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飯

馬海霞

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同學小胖正巧從單位下崗，在夜市擺地攤。那時她隔三差五就來單位找我玩，每次都拖到飯點，我還得請她吃飯，長時間有來無往讓我心生厭煩。

一天中午，小胖又來單位找我，同事李姐早就看不慣這只“鐵公雞”，主動替我解圍：“最近我們科室一起減肥，午飯只吃一個蘋果?！毙∨致犕昝φf：“今天別減了，不差這一頓?！币姞?，我趕緊接話：“那可不行，減肥貴在堅持，你也跟我們一起減減吧?！?/p>

小胖一臉無奈，低聲對我說：“這個月生意不錯，本想請你吃大餐的，沒想到你要減肥，那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吧?！蔽衣犕瓴挥傻迷谛睦锢浜撸壕湍隳鞘刎斉?，能請我吃大餐？

不出所料，這個下次果然杳無音信，整整一個月都沒再見到小胖的影子，我猜她是被蘋果餐嚇怕了。

周末我沒提前打招呼，便直奔小胖的出租屋，讓她必須還飯。小胖被我逼得沒招，只好進廚房整了倆菜——燉白菜、炒胡蘿卜，我用筷子翻騰半天，連一點兒肉星都沒找到。小胖笑著說：“你不減肥嗎，只好請你吃素?！?/p>

這次我是真生氣了，那天后，我故意疏遠她，差不多有10年，都少跟她來往。10年后，小胖考上了公務員，我在雞肋般的單位坐等破產。

那時，正巧一位在國外工作的同學回國，約大家小聚，席間我與小胖重聚。說好的AA制，結賬時卻被告知，小胖早已付了錢。

小胖酒后吐真言，說她以前囊中羞澀，常去我那蹭飯，好不容易荷包鼓了一次，想回請我，我卻在減肥。后來進的貨出了問題，欠下一屁股債，又趕上我去她家做客，那天她廚房里只剩半棵白菜，兩根胡蘿卜，兜里一個子兒都沒有。那頓飯后，她都不好意思再見我了。

這幾年小胖沒少幫我，每次我表示感謝，她都擺手說：“別扯這些沒用的，當年我蹭你的飯還少呀。我在這座城市同學不少，但唯獨敢拉下臉去你那里蹭飯，一是我把你當真朋友，再者，知道你肯定會好好招待我?！毙∨诌@番話說得我臉直發燒，誰能想到10年前刮下的春風，10年后才下秋雨呀。

（阿民摘自《當代工人》

2020年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