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博宇
我年少時便離開了故鄉,此時已是耄耋[mào dié]老人了。上個月,我結束了幾十年的官場生活,懸車致仕,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
看著鏡中的自己,頭發已變得雪白,額頭上、眼角邊爬滿了皺紋,嘴唇、皮膚也已干裂,儼然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再次踏上故鄉的土地,感覺一股暖流溫暖了我飽經顛簸、負病多時的身軀。故鄉還是那個老樣子,那么美麗,那么迷人?,F在正值暮春時節,天上不時掠過燕子輕盈的身影,路兩邊郁郁蔥蔥的柳樹中,也不時傳來一陣陣清脆歡快的鳴叫,解凍已久的河水早已恢復了生機,嘩嘩地流淌著,幾座小橋點綴其間。遠處的青山層層疊疊,像起伏的波浪圍著我身處的這個小島轉動著。清風微微拂過我的臉頰,讓我陶醉其中。
想當年,在這里,我與同齡的伙伴們放牧、玩紙鳶,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無憂無慮,快樂極了。但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我很早就離開了家鄉。記得我走時,左鄰右舍為我送行。我把頭探出馬車,揮手告別。經歷一番波折之后,我終于高中,開始了自己的官宦生涯。在官場中,盡管幾經沉浮,但我始終秉持自己的初心,最后功成身退。
看到熟悉的場景,想到自己的父母早已離世,想到兒時的玩伴現已各自天涯,一股股愁緒便涌上心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突然,什么東西從天而降,落在我的腳邊。我費力地彎下腰,把它拾起來,原來是一個風箏??吹剿?,我又想起六七歲時與一群伙伴在院子里扯線放風箏的場景。
“老爺爺,把風箏還給我們吧!”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打斷了我的無限愁緒。俯身一看,是三四個七八歲的孩子。他們看著我,疑惑地問:“老爺爺,你是外鄉人吧,是來尋友的嗎?”
“哦,孩子們……”我心中又是一陣感慨,是我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才誤導了他們吧!唉,歲月不留情呀!我用記憶深處最熟悉的家鄉話說:“我是歸家的游子呀!這是我的故鄉!”說完,我問剛才跟我打招呼的那個辮了小辮子的孩子的姓名?!拔倚张?,小名牛眼兒?!薄澳阏J識牛三嗎?”“那是我太爺!你認識他嗎?”“我怎么會不認識呢,那是我的小伙伴??!”我激動極了,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了老友的后代。
我在孩子的簇擁下回到了那個六十年前的草屋與院子,門口迎出了我的后輩們,他們都成家立業了。時間似乎又沒有逝去,院子里的各個物件還是那樣擺放著,只是我離家時的小樹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我走進房間,飲了一杯酒,詩興大發,拿出了紙和筆,寫下了下面這首詩:
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