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和圖畫書

王林

“日本圖畫書之父”松居直先生在六十多年前，偶然踏入圖畫書領域。他大學念的是法律，本來想留在大學做學問，但偶然認識了福音館的社長，社長邀約他來做編輯。福音館剛開始只是一家書店，后來才開始編書，松居直先生就是唯一的編輯，沒有人告訴他應該如何做編輯，只有自己摸索著來。福音館剛開始出版一些小辭典，后來才向家庭教育方面發展。因為市場的關系，松居直先生逐步轉向童書，創辦了兒童期刊《兒童之友》。出于錯位競爭的考慮，松居直先生才決定把《兒童之友》以圖畫書形式出版。經過了非常嚴酷的市場錘煉（剛開始一直虧損，幾次面臨?？?，《兒童之友》最后才迎來市場認可，成為最具影響力的圖畫書雜志。

《兒童之友》創刊后的150多期，一直由松居直先生負責編輯。其中很多作品，已成為日本圖畫書歷史乃至世界圖畫書歷史上里程碑式作品。例如，《古利和古拉》《蘇和的白馬》《拔蘿卜》。六十多年過去了，還在不斷重印，實現了松居直先生當年決心“編輯三代人都能閱讀的圖畫書”的愿望。

松居直先生是圖畫書專家，但并不是“學院派”學者，他對圖畫書的深入理解來自他的職業——編輯。我甚至猜想，當年他到處演講、寫文章，其實也有“推銷”之意。當然，他的推銷是很高明的推廣，一是對自己編的圖畫書很有信心，希望更多人了解;二是他看到了圖畫書在教育上的巨大力量，希望日本的家長能接受。

我覺得他的圖畫書觀主要有如下三個方面：

一、辨析了圖畫書文圖之間的關系

“圖畫書=文×圖，有插圖的書=文+圖”，這是松居直先生對圖畫書的“定義”，如今已經被廣泛使用。他的定義，確立了圖畫在圖畫書中的地位，圖畫并不是去詮釋文字，去配合文字，而是讓圖畫也“說話”，文圖通過各自的方式表達信息、完美的合奏，使主題被充分表現出來。不把圖畫“綁”在文字，解放了圖畫的創造力，圖文關系開始有了豐富的變化。有時文圖一致，有時文圖相近，有時文圖相悖。在一本圖畫書中，設計者也可以運用各種藝術語言，讓圖畫書像一部“紙上電影”，通過圖畫視角的“推拉搖移”，制造出豐富的效果。這當中，還包括各種繪畫風格、繪畫技法、繪畫媒材的使用，讓創作者和讀者都對圖畫書充滿了興趣。

二、圖畫書與語言發展的關系

松居直反對把圖畫書運用到“教育”中，這個教育在他看來是貶義的，是對日本功利性教育的“反叛”。但是，對于圖畫書在兒童發展這個“大教育”上，松居直先生是鼓勵的。他透徹理解了圖畫書在兒童語言發展上的作用。他認為父母的語言對孩子來說是“最珍貴的禮物”，“圖畫書不是孩子讀的書，而是由大人讀給孩子聽的書”。他反對把圖畫書當成“識字課本”，認為那樣會挫傷孩子的閱讀興趣。他覺得孩子“聽讀”圖畫書是最幸福的時刻，耳朵里聽到父母溫柔的聲音，眼睛里看到精美的圖畫，在頭腦中形成了合奏，語言能力就在此環境中得以發展。

三、圖畫書與撫育觀念的革新

松居直認為圖畫書是孩子的童年玩伴，能培養其孩子對圖書的親近感。他反對把孩子交給“電視”撫養，也替那些叫嚷沒時間給孩子讀書的家長著急。松居直先生認為當代的父母都太忙太急了，他把圖畫書當成親子之間情感溝通的橋梁。閱讀《我的圖畫書論》中的文字，松居直先生似乎總在提醒父母：慢一點，慢一點……

我們跟隨松居直先生腳步，細細品讀幾本圖畫書，看他分析圖畫書中的細節，以及透露出來的觀念，可以強烈感受到，圖畫書原來“不簡單”。

我在1998年讀到松居直先生的文章，在2006年認識松居直先生，并數次邀請他來中國演講。松居直先生對中國充滿了感情。他認為，如果不是中日戰爭，中國的圖畫書發展應該比日本還好。所以，他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頻繁地往返中國，推動圖畫書觀念，培植圖畫書人才，并在中國創辦了獎勵原創圖畫書的“小松樹獎”。

如今中國原創圖畫書正在飛速發展，甚至有專家預言中國已經進入“圖畫書時代”。我們的幼兒園、小學教師也應該看看圖畫書，為原創圖畫書的發展再添助力！

（作者單位：人民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