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的臨床應用及配伍分析

王安慧 張慧杰王 彬王莉寧*潘 鑫陳玉茹邱 峰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2.中國藥科大學，江蘇南京 211198；3.天津中醫藥研究院附屬醫院藥學部，天津 300120）

藥對是中藥復方的核心,其組成雖然比較簡單,但具備了復方基本主治功能,是中藥方劑的核心和中醫臨床用藥組方的關鍵［1］。其中,乳香、沒藥為臨床上常用的活血散瘀、消腫止痛樹脂類中藥,常作為相須藥對配伍使用,前者性溫,味辛、苦,氣香竄,偏于氣分善于調氣,止痛力強,而后者性平,味辛、苦,氣薄偏入血分,長于散瘀破泄；兩者主要活性成分為單萜、倍半萜、二萜、三萜等［2］,前者特征性五環三萜類成分（乳香酸類）具有抗炎、抗腫瘤細胞增殖、抗潰瘍等活性［3］,而后者主要活性物質的藥理活性偏重于抗菌、抗氧化等方面［4］。

乳香-沒藥藥對氣血同治,可增強活血止痛之功［5］,廣泛應用于治療跌打損傷,癰疽瘡瘍,風濕病的中藥復方中。關于兩者配伍使用的記載最早見于《證治準繩》 中的“乳香止痛散”,之后又收錄于《本草綱目》 《醫學衷中參西錄》 《藥性論》 《海藥本草》 《日華子本草》 《開寶本草》《本草述》 等名家典籍。本研究將從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的功效、臨床應用、配伍等方面進行論述,總結其應用規律及研究進展,以期為臨床合理用藥及中藥配伍理論的探索提供借鑒。

1 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的功效

2015年版《中國藥典》 一部中收載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87種,其中兩者配伍使用的有61種,另外七厘膠囊與七厘散,小金片、小金丸與小金膠囊,乳康膠囊與乳康丸,瘀血痹顆粒與瘀血痹膠囊,消瘀康片與消瘀康膠囊藥味組成相同,故按照同一復方統計,最終有55個納入本研究。乳香、沒藥作為君藥時,臨床上大多作為理血劑使用；作為臣藥或佐藥時,兩者常與清熱解毒藥、理氣藥、祛風濕藥、其他活血化瘀類藥等配伍,涉及骨傷病科劑、清熱劑、祛濕劑、理氣劑等多類復方。具體見表1。

由此可知,上述復方主要功效包括行氣活血散瘀、燥濕溫絡止痛、消腫斂瘡生肌,可據此將55個中成藥分為3類。具體見表2。

2 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的臨床應用

對2015年《中國藥典》 中收錄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的臨床應用進行統計,發現主要集中在跌打損傷（23.6%）、寒濕痹阻所致的骨關節疾?。?1.8%）、濕疹瘡瘍（12.7%）、癰疽瘰疬（10.9%）、中風等心腦血管疾?。?.1%）及其他疾?。?1.9%）的治療。

2.1 心腦血管疾病 心腦血管疾病目前已對人類健康構成極大的威脅,具有發病率高、致殘率高、復發率高、并發癥多、死亡率高的特點,中醫認為血液流通不暢、血管瘀阻是其主要發生原因,故應以活血化瘀作為主要治療方向［6］。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大多具有行氣活血散瘀之功效,在心腦血管疾病防治中占有一席之地。

2.1.1 冠心病 冠心病屬于中醫“胸痹” 范疇,治療方法主要有活血化瘀、疏肝理氣、豁痰化濁等,近年來以活血化瘀為主［7］。黃素芳等［8］統計了古代至現代治療冠心病的有效方劑,發現共有600首,其中活血化瘀藥物占比23.20%；王付偉［9］通過臨床研究發現,華佗再造丸可能通過降低TC、紅細胞聚集指數、LDL-C、全血黏度,抑制血小板聚集黏附,擴張冠狀動脈等多種效應,從而達到緩解冠心病心絞痛的效果。

表1 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的功效

表2 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功效分類

2.1.2 缺血性腦卒中 缺血性腦卒中屬于中醫“中風”范疇,氣血逆亂、腦脈為之瘀阻為其發病之根本。含有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大多有活血理氣功效,臨床上在治療缺血性腦卒中有一定地位,如脈管復康片具有抗凝血、鎮痛、抗炎作用［10］；腦心通膠囊化瘀通絡、益氣活血,能顯著改善患者腦部微循環和血液流變學指標水平,還可抑制腦細胞凋亡,保護腦神經細胞,從而使神經功能快速恢復［11-12］,還具有抗炎的作用,可抑制缺血大鼠腦內炎性細胞因子的釋放,繼而改善腦缺血引起的繼發性腦損傷［13-15］。另有研究表明,相關中成藥還能輔助缺血性腦卒中發病后臨床治療,如佛山人參再造丸聯合康復手法治療腦卒中后吞咽障礙療效較好,有望在臨床上進一步推廣［16］。

2.1.3 小結 近年來,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在活血化瘀方面的藥效物質基礎和作用機理研究不斷加深,可從現代藥理學角度證明該功效。中成藥治療心腦血管疾病時具有療效多樣、見效快、不良反應發生率低的優勢［17］,目前其用藥規模逐漸擴大［18］,成為相關治療的重要補充,并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

2.2 腫瘤 中醫認為,腫瘤與血瘀關系密切,氣血滯澀,壅塞不通,瘀血凝聚而成積,腫塊持續存在固定不移,從而發為本病。乳香-沒藥藥對與清熱解毒藥物配伍時,可達到抗癌、和營消腫的效果,其中應用最廣泛的是與牛黃、麝香配伍的西黃丸,目前已應用于肝癌、乳腺癌、胃癌、肺癌等疾病的輔助治療中［19］。

2.3 腹部冷痛、痛經 中醫認為,脘腹冷痛、行經腹痛均為寒濕瘀滯所致,需用芳香化濕、活血行氣的藥物治療。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可行氣活血祛濕,如安陽精制膏可用于胃寒疼痛；化癥回生片功效化瘀消癥,可治療寒凝氣滯、瘀血內停病癥,常兼腹部冷痛、得溫則減等表現［20］。

2.4 麻木拘攣風濕性關節炎、類風濕關節炎 風濕性關節炎、類風濕性關節炎等疾病屬于中醫“風寒濕痹癥” 范疇。祛風除寒、舒經通絡是基本治療原則,利用了藥物溫經散寒、行氣通痹的特點。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如風濕馬錢片）聯合甲氨蝶呤治療類風濕關節炎時?？删徑馀R床癥狀,降低血清細胞因子水平［21］,對寒濕瘀滯型膝關節炎骨關節炎療效更好［22］。

2.5 跌打損傷、筋傷骨折 乳香、沒藥活血之功效使其在傷科有著廣泛的應用,如七厘散具有活血散瘀、定痛止血作用,常用于創傷出血、跌打損傷、骨斷筋折、無名腫毒［23］；傷科接骨片聯合阿侖膦酸鈉治療老年性骨質疏松卓有成效［24］；傷痛寧片、伸筋丹膠囊、按摩軟膏等也是臨床常用的治療跌打損傷的相關中成藥。

2.6 癰疽瘡瘍、口舌生瘡、濕疹 對于濕毒瘀阻所致癰疽瘡瘍、口舌生瘡,中醫治療以清熱解毒,活血化瘀為主,如小金膠囊治療痤瘡、小兒化毒散治療口腔潰瘍等。痤瘡在中醫中名為“粉刺” “酒刺”,病因為“濕聚成痰,凝滯肌膚”,周宇等［25］以小金膠囊聯合小劑量異維A酸治療血瘀痰凝型痤瘡,療效顯著提高；王嫻［26］、趙浩堂等［27］發現,小兒化毒散在臨床治療小兒口腔潰瘍時的療效優于常規抗炎抗病毒方法,而且疼痛緩解、瘡瘍愈合時間均有所縮短。

2.7 乳腺增生、子宮肌瘤 乳腺增生在中醫中名為“乳癖”,大多由肝郁痰凝所致,需借藥物疏肝解郁、行氣化痰作用加以治療。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在相關方面也應用,如乳康膠囊可減輕乳腺增生,起到預防乳腺癌的效果［28］。

2.8 其他作用 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還用于治療產后腹痛、脈管炎、水火燙傷、肩周炎頸椎病等疾病。

3 乳香、沒藥配伍合理性的現代認識

3.1 基于藥效物質基礎的研究 很多研究人員嘗試從化學成分溶出的角度探討乳香、沒藥配伍的合理性,發現兩者配伍前后伴隨著復雜的物理化學變化,對其中各成分比例及其含有量造成一定影響［29］。高茹夢等［30］報道,配伍后萜類溶出量明顯提升；項想等［31］進一步研究表明,配伍對所含成分溶出有促進、抑制雙重作用,但有效成分總溶出量上升,并發現3-羥基甘遂-8,24-二烯-21-酸配伍前后溶出度發生變化,推測可能與其藥理活性改變有關。

3.2 基于生物效應的研究 陳婷等［32］發現,乳香、沒藥配伍后可顯著抑制脂多糖誘導小鼠腹腔巨噬細胞產生的NO水平,從而增強抗炎作用；蔣海峰等［33］將沒藥主要成分Z-沒藥甾酮和乳香主要成分11-羰基-β-乙酰乳香酸作為一個整體,發現兩者聯用可減輕模型大鼠神經功能缺損,改善腦損傷,為該藥對治療腦卒中提供了實驗基礎；乳香、沒藥水提液及其不同配伍組合均可顯著抑制二磷酸腺苷誘導的家兔體外血小板聚集,而且配伍后其活性強于單味藥,呈現協同增效作用［34］。

4 結語與展望

本研究通過對2015年版《中國藥典》 一部收錄的55個含乳香-沒藥藥對中成藥進行分析,發現它常與活血化瘀藥、清熱藥、補益藥、祛風濕藥、理氣藥、溫里藥等配伍,功效包括行氣活血化瘀、燥濕溫絡止痛、解毒益氣,臨床應用主要集中在心腦血管疾病、跌打損傷、濕疹、寒濕痹阻所致關節炎等方面。但目前對乳香-沒藥配伍合理性的現代研究主要集中在配伍后化學成分溶出及藥理作用增強,忽視了生物體在藥物發揮療效過程中的重要作用［35］。

對于相須藥對配伍使用及與其他藥物配伍而言,都不是簡單的藥效作用相加,而是通過藥物之間錯綜復雜的作用來有機配合,從而發揮“增效減毒” 效果。隨著現代體內藥物分析技術的快速發展,從藥效物質基礎、體內相互作用等方面對乳香-沒藥藥對的配伍規律進行研究將具有重大意義。

另外,乳香-沒藥藥對與其他高頻率使用中藥（如當歸、紅花、血竭、白芷、川芎、冰片、大黃、香附、赤芍等）配伍合理性的研究尚未得到足夠重視,已有研究表明該藥對與馬錢子配伍時能降低士的寧、馬錢子堿含有量,從而除去后者毒性［35］,但缺少進一步考察。因此,建議按照“單味藥-藥對-復方” 的思路建立一種符合中藥藥對配伍思想的整體評價體系,從而解決目前相關研究的關鍵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