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看未來中國合唱多元化發展

王安琪

摘 要：在當今世界合唱越來越多元化的趨勢下，中國合唱如何發展？毋庸置疑，中國合唱同樣必將走上多元化發展的道路。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以其獨特的成功路徑，為中國合唱多元化發展引領了方向?？偨Y、學習和借鑒彩虹的成功經驗，提出中國合唱多元化發展的若干思考與展望，無疑對中國合唱的未來發展具有現實意義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中國合唱;多元化發展

中圖分類號：J6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905（2020）22-000-04

中國的合唱藝術經過百年發展，已經越來越呈現出多元化的發展趨勢。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由于思想及精神生活的自由以及世界多元文化的影響，加之社會對合唱文化需求以及人們審美情趣體驗的日趨多元，使得當今中國的合唱藝術在作品的體裁形式、音樂風格、表現手法、表演方式等作品創作與演唱方面，均產生了一系列嬗變與融合，形成了更加現代多元的合唱體系。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以下簡稱“彩虹”）在2016年以一首《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哪了》迅速走紅，從此其音樂會門票在發售幾秒內全部售罄，一票難求。

本文將立足于當今中國合唱藝術多元化發展這一大背景，從作品、演唱和舞臺表現形式等方面分析“彩虹”成功背后的原因，并以此為啟示對中國合唱未來的多元化發展做出展望。

一、當下中國合唱的多元化發展現狀

新中國成立后，與抗戰時期的群眾歌詠不同，民歌合唱、古詩詞合唱等藝術形式與合唱體裁迅速發展。尤其是在改革開放以來，合唱更是呈現出了百花齊放的發展態勢，在群眾歌詠、民歌合唱、古詩詞合唱等藝術形式繼續蓬勃發展的同時，流行合唱、音色合唱等合唱體裁也多有涉獵，由此構成了當今中國合唱的多元主題和多元化發展態勢，也使得中國合唱藝術異彩紛呈。

（一）涵蓋所有年齡及身份——合唱團體構成的多元化

據中國合唱協會不完全統計，我國目前有數以千萬人參與各類專業或業余合唱組織，其中以社會業余團體居多。合唱團人員的組成也十分多樣，首先，從音色上分，有同聲合唱與混聲合唱。同聲合唱即同一類聲音組成的合唱，如女聲合唱、男聲合唱、童聲合唱等;混聲合唱即成年的男聲與女聲混合組成的合唱，有時也會根據作品需要加入童聲。其次，按年齡特征劃分，有童聲合唱團、青年合唱團、老年合唱團等。再次，按合唱團構成人員身份劃分，有學生合唱團、教師合唱團、軍人合唱團、社區合唱團、殘疾人合唱團等等。

（二）中外音樂文化融合——作品創作的多元化

1980年代以來，我國合唱創作強調民族性與藝術性相結合，民族調式與西方作曲技法相結合的多元形式。思想的解放使得人們在作品創作意圖上也更加自由開放，創作中對于作品題材的選擇也更加多樣，一部分作曲家延續歐洲合唱作品的風格傳統，如施光南的混聲四部合唱《在希望的田野上》、瞿希賢的混聲四部合唱《飛來的花瓣》等，而另一部分則大膽吸取現代音樂創作技巧，如陳怡的混聲合唱《丟丟銅》等?？梢?，現階段我國合唱音樂創作總體上來說作品數量更多、題材更豐富、體裁更自由，作家們對于西方音樂創作技術的運用更加靈活，對于民族音樂元素的把握更加自如。

（三）特殊演唱手法運用——音色選擇的多元化

合唱的本質是用人聲來表達作品內容與情感。所以，不但可以根據不同的作品風格選擇美聲、民族以及流行等唱法，也可以根據作品的風格需要采用特殊的音色來詮釋作品。如朱廣慶根據薩滿神歌改編的《女真神曲》，其中大量使用胸腔共鳴與鼻咽腔共鳴結合的音色，要求演員模仿鳥鳴、風息等自然界的真實聲音，不但給演員充分的想象與發揮空間，更使作品呈現出了強烈的民族及地域特色;再如恩克巴雅爾創作的《八駿贊》，盡管與牧歌一樣同為蒙古族風格作品，但《八駿贊》各聲部對駿馬奔騰草原的模仿十分形象，具有層次感，這種濃郁的地域特色也使得聲部色彩更加強烈，特色更加鮮明。

當然，中國合唱的多元化不僅僅表現為以上三個方面，還表現為合唱體裁、創作主題、音樂風格、編配形式、表現手法等等眾多方面的多元化。如，在體裁方面，有進行曲、抒情歌曲、頌歌贊歌、舞曲、勞動歌曲、紅歌等;在音樂風格方面，有民族音樂風格、宗教音樂風格、環境音樂風格、群眾合唱音樂風格等;在表現手法方面，有動靜結合、動靜融合、前后景交融、道具與動作結合等。[1]

二、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的多元化實踐

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自成立以來，長期致力于對不同時期及風格音樂作品的嘗試，不但演唱文藝復興時期、古典及浪漫主義時期作品，也探討各種當代合唱作品，并奉獻過諸多新作品的國內首演，同時也在風格上也對民族、爵士等作品有所嘗試，并且保持著一年兩場高水平專場音樂會的演出頻率。

（一）合唱團簡介

2010年，金承志與其上海音樂學院指揮系的7名同學組建興趣小組并參加合唱比賽后不想就此解散，便堅持了下來，這就是后來的彩虹合唱團。幾年來，合唱團不斷發展壯大，已經成為40多人的室內混聲合唱團。這是一支熱愛合唱的業余人士組成的合唱團，他們真正的職業五花八門，有程序員、會計、人類學博士、美食博主等等，盡管他們身份不同、地域不同，但他們同樣的愛好就是合唱。

2016年1月9日，「雙城記」崔薇&金承志作品專場音樂會在上海賀綠汀音樂廳上演，“彩虹”在該場音樂會上演唱了《致冬天》《老師，我想對你說》《澤雅集》等多首曲目，其中的返場曲目《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要是放哪里了》——因其嚴肅的音樂形式配以搞笑、生活化的歌詞而贏得了觀眾熱烈的反響。合唱視頻一經發布，便引起眾多網友的關注，“彩虹”因此而走入了大眾視野，并從此音樂會一票難求，這首作品《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哪里了》也成了很多人關注并喜愛合唱藝術的開始。

中國合唱協會指揮委員會副主任任寶平教授說：“國內的合唱作品不是過于嚴肅高雅的‘板著臉，就是純玩技巧，缺乏情感。這首‘找鑰匙詼諧幽默，生活化的歌詞很好地迎合了聽眾，這令很多老藝術家對‘神曲有了全新的認識。只要把握好度，多做這樣的創新突破對文化進步是有益的?！盵2]

（二）“彩虹”多元化的作品

1.作品創作的多元化

金承志作為“彩虹”大部分作品的創作者，其作品基本上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為因缺少陪伴的孤單從而記錄下的種種傾訴，如《我喜歡》《彩虹》等;第二類，是為眾人熟知的“神曲”作品，這些作品通常是對生活中某些遭遇的情感抒發，用一種玩笑的方式來表達從而疏解這些情緒，如《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哪里了》《春節自救指南》等;如果說第二類作品是“正經樂團的偶爾搞笑”，那么第三類就是真正的“正經”作品，不僅主旨深刻，作品的構思更是巧妙，讓人不得不感嘆金承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創作能力，如《稼軒長短句》《白馬村游記》《星河旅館》等。

這三類作品中，第二類作品最受到關注。這些作品之所以能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或許是因為作品中突然出現的讓人眼前一亮的驚喜，如《水庫》中副歌部分無厘頭般突然出現的“就是要談戀愛”，又或是《感覺身體被掏空》中出現的聽起來并不違和的《暗香》，這些看似無法相融的元素完美地融合在了各自的作品中，聽眾聽到不禁會發出“啊～原來是它！”的感嘆。這些不僅成了金承志“神曲”作品的獨特符號，也體現了他的作品的個性。[3]

2.作品選擇的多元化

“彩虹”演唱過的作品中，多表達的是一種“小”，與常見的崇高與宏大不同，“彩虹”的作品更傾向于描繪個人的心靈感受，捕捉生活中的小美好，用合唱的方式來還原生活。這在聽眾聽來會有共情之感，因此場景是生動的，感受是深刻的，在這樣一種旋律中，聽眾與演唱者的情感是互通的。如2019年上半樂季發布的作品《來自外公的一封信》，作品主題非常簡單，僅僅是通過演唱外公的信來表達對外公的思念，歌詞溫暖而俏皮，旋律簡單恬淡，但就是這樣的音樂觸動到了音樂會現場的聽眾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隨著音樂自己的情緒也在起伏波動，十分的動人。

這些作品還有一個共性，就是唱出了聽眾的內心訴求，如《春節自救指南》，作品主題非常簡單，主角依舊是“著名”的張士超，歌曲內容表達的是每年春節親戚對于張士超感情或事業的“關心”以及一直以來張士超內心的想法，歌詞俏皮，旋律非常的讓人驚喜，以一段聽來悲壯的前奏進入主題，給人一種“壯士赴家宴”的詼諧感，中段加入了一段男聲部的集體rap，旋律引用了《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哪里了》中卡祖笛演奏的主題動機，好像又是那樣一個寒風凜冽無情的夜晚，表達了男主角對于家人們過分關心的無奈和自己表達真正想法的吶喊。金承志從小起開始閱讀大量文學名著，特別是中國的經典名著，因此他的文學素養也是極高的，這使得他的歌詞非常的有意境，在歌唱中，最能使人感同身受的就是歌詞，歌詞可以幫助聽眾迅速了解作品內涵，感知音樂情緒。當聽眾對所聽內容理解并接受時，共鳴便形成了。[4]

（三）“彩虹”多元化的表演手段

2019年初，我有幸在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現場觀看了彩虹的“我有一個裝滿星星的口袋”專場演出，2020年初，我再次到上海東方藝術中心觀看了“「星河旅館」十周年演出季首演音樂會”。兩次身臨其境欣賞“彩虹”，其對音色的選擇與處理、對舞臺藝術的高超運用以及對服飾道具的恰當使用，無不讓我深受觸動、感悟良多。

1.音色的選擇

“彩虹”在一些渲染意境的作品中也會選擇和諧統一均衡的音色來詮釋，如《澤雅集》中的作品，大多為綿長悠揚的線條旋律，其中最受歡迎的《夕燒》，描繪了小妹妹坐在搖椅上搖著蒲扇吃西瓜望著夕陽西下的場景，演唱者的音色空靈又飽含故事感，單一的場景卻說盡了記憶里童年的黃昏，寧靜又溫暖。作品本身的出色加上演唱中聲音的加成使得《落霞集》成了金承志“九分嚴肅，一份幽默”的作品中反復被人們提及的嚴肅作品。此外，金承志通常習慣在作品中利用各聲部音色的不同來進行不同人物形象的描繪，給予聽眾除聽覺外更直觀的情境感受，如《玉門關》中，一位男低用其厚重的音色演繹了一位將軍，其他的男高及男低為其統帥的將士，聽眾隨著這位將軍的一聲“東營的，隨我來！”一同奔赴了這一黃沙飛揚的戰場，驚心動魄，熱血沸騰。作品結束的那一刻更是意猶未盡，不愿出戲。[5]

2.舞臺藝術的運用

舞臺藝術對于烘托表演氣氛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善用并適用舞臺藝術可以更好地渲染意境，增強合唱的表現力和觀賞性?！安屎纭焙铣獔F在舞臺場景的運用上十分的純熟，常用到的是屏幕投影，并不是通常人們認為的投影一塊背景畫面來鋪襯整個場景，而是在投影上投“詞”，這個也并不是歌詞，而是作品的念白或襯詞，通常出現在音樂開始前或是演唱中間，與演唱一同形成一個完整的作品。如2019年專場音樂會的重頭戲——《稼軒長短句》套曲四首，這是金承志選取了辛棄疾的四組宋詞，并選用中古漢語演唱的一組套曲。與以往其他作曲家創作的古詩詞合唱作品不同，他在作品與作品間加入了以金承志的視角寫下的辛棄疾的“日記”，這份日記并不是作為音樂的連接段出現在演唱者的口中，而是投影了出來，使聽眾在聆聽晦澀難懂的中古漢語時可以更好地理解辛棄疾的生平際遇，理解作品。[6]

3.服飾道具的輔助

適當的使用演出道具會使得表演更有吸引力，為聽眾帶來極佳的視覺效果，道具的使用也是“彩虹”的一大特色。從那首火遍全網的《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哪里了》開始，聽眾們就熟悉了這個合唱團的“套路”。據金承志所說，之所以這首歌要戴著墨鏡演唱，是因為一開始男聲都放不開，無法在臺上演繹出“神曲”該有的氣質，因此每個人都戴上了墨鏡，為自己的舞臺表現增添自信心。但這個墨鏡與作品本身十分相襯，作品本身描繪的就是一個凄涼的夜晚，“我”有家卻進不得，激昂的旋律表達了“我”的無助和憤怒，而戴墨鏡恰巧給了人們一種冷酷的都市感。墨鏡的使用對于作品的走紅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演唱者真心地享受舞臺，聽眾也在其演唱過程中得到了滿足。

三、對中國合唱未來多元化發展的展望

“彩虹”的成功絕非偶然，它不但引領了中國合唱未來多元化發展的趨勢和方向，也為中國合唱未來發展提供了成功范例。作為合唱指揮專業的碩士研究生，深入思考中國合唱未來多元化發展的根脈所在、養分來源、生命所系以及發展趨勢，不斷增強以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和制度自信為基礎的文化自信，對于履行好合唱工作者的職責與使命，為中國合唱未來多元化發展做出新的貢獻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