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為奸

文/楊絳

我有個親戚是地質勘探隊員，以下是他講的親身經歷——

一次，組長派我到大隊去領鉆頭。下山的時候，月亮明亮，斜過眼睛瞄一瞄，我身后跟著的不是一頭狼，是一個狼群!

我慌忙爬上柴垛。狼跳不高，狼腿太細，爬不上柴垛。我喘著氣蹲在柴垛上。過了一會兒，有一兩只狼走了，接著又走了兩只。我眼巴巴等待狼群散去，但是剩下的狼并不走，還在柴垛周圍守著。

過了一會兒，兩只狼回來了，同時還來了一只很大的怪東西，仔細一看，是架在一起的兩只狼：一只狼身上架著另一只很大的狼。大狼和其他三四只狼幾個腦袋聚在一起，好像在密商什么事。那頭大狼顯然是發號施令的。一群狼隨即排成隊，一只狼把柴草銜一口放在一邊，后一只狼照樣也把柴草銜一口放在另一邊……不一會兒，那柴垛就缺了一塊。我著急得再次嘶聲叫喊救命！村子里死氣沉沉地，沒一點兒動靜。

柴垛傾斜得快要倒了。我自料柴垛一倒，肯定是這群狼的一頓晚餐了。我叫喊無應，脫下棉襖，用打火機點上火，在風里揮舞，那件棉襖就烘烘地著火燃燒了。我把燃燒著的棉襖扔在柴垛上，柴垛也烘烘地燃燒起來。這時候大約是午夜三點，我再次向村里叫喊：“救火呀！救火呀！”

火光和煙氣驚醒了村民。他們先后出來救火。一群狼全逃跑了。只有石碾上的那頭大狼沒跑，給村民捉住。原來它兩條前腳特短，不能跑。它不是狼，是狽。

柴垛的火很快就被撲滅了。那頭狽被村民送給河北動物園了。我們經常說“狼狽為奸”，好像只是成語而已，因為狽很少見。沒想到我親眼看到了“狼狽為奸”。狽比狼刁猾，可是沒有狼的支持，只好進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