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日子“擺”成一幅畫

李秀芹

楊老太在院子里曬辣椒。紅彤彤的辣椒鋪在簸箕里，中間偏要放上一個黃色的圓南瓜。隔天我又路過，見圓南瓜搬到石階上曬了，辣椒又和玉米搭配起來，組合成一幅五星紅旗的圖案，黃配紅的色彩，頓時讓農家小院熠熠生輝。我夸楊老太心里住著個畫家，她聽完樂呵呵的，指著屋頂讓我看。原來上面還曬著柿子，而且還擺成了兩個大字——豐收。

小院經楊老太這么一擺，立馬有了藝術氣息。我置身其中，心情也愉悅起來。楊老太打開了話匣子。她說，早些年種地全靠一雙手，趕上秋收累死個人，她生的都是女兒，地里的重活兒全指著老楊一人。但即便再累，老楊也會趁休息的空當，就地取材，用莊稼“擺畫兒”。有時他用地瓜擺幾個字，有時用蘿卜拼一幅圖，有時用玉米擺出一個小動物圖案。楊老太罵老楊，弄這些干嗎，有那力氣還不如坐地頭歇歇。老楊卻說，在大地上擺一幅畫也是休息呀，既休息身體又休息大腦，干活時瞅一眼自己的杰作，疲勞就會消除大半。

楊老太沒有覺得老楊的畫能消除疲勞，倒是那些種地的鄰居發現了，都跑過來看，還嘖嘖稱贊老楊有藝術細胞。老楊開心得像吃了蜜糖。楊老太也“妻以夫榮”，嘴上嗔怪“他就是閑的”，心里卻樂開了花——果然，干一天農活的疲勞消散了不少。

后來，楊老太也染上了老楊這個“毛病”。她在家里做個飯也要擺個花樣，即便燉一鍋白菜豆腐湯，也要在豆腐湯旁放一小碟蘿卜咸菜;蘿卜切成片，擺成鳳尾的樣子，再在上面點綴幾棵香菜;饅頭切成片擺盤子里，里面摻雜一點兒水果丁，一盤水果饅頭大功告成。那時物質匱乏，水果也是稀罕物，家里買一兜蘋果還得藏起來，隔幾天給孩子們每人分一個，以免孩子們控制不住饞蟲，偷吃了。水果擺在盤子里就不同了，一個蘋果切丁擺饅頭片里，每人夾幾塊，既安慰了味蕾，又做到了細水長流。

因此，楊老太家的餐桌食材雖不比其他家的豐盛，但都能擺出“大餐”的感覺。每天吃飯時，大家也因擺盤精致而有了不一樣的喜悅和期盼。雖然天天白菜豆腐、豆腐白菜，但每天“花樣”不同，一家人便多了一份“舌尖上的期盼”。

楊老太越活越有精氣神，從穿衣吃飯到家里的陳設，處處透露出生活的精致。楊老太說，人活著就要有精氣神兒，命運給你捅個窟窿，你補上一朵花兒，老天爺也會為你豎起大拇指。

我也想學學楊老太，學會“擺畫兒”的生活，把平淡日子過成一幅畫。

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