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油價下我國石油工業戰略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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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5日，中原石油工程鉆井三公司40599鉆井隊施工的華北大牛地D66-247井安全順利鉆至井深2438米。陳英杰 攝

面對低油價，我國應導入石油工業發展戰略的新方向：繼續堅持把降本增效作為企業發展永恒的主題，努力增儲上產；把油氣工業匯入國家能源轉型的大計中，保障國家能源供應安全。

近期石油價格大幅下降，對石油工業和世界經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石油工業上下游同時出現了危機。原油供大于需的趨勢日趨明顯和新冠疫情大爆發為其形成的首要因素，全球經濟低迷和世界政治形勢的動蕩使其雪上加霜。多種因素的疊加將使近期油價會在低位徘徊。能源構成的變化、石油生產即將達到峰值，使中長期的未來油價可能在中等偏低的水平上波動。這次油價“低谷”將對石油工業上游特別是油服行業產生重大沖擊，對世界石油格局產生巨大的影響。對進口石油依賴度已超過70%的中國經濟產生的負面影響值得關注。

多因素疊加促使此輪低油價

2020年開局油價便出現了明顯下降。以頭50天計，布倫特原油期貨均價為60.67美元/桶，比2019、2018年同期分別下跌了0.92美元/桶、6.98美元/桶。此后降速度加快，2月末到3月初價格下降到48美元/桶左右。3月6日歐佩克與俄羅斯未能就減產達成協議，沙特單方面宣布大幅度增產石油計劃，以增產降價搶占市場份額，“歐佩克＋”為期三年的擴大減產的協商局面破裂。油價由此暴跌，3月9日單日最大下跌幅度達到33.65%，刷新了1991年海灣戰爭以來的最大單日跌幅。至3月底布倫特油價降至23美元/桶，WTI最低報價降至19.92美元/桶，俄羅斯烏拉爾原油現貨從2月的50美元/桶下降到15美元/桶。國際能源署的報告指出：3月油價下跌55%，為2002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縱觀上世紀后半期以來的油價變化，大致可分為5個階段：第1階段為二戰后到1973年的特低油價期，第2階段為以兩次世界石油危機高油價背景上的油價劇烈動蕩期，第3階段為1986～2004年有所起伏的較低油價期，第4階段為2005至2014年劇烈起伏的特高油價期。顯然其特點是高油價期和低油價期的周期性地相互間隔。

本世紀以來，布倫特油價從2005年均值54.25美元/桶開始快速上升，2011～2013年曾大于111美元/桶。油價升高所刺激的產量增加和全球經濟發展速度變慢，使市場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供大于需的局面，終于在2015年油價大幅下跌至52.39美元/桶，一度曾下跌至30美元/桶。此次油價下跌被認為是供需新的平衡的表現，一些業內人士預計在近中期油價仍會徘徊在年均值每桶40～50美元的中等或者說是較低水平上。事實驗證了這個推斷，近年來的布倫特油價（表觀油價）一直徘徊在50美元/桶左右。因此可以說，這次油價暴跌是在油價年均值相對低的背景上出現的油價低谷。此次低油價與上世紀后期兩次石油危機人為的特高油價后（1986～1999年）所出現的低油價在性質上有重大區別，那時是在需求旺盛的基礎上所出現的回歸式的油價平衡，而這次是供需嚴重失衡。

1.原油供大于需的走勢日趨明顯

油氣市場遵循一般性的市場供需平衡規律。但稍有特殊的是，油氣的產能和產量之間可以存在一定的差額，被稱為剩余產能。許多歐佩克國家特別是中東的產油大國如沙特、科威特、伊朗等，非歐佩克國家中的加拿大、俄羅斯等，都有相當大的剩余產能。當遇到需要提高產量來壓低油價或獲得自己國家的特殊利益的時候，這些剩余產能便會大量拋出，影響了世界市場供需平衡。即使在油價相對較高的2007～2013年，歐佩克國家仍然有相當大的剩余產能（圖1）。主要由于市場份額的限制，使其不能再以減少剩余產能來增加產量。

圖1 歐佩克成員國剩余產能變化與國際石油價格走勢

全球石油供需形勢在2015年以后發生了越來越大的變化。俄羅斯、美國和沙特的石油產量增長特別明顯。俄羅斯的產量在2009年為5億噸，20015年以來保持在年均5.5億噸左右，甚至曾居世界首位。近年石油產量上升最快的是美國，由于頁巖油產量的持續提高，2014年產量超過5億噸，2017年后超過俄羅斯居世界首位。與上述趨勢相應，2000年到2018年美國和俄羅斯占世界石油產量的份額也分別由8.5%和9.5%上升至13.2%和13.5%。沙特是世界傳統的石油生產大國和出口國，作為歐佩克的首領，由于它具有巨額的剩余產能和世界最低的平均油氣生產成本，以此成為左右世界油價的重要力量。應該看到，近年來沙特長期壓縮年產量但石油價格仍走低，在相當程度上損害了其經濟，這種形勢在2018年下半年以來，變得特別明顯（圖2）。

圖2 近年來俄羅斯、沙特、美國的石油產量變化

與此同時，由于經濟走勢的長期低迷，石油需求增速緩慢，歐佩克＋俄羅斯的減產量無法改變全球石油供過于求的基本面，石油市場出現價格下降的巨大壓力。2019年布倫特原油期貨均價為64.2美元/桶，比上年下降10.5%。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使世界石油需求大降，從而導致了“歐佩克＋”減產協議的流產和油價的暴跌。于是沙特決定于2020年3月6日開始單方面大幅降低油價，拉開了新一輪石油價格戰的序幕。它導致了在低油價期背景上出現了更低油價的低谷。

2.石油工業上、下游同時出現危機

在以往的油價波動中，原油價格降低直接損害了石油輸出國上游的利益，但原油價格的降低，能給石油工業鏈的下游帶來利好，使其產品的利潤增加，所以對上下游一體化的石油公司總體利潤的影響不會太大。

近年來，這種情況發生了較大變化。下游煉化企業淘汰了大量老、小煉廠的同時，在產能和技術水平上有巨大提高，特別是中東產油大國和中國民營企業建設了不少大型煉化企業。煉油產能的快速增加與需求的下降使全球煉化產業出現了日趨嚴重的產能過剩，新冠疫情的爆發使油品過剩局面更加明顯。據Refinitiv公司統計的數據顯示：全球煉油商生產運輸燃料的利潤進一步下滑，汽油生產利潤一年多來首次轉為負值；亞洲煉廠煉制布倫特原油生產的每桶汽油目前虧損78美分，為13個月來最大虧損額；航空燃油的煉油利潤已經跌至每桶4.7美元，為該公司自2009年3月開始跟蹤該數據以來的最低水平。據國際能源署等三大機構的初步統計預測，2020年一季度全球油品需求同比減少43.5萬桶/日、下降9.3%，全年需求同比可能下降20.8%。為解決我國油品供應量的過剩，近年來出口量大幅增加，2019年我國汽油、柴油出口同比分別增長27.15%、15.41%。目前世界煉油企業為應對虧損和油品庫存爆滿的局面，紛紛減產或暫停生產活動。就全球范圍來看，在此次低油價狀況下，過去“上游損失下游補”的情況已難以實現。

新冠疫情對全球經濟的負面影響目前很難做出全面的估計。2020年4月，國際貨幣組織初步估計：全年將會出現GDP增長-3%的情況，為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還預計美國經濟將萎縮5.9%。在歐洲疫情為中等的法國，預測今年的GDP將出現8%的下降。英國還將受到“退歐”疊加的巨大影響。中國采取了比較正確的對策，使大規模的封城隔離主要出現在2020年一季度，據國家發改委的公告，該季度的GDP產值同比仍然降低了6.8%。疫情使全球油氣的需求更大幅度、更長時間地降低。

3.世界政治形勢的動蕩會增加油氣發展的不確定性

從油氣供應側來看，美國、沙特、俄羅斯“三巨頭”政治利益上的矛盾，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油價的走勢。上世紀后半期，沙特以美國的盟友和附屬為彼此關系的主要方面。但近年來這種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一方面美國依托其頁巖油氣的快速發展成為世界油氣生產大國，對進口中東石油的需要大幅度降低，而“美國優先”的政策使其成為世界石油市場份額的重要競爭者；另一方面美國仍然力圖控制中東的政治和石油出口，這不僅是使其作為石油美元的重要支柱，而且可以利用其作為打壓俄羅斯、伊朗和委內瑞拉經濟的重要武器。沙特雖然保持著與美國的盟友關系，但越來越強調經濟的獨立性，也更加依賴以石油出口收益支持其日益困難的經濟，其打油價戰的策略也直接與美國發展頁巖油氣出口的需求產生新的矛盾。在美國日益加強的經濟制裁打擊下，俄羅斯的油氣生產和出口已蒙受巨大損失?！叭揞^”間的種種矛盾為世界油價走勢帶來相當大的不確定性。而美國插手重要石油出口國的內政制造動亂，使伊朗、伊拉克、委內瑞拉、利比亞、尼日利亞等國石油產量大幅度波動，從另一方面增加了石油價格的不確定性。

近期油價將在“低谷”徘徊

極其嚴峻的油價走勢，迫使主要產油國在3月下旬重新開始了石油產量的協商。經過幕后和會上的激烈爭議，“歐佩克＋”（目前已增加到23國）終于在4月9日達成減產意向分三階段安排。這次減產安排有許多特點令人關注。美國率領若干產油國（如巴西、印尼、墨西哥和挪威等）一起，形成所謂“非歐佩克＋”參與了減產談判，并承諾了相當數量的減產份額。這是因為低油價使美國的頁巖油氣產業遭到巨大沖擊，直接影響美國經濟和在世界石油市場上的地位，美國想在這次油價波動中取得更多的發言權和控制權。

但對于這次減產，市場以油價的繼續下降回應。紐約期貨市場20日是WTI原油5月交貨合約的最后一個交易日，市場紛紛拋售即將到期的期貨合約，其開盤價17.73美元/桶，至下午曾跌到最低點-40.32美元桶，收盤價為-37.63美元/桶。這是WTI油價歷史上首次跌入負值（圖3）。次日雖然油價由負值區域反彈，但6月份到期的WTI期貨出現盤中暴跌70%、收盤11.57美元/桶，創1999年2月以來新低。負油價充分表達了市場對未來油價的悲觀情緒，使人們更深切體會到油價低谷影響之深重。于是，沙特沒等到預定的5月1日，而在4月20日至24日當周，就開始實施原油的減產?？紤]到導致油價降低所疊加的多種因素短期內更難有大幅度的改變，關注到現在已經趨于飽和的巨大石油庫存，多數機構認為油價仍會在“低谷”中徘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在最樂觀的情況下，2020和2021年油價將維持在年均值每桶35美元的水平上?！?/p>

圖3 美國紐約商品交易所4月20日5月到期的WTI油價圖

從長期的油價變化趨勢看，20世紀后期是在供需平衡的大背景下需求略高于供應，歐佩克可以用主動抬高或降低產量的方式來影響石油價格，上世紀70年代其所發動的兩次石油危機就是例證。而經濟發展方式和能源結構的優化，特別是對環境保護的強調逐漸改變了這一狀況，21世紀以來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供需大致平衡、供略大于需的局面。這正是油價變化趨勢的決定性因素。石油需求對石油價格的影響越來越大，歐佩克等產油國的影響力不斷減弱。在沒有重大戰爭和經濟危機的情況下，在未來中期的油價總體上將在中等偏低水平上徘徊。即使有某些大小不一的“黑天鵝事件”可以使油價有升降，但其幅度和影響時間也要受到明顯的制約。不少研究者還提出了更嚴峻的估計。如果因為新冠疫情的持續和世界經濟形勢的明顯惡化，將使世界政治（甚至包括軍事）局勢出現更加劇烈復雜的動蕩。上世紀的大蕭條之后出現的世界大戰的局面已經給我們提出了嚴重的警示。

不斷優化的能源結構將使油氣需求增速減緩?？萍嫉倪M步使得能源/石油消費強度（單位GDP增加所需的能源/石油消費量）降低。經濟的發展將不再僅靠能源/石油消費數量的增加，更多的依靠能源效率的提高和節能。更重要的是，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對環境優化的要求，使能源消費構成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持續提高了清潔能源（主要是可再生能源，也包括氫能等）的供應和需求，降低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的消費，在交通運輸領域上越來越多的新能源將替代各種油品。對全球能源結構研究的10篇能源展望報告中24個情景的分析研究表明：在本世紀20～40年代石油需求年均增速僅為0.14%。世界石油消費量已進入增長相當緩慢的“平臺期”，可能在2035年前后達到峰值，而后開始進入緩慢下降的趨勢中。

正是考慮到低油價將長期持續，BP新任首席執行官伯納德表示：到2050年，BP的石油和天然氣產量將比現在少。目前已將勘探費用減少了66%，當油價上漲時，勘探費用也不會再增加。越來越多大石油公司對新能源的投資賦予更大的比例正是未雨綢繆、順應能源轉型的具體反映。對已經有相當高儲產比的石油輸出國來說，充分利用其豐富的石油財富使之能夠適應轉型期的經濟發展的需要，并占有世界石油市場的更高份額，并以高于成本的價格出售，成為新時期的戰略要求。失去這一“窗口期”的機會將會使其石油難有用武之地。這也是石油潛力不同的國家會采取不同的油價方針的原因之一。從另一角度看，低油價也會使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代替石油的進程減慢，石油占有能源中較高的份額的“窗口期”適當延長。

本次低油價沖擊的巨大影響

經過幾次低油價期的考驗，石油界似乎已經對此有了比較多的經驗和系統的對策。今年2月路透社匯編數據顯示，由于需求銳減和國際油價暴跌等因素，全球主要油氣生產商已將今年的資本支出削減約30%。4月，權威咨詢公司HIS Markit副總董事長丹尼爾說：美國主要獨立石油公司平均削減了36%的預算。截至目前五大石油巨頭已全部加入大幅度削減開支的陣營。?？松梨跒槔A計今年資本開支約為230億美元，較前年計劃減少100億美元，是2016年以來最低水平。該公司首席執行官表示，如果有需要可能實施額外削減。

受低油價影響最大的是石油出口國。國際能源署預計2020年歐佩克許多成員國的收入將減少50%～85%，是20多年來的最低水平。中東特別是在沙特和海灣阿拉伯石油國首當其沖。僅從石油開發的操作成本上講，即使油價低于10美元/桶沙特也能夠有些盈利，但實際沙特巨額開支的90%依賴于石油收入，一旦油價低于每桶80美元，沙特就會出現預算赤字。長期入不敷出已使其2014年以來累計赤字超過2600億美元，去年的赤字更是空前增大，已經掏空了沙特的經濟根基。沙特與伊朗的對抗和參與敘利亞、也門內戰，更使其軍費開支劇增。沙特顯然希望油價不致過低，以使其既能夠保持在世界油氣市場上的份額，又不過多損害其經濟利益。

俄羅斯長期以來處在美國的武力威脅、政治打壓和經濟制裁中。它的石油出口方向主要是中國和歐洲。中國相對穩定的經濟和較高的石油進口需求（許多為中長期合同），使其對低油價的適應能力大于一般的石油輸出國。俄羅斯在某種程度上將成為美國和沙特意見的對抗者，將會在決定油價走勢上起越來越大的作用。委內瑞拉、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尼日利亞等國近年來長期陷入嚴重的內亂之中，石油出口持續大幅度縮減。對美國來說，這些正是過去/未來油氣出口所占石油市場份額得到保持/上升的重要缺口和機遇，會樂意促進這種勢態的發展。

美國的石油生產迅速增加正是近年來世界石油市場格局發生重大變化的原因之一。據統計，從2008～2018年世界石油產量增長中48%來自美國的頁巖油、35%來自歐佩克，俄羅斯僅占10%。美國成為世界石油的主要生產國和消費國，其油氣出口量越來越大于進口量，低油價對其利害兼有。這種特殊身份使他作為“非歐佩克＋”的主要帶頭人，越來越主動地干預產量變化有關的討論以影響世界油價變化。低油價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對其頁巖油氣生產的影響上。即使在生產成本最低的頁巖氣產區，在生產的全成本高于30美元/桶時也會入不敷出、中斷現金流，最終導致其被兼并或破產。這正是近年進入低油價期后不斷發生著的事。美國2019年12月以來頁巖油產量連續6周出現大幅下降，5月頁巖油產量將降至852.6萬桶/日。據美國能源信息署預測，即使是生產成本最低、占美國頁巖油產量一半以上的二疊紀盆地，5月產量也將下降7.57萬桶/日。如果說前幾年倒閉數量不斷增加的頁巖油公司都屬于中小型公司，這次低油價的深重打擊對中、大型的頁巖油企業也會產生明顯的影響。首個倒下的美國“重量級”生產商是惠廷石油公司。今年3個月，該公司股價一路下跌91%，下跌的油價使其無力償還巨額的負債，只能在4月1日申請破產重組。中小公司面臨更大的生存危機，挪威能源咨詢公司稱，如果WTI價格維持在每桶30美元，申請破產保護的油氣生產商數量可能攀升至三位數。這種狀況的持續將使美國頁巖油氣的產量和出口量（包括LNG）受到很大的影響。低油價對美國的損害顯然大于帶來的利益。

石油進口國將從低油價中有所受益。最直接的反應是趁低油價之機，大量的搶購原油使庫存很快近于飽和，致使郵輪的出租價也迅速上漲。美國能源部甚至要把富余的國家戰略石油儲備量，出租給國內的石油商。但原油和油品庫存飽和又刺激期貨價格降低。但在整個世界經濟明顯衰退和新冠疫情造成的許多產業鏈不同程度斷裂的背景下，低油價所帶來的更多是經濟的負增長。這對經濟總量比較大的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影響更加明顯。新加坡最大的私營石油貿易商興隆集團目前爆發財務丑聞，不僅促使其宣布破產重組，同時也讓數十家銀行面臨不良貸款增加的風險。在全球油價大幅降低的背景下，作為全球燃料油實物貿易巨頭之一，興隆集團的興衰或將給亞洲石油產業鏈帶來負面的蝴蝶效應。

低油價對石油工業上游的打擊最為直接和嚴重。受影響最大的是油服行業。在如今的艱難形勢下，貝克休斯打出了“組合拳”，除將其18億美元的項目重組外還將在2019年縮減的基礎上再削減20%的資本支出，預計全年資本支出僅為7.8億美元。并購重組也是油服企業戰勝“寒冬”的重要措施。2015年在水下作業領域居于世界前列的法國德西尼布公司兼并了同類的先進企業美國FMC技術公司，成為名列第三位的油服公司。但低油價下經營不佳，又使兩者分成兩個相對獨立的子公司。今年德西尼布又與油服巨頭哈里伯頓達成了并購意向。裁員是西方公司渡過困難的又一重要措施。斯倫貝謝和貝克休斯已裁員數萬人，法國鉆桿制造商瓦克瑞克公司將裁員900人，占其北美員工總數1/3。行業面臨著巨大困境，使幾大油服巨頭也難以支撐。截至3月30日，斯倫貝謝、哈利伯頓、貝克休斯等三大巨頭股價跌幅依次達74.2%、66.4%、61.7%。大量的中小油服公司更面臨即將倒閉的困境。據挪威能源咨詢公司統計，新冠疫情在全球爆發的兩月內英國和挪威油服市場喪失了49.2億美元的工作合同，已有占其公司總量20%的超過200家油服公司破產。油服市場萎縮將使500萬人的從業人口降低21%。在應對這一局面的各項對策中，最“常規”的辦法是直接削減開支。據北美44家石油公司的統計，在去年已削減的基礎上，年初已決定再減支36%～50%。但是。形勢越來越嚴峻，各方估計，其投資的減少幅度應當更大。

我國石油工業持續發展的對策

我國是世界石油生產大國，但更重要的是石油進口依存度超過70%，是全球最大的原油進口國。不言而喻，進口石油價格的降低，對國民經濟的發展有有利的一面。據測算，國際油價每下降1美元/桶，我國進口原油成本將減少40億美元左右。如果2020年國際油價降低30美元1桶，僅交通運輸部門全年可節省3600億元左右。低油價也為促進我國油氣改革創造了有利條件。但也應該注意到，由于我國特殊的定價政策，原油價格過高和過低并不能給煉油廠和消費帶來相應幅度的價格變化。目前國際油價很低，但我國油品價格卻明顯高于國外，這正是近年來出現油品進口批量走私的原因之一。過高的國際油價使我國為原油進口付出了太多的石油美元，其負面影響顯而易見。由于我國石油生產成本高，為了保證國內石油生產量的穩定，我國石油企業不得不長期以高于國際油價的價格開采石油，這為企業的生產帶來巨大的實際困難。

但是，我國石油資源及生產現狀表明：僅在老油區進行挖潛增儲上產的戰術性接替已很難保證年產量在2億噸以上，必須及時進行新區新領域開拓的戰略性接替。后者的完成不僅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近期內難獲得收益），而且要耗費巨額投資。按照目前的體制，這個投資是石油公司很難全部付出的，其相當大的部分要有國家從基建經費中負擔。但我國2020年1月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的“新基建”涉及的7大領域中，與能源有關的僅有特高壓輸電和新能源汽車充電樁兩項，并不包括油氣?？紤]到我國2019年已經積累的占GDP總額相當高的負債率和新冠疫情以來巨額的支出及相應的收入減少，近期試圖從國家收入中再拿出相當大的資金來支持油氣的戰略接替是不現實的。

為了落實中央提出的“六?！薄傲€”的要求，探討新形勢下持續發展的對策。4月23日，中國石化召開了公司內外專家參加的“十四五”宏觀形勢戰略研討會。會議提出：要與時俱進地明確公司轉型發展的方向、領域和重大舉措，堅定不移地深耕國內、放眼全球、強化優勢、補足短板，著力構建以能源資源為基礎、以潔凈能源和合成材料為兩翼、以新能源新經濟新領域為重要增長點的“一基兩翼三新”發展格局，向著打造世界領先的潔凈能源和合成材料公司的戰略目標前進。對我國油氣企業來說，一方面繼續堅持把千方百計降本增效作為企業發展永恒的主題，努力增儲上產保障國家對油氣不斷增長的要求；另一方面把油氣工業匯入國家能源轉型和能源革命的大計中，加快推進能源的清潔化轉型，成為新形勢下石油公司的戰略發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