：《一桶白葡萄酒》講述了蒙特里梭以鑒酒為名誘騙福圖納托并將其封死于地窖的過程。本文運用系統功能語法，就語言的概念功能細剖作者在及物性的選擇及其原因，發掘它在塑造人物和組織情節的作用。

關鍵詞：《一桶白葡萄酒》;概念功能;及物性

語言具有概念、交際和語篇功能，分別通過及物性、主位和語氣等來實現（Halliday，2014）。概念功能指語言在現實世界反應人類經歷和構建經驗，分為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言語過程。本文以小句為單位分析《一桶白葡萄酒》的及物性和語氣的選擇，進而剖析其原因和對構造人物和情節的意義，此外檢驗該理論在文學作品分析中的操作性。

一、《一桶白葡萄酒》的及物性系統分析

及物性反映了主客觀世界的事物和過程，涉及過程性質，參與者和情境。小說可分為四章：“復仇的前奏”，“引君入甕”“復仇之路”，“復仇終結”，我將就數據分析各章各類過程運用的原因、獨特性以及功能意義。

（一）復仇的前奏

四個過程在首章均有涉及，物質過程占52.9%，關系過程占17.6%，心理過程占26.4%，言語過程占2.9%。心理過程指有關感知、認知和反應的“想”的思維過程。心理過程開啟了敘事，在“The thousand injuries of Fortunato I had borne as I best could”中，“我”為感知者，心理過程為“忍耐”，現象為“福圖納托的迫害”，“我”和他形成了一種聯系：他是施動者，“我”是受動者，動作為施害，而“我”是以心理過程“忍耐”來壓抑憤恨。成功將他塑造成一個蠻橫的施害者，而自己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而后“我”揣測讀者心理，試圖引起共鳴并重申復仇的決心。其余的主要是借他人心理來提供信息。

物質過程表示做事的過程（胡壯霖，2003），由行動者，過程詞，對象和環境構成。物質過程占比最大，第5到19句有“Gave，avenged，precluded”等過程詞，敘述了我的設想：要復仇;要讓他知曉真相;“我”不能露馬腳。后面的物質過程描述了意大利人見風使舵的習慣來攻擊福圖納托的品性。最后的物質過程表明“我”為復仇做好了準備。

關系過程與“是什么”有關，即“什么屬性”和“什么身份”，前者關乎攜帶者和屬性，后者是識別者和被識別者。這里關系過程較少，描述了福圖納托的形象：他人眼中德高望重，在“我”心中不過是個江湖騙子。語言過程較少，由于復仇是害人性命，故互動性的言語過程少。物質過程為主，在行動者和對象之間構建了聯系，故事也就產生了。

（二）引君入甕

本章共有31個小句，言語過程比重最大，物質次之，其他很少。首句的關系過程陳述復仇時間。物質過程揭示“我”們的相遇過程，而后視角轉向福圖納托，他的喜劇形象與悲劇結尾形成對比?！皃leased”表達了“我”的喜出望外，除“accosted”以間接引語開啟，第10句至27句都以直接引語的對話來推進。最后回歸物質過程，揭示“我”成功引敵上鉤。該章的及物過程呈“物質-言語-物質”的結構，符合敘事邏輯和真實性。物質過程的行動者是受害者，可見他相當狡猾，而福圖納托正中下懷，反映出他的盲目輕信。該章言語過程占主導，情節流動慢。言語互動先由蒙特里梭開啟"My dear Fortunato，you are luckily met.How remarkably well you are looking today.But I have received a pipe of what passes for Amontillado，and I have my doubts."（Edgar Allan Poe，1999），親切相稱以引起注意，“luckily”表達了對偶遇好友的榮幸;”remarkably”和“well”表述對其氣色容貌的評價。如此開場易將其帶到對話中，接下來就順理成章，直奔主題："I was silly enough to pay the full Amontillado price without consulting you in the matter."（Edgar Allan Poe，1999），“我”自降身份，表達我的懊悔和對朋友的崇敬。這讓他洋洋得意，虛榮心得到滿足。為免生疑，“我”欲擒故縱，談起日程以顯善解人意，同時又夸耀別人來刺激其虛榮心。怕弄巧成拙，便換言暗示盧克雷西會搶風頭，來構建他們的敵對關系，“fool”則表明“我”的支持?！拔摇庇窒群笠云溆屑s和對其健康著想為由多次拒絕，寥寥幾句就使他下定決心?？梢?，蒙特里梭不但刁滑奸詐，還巧舌如簧。他步步為營，巧設陷阱，贏得福圖納托的信任。

本章大部分的陳述語氣為對話雙方的信息交換過程，其余旨在提供過程?！拔摇庇昧艘淮我蓡栒Z氣來回應"Where？"，正合“我”意，卻明知故問，因為疑問句掩飾了目的性。相反，福圖納托多用疑問句表現對鑒酒的興趣。祈使句用來表示命令，建議，勸服以促成實現行動。福圖納托多次用該語氣表明“我”已獲取他的信任。

（三）復仇之路

本章，物質過程和言語過程為主。關系過程主要在開頭和末尾來介紹“我”家環境和福圖納托的狀態。心理過程表述了對地窖的感知和“我”們的心理狀態。當“我”的身份暴露，緩慢順暢的故事頓生波瀾。

言語過程均勻分布，開頭“我”交代了對仆人的安排，他深知仆人脾性，誘其反令而行，為作案制造不在場證據和安全空間，這足以顯示“我”的陰險狡詐。而后“我”轉移其注意力，假意寒暄：

"Come，we will go back;your health is precious.You are rich，respected，admired，beloved;you are happy，as once I was.You are a man to be missed.For me it is no matter.We will go back;you will be ill，and I cannot be responsible.Besides，there is Luchesi--"（Edgar Allan Poe，1999）

使用排比句和多個形容詞稱贊他的身份和人際關系，厚其薄彼，對他來說無疑悅耳，句末故意提及盧切西，激起他的嫉妒心和好勝心。而后“我”誘其飲酒，提及銘詞"Nemo me impune lacessit."（Edgar Allan Poe，1999）（凡傷我者必受懲罰）一語雙關，語義反諷，既是對家族處事的概述，又是“我”的復仇宣言，巧妙地將意圖和盤托出，又不讓他起半點疑心。該篇有5個祈使句和6個疑問句。祈使句由“我”發出來勸他回去，勸酒和提醒環境。雙方都用疑問語氣，而目的有所不同，福圖納托旨在獲取信息來確定“我”的身份，而“我”是詢問他的病，意在轉移注意力。

物質過程在整篇都有出現。開頭描述了準備活動，而后的物質過程用來描述入窖過程，用詞如“proceeded”，“paused”

“descended”等，中間還涉及兩人的飲酒，交流及肢體行為。物質過程反映了人的意識和內心感受。從他“轉向我”，“窺視我”，到后面“親熱點頭”，挽起“我”，一飲而盡，舉起火把，窺視凹洞，可看出他由半信半疑到絕對信任的心理變化過程?！拔摇背槌鼍?，敲掉瓶嘴。遞給他，繼續走。穿過，停下，抓其上臂，取刀;放刀，伸出胳膊，找酒，進墓穴。一系列動作反應了“我”的陰險：勸酒是為了讓他意識模糊，但身份暴露，就只好恐嚇他，反映出“我”從沉著淡定到緊張慌亂，從小心謹慎到膽量漸增的心理變化過程，情節由緩轉急再轉緩，驚險氣氛頓生。篇末的物質過程則交代墓穴環境，渲染氣氛，將故事引入高潮。

（四）復仇終結

該章以物質過程為主。本篇心理過程分為感知、情感兩類，動詞有hesitated，felt，reassured等。起初，傳來悲號，“我”仔細聽，猶豫，一想，慢慢安心，心滿意足。又聽到說話聲，試圖交流，卻聽不到了，最后祈禱?！拔摇钡母兄獙е绿囟ㄇ楦械母‖F，呈現由緊張到安心再到恐懼的心理變化過程，復仇并不圓滿，因為謀害者被地窖和將死之人嚇到了。

關系過程由be動詞體現，由物質性名詞，形式主語或指示代詞It和副詞there引導，描述了凹洞環境和他的神情等，多由非人主語引導，賓語多為抽象名詞和表狀態的短語，所以該過程不在于構建關系，而是描述謀殺環境和狀態。該章言語過程急劇減少，過程詞更為多樣化，除said，還有 ejaculated，screams等，且非實質意義和間接引語形式的言語過程增多。

"Pass your hand，"I said，"over the wall;you cannot help feeling the nitre.Indeed，it is very damp.Once more let me implore you to return.No？Then I must positively leave you.But I must first render you all the little attentions in my power."（（Edgar Allan Poe，1999）

“我”先用祈使語氣讓其產生危機感，接著用祈使句和疑問句來嘲弄他，連用must表現冷酷強硬的態度。當對話終止，卻只傳來悲號和慘笑和自言自語—

"But is it not getting late？Will not they be awaiting us at the palazzo，the Lady Fortunato and the rest？Let us be gone.";"For the love of God，Montresor！"（Edgar Allan Poe，1999）.

疑問語氣看似是尋求信息，實際是他的自我交流。而“我”像個小丑，無人理睬。其實當福圖納托發現怒吼讓蒙特里梭更加激動，他選擇用沉默來捍衛尊嚴。

物質過程占比最大，先是“我”入窖鎖住他和采石砌墻的動作，接著是“我”的滑稽動作，最后是離開地窖。因為這是以復仇為起點以謀殺為內容的小說，謀殺過程作為高潮決定的，砌墻工程大就是為了不讓人發現。另外，蒙特里梭要讓他蒙受羞辱，而自己可以扮演居高臨下的道德審判者來獲得快感。按預設，為激起他的絕望，必有言語過程的發生。但這里的言語過程顯然少于物質過程，言語過程急劇下降，物質過程轉居其上。原因在于福圖納托拒絕了和他的對話合作，使其陷入了恐懼。他只好慌忙砌墻，導致物質過程占較大比重。物質過程也將他活埋好友的行為展現得淋漓極致。動詞“busy”可看出蒙特里梭忙得不亦樂乎，一系列動詞都是其瘋狂心智的表現。通過物質過程，他將計劃付諸實踐，逍遙法外。小說的最后甚為巧妙，顯然他的謀殺遭到無情的打擊，他惡心起來，而福圖納托在道德和人格上超越了陰險的蒙特里梭。"In pace requiescat！"，表明他微妙的罪惡感和作者對死者的同情。

二、結語

本文基于系統功能語法，細剖小說及物性系統的選擇及其其原因和效果。四個過程均有體現，物質過程表現步步為營，誘人入窖最后置人于死地的過程，關系過程揭露人物關系和環境狀態，言語過程展現人物言語策略之高超，狡詐的性格以及恐怖氣氛，心理過程表現對環境的感知和情感變動。四個過程各盡其能又統一協作，情節緊湊，場景設置和氣氛渲染并向呼應，論證了愛倫坡的“效果統一論”，在復仇終結時，恐怖效果達到高潮。

參考文獻：

[1]EDGAR ALLAN POE.The Cask of Amontillado[M].Frederick：.Recorded Books，1999.

[2]HALLIDAY，M.A.K.2014.Halliday's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4thEdition）[M].London&New York：Routledge.

項目：本文系2019年度湖北省教育廳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非裔美國文學的中國想象研究”（項目編號：19Y03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向艷（1994.10-）女，湖北宜昌人，三峽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歐美文學與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