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街道綠化景觀對公共健康的影響

陳林君 易小林

摘要?城市街道綠化景觀的發展與公共健康密切相關。通過梳理街道綠化景觀與公共健康的概念，分析了目前基于城市街道綠化與公共健康的關系，探究街道綠化對公共健康的影響。多數研究結果表明，街道綠化與公共健康呈正相關，但二者之間可能存在復雜的相互關系。街道綠化景觀積極影響公共健康的機制，可能是通過街道綠化中的自然植被要素的生態效應來直接影響健康，或者是有著豐富綠化景觀的街道促進有益公共健康的行為。

關鍵詞?街道綠化景觀;公共健康;相關性;影響機制

中圖分類號?S73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517-6611（2021）09-0113-03

doi：10.3969/j.issn.0517-6611.2021.09.028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urban street greening landscape is closely related to public health. By combing the concept of street greening landscape and public health，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rban street greening and public health， and explores the impact of street greening on public health. Most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street greening and public health， but there may be a complex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m. The mechanism of the positive impact of street greening landscape on public health may be the direct impact on health through the ecological effect of natural vegetation elements in street greening， or the behavior of streets with rich greening landscape to promote public health.

Key words?Street greening landscape;Public health;Relevance;Influential mechanism

世界衛生組織（WHO）的一份報告顯示，世界上近25%的疾病是由環境因素引起的[1]。隨著全球城市化進程和生活節奏的加快，惡劣的城市環境對城鎮居民的身心健康產生了不利影響。此外，現代城市生活環境與快速的生活節奏也導致了社會凝聚力和互動性的下降。因此，世界各國都制定了國家環境與健康行動計劃（NEHAP）[2]，強調了綠色環境可以幫助抵消這些城市化帶來的傷害，同時有利于公共健康[3]。2019年7月，我國出臺《健康中國行動（2019—2030年）》，決定實施全民健身、心理健康、健康環境等促進行動，實施心腦血管疾病、癌癥、慢性呼吸系統疾病、糖尿病、傳染病等的防治行動。強調了綠色環境在促進國民健康和生活質量方面的作用。學者們研究發現，城市綠地與多種健康益處相關聯。

根據中國知網數據顯示，近些年來，學者們對城市綠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團塊狀形式存在的各類城市公園、居住區綠地、城市廣場等。而與健康聯系起來的綠地研究主要有植物揮發物[4]、園藝療法[5]、醫療園林[6]、康復花園景觀[7]等。但是，現有文獻中有一個被忽視的部分：城市街道。城市街道不僅是城市交通的重要載體，也是城市公共生活和居民感知城市的基本單元[8]。良好的街道景觀環境在促進社會活力、公共健康及改善人的行為活動和感知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9]。更具體地說，在城市環境中，公園僅構成局部的城市綠島，而街道的綠化則構成具有連通性的城市綠道，更為普遍。城市居民每天多次出行，游覽公園僅占出行目的中的一小部分。除了在城市公園里度過，居民每天在其他出行過程中都要接觸街道綠化。

根據一些國家的調查研究，街道綠化與人類健康之間有緊密的關聯。比如對視覺效果的重要作用：減少對車輛交通的視覺干擾。同時，街道也是最常見的步行、騎自行車和體育鍛煉的場所。對降低兒童哮喘發病率、減輕肥胖、預防心腦血管疾病、減輕壓力、促進心理健康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10-18]。因此，該研究通過國內外文獻案例研究，探討了城市街道綠化景觀對人類與社會健康的影響機制，使得街道綠化景觀的規劃更好地服務于公共健康。

1?相關概念

1.1?城市街道與街道綠化景觀

城市街道是隨著城市的形成而產生的。當人們營造城市后，在建筑與建筑之間留下了一些線性空間用于相互間的往來穿越[19]。雅各布斯在《偉大的街道》中表明，城市街道不僅是人和貨物流通的途徑，還是城市居民重要的戶外活動空間、社會交往空間、運動健身空間。生活在城市中，以步行、騎自行車、公共交通或者私家車等方式通過各類街道出行。除此之外，街道還為人們見面、交流提供了場地，降低見面的時間成本，是促使鄰里之間交往交流的黏合劑[20]。

街道綠化景觀是指道路紅線范圍內，由人行道旁綠地、車行道間的綠化帶、街頭小游園、交通島綠地等組成的綠地景觀。包含了地被、喬灌木以及花草等植物要素。街道綠化景觀不僅可以保證城市綠化率，給人以美的視覺享受，還能保護城市生物多樣性，維持生態平衡，更重要的是給人們創造了一個可以進行體育鍛煉，促進公共健康的場所[21]。

1.2?公共健康

WHO在1946年將健康定義為“不僅僅是沒有疾病或虛弱，而是一種完整的身體、精神和社會健康的狀態”[22]。把人的健康從單純生物學的意義上升到了心理和社會關系的多重內涵。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提出了四維健康新概念，即健康包括軀體健康（physical health）、心理健康（psychological health）、社會適應良好（good social adaptation）和道德健康（ethical health）[23]。2008年WHO提出了“生態—社會—健康環境模型”。關于公共健康，目前還沒有形成公認的定義。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丹尼爾·維克勒認為“公共健康”就是指“健康的人口”，即大多數人口處在健康狀況。他認為公共健康是一種整體的防御機制，需要整個社會的協調與參與[24]。由此，公共健康對綠色空間的功能也提出了新的要求[25]：預防傳染性疾病和慢性疾病;保障人們的生理和心理健康;促進社會公平、人民幸福。

2?城市街道綠化景觀與公共健康的相關性研究現狀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城市綠地對公共健康具有很大的益處，步行和體育鍛煉通常被認為是在城市綠地與公共健康之間起作用的中介。根據步行者的意圖可將步行分為交通步行和休閑步行，公園可能主要是休閑步行的場所，但是，與公園相比，城市街道不僅使步行成為沿著美感宜人的路線進行自我運輸的一種方式，也可能是用于休閑步行以及體育鍛煉的最佳場所，同時，可以促進社會凝聚力。

Vich等[26]選取了西班牙巴塞羅那的127位成年人作為研究對象，通過他們的智能手機跟蹤的個體綠色接觸量數據來檢查建筑環境與日常步行水平之間的關系，根據數據分析，發現街道上的樹木與個人的步行水平呈正相關，街道行道樹的存在是導致步行量增加的重要因素。

Sarkar等[27]從倫敦15 354名受訪者的旅行日記中提取個人的步行行為，將步行行為的結果與客觀測量的城市綠色和街道網絡配置的獨立關聯進行了研究，發現城市綠化以及街道一級的城市設計變量都與步行相關聯，街道行道樹的密度與參與者的步行傾向（行走幾率和步行距離）呈正相關。強調了街道設計特征在積極影響個人步行決策方面的作用，對流行病學研究中發現的綠色與健康之間的間接關聯作出了解釋，為城市街道綠化通過步行和體育鍛煉對公共健康產生巨大益處提供了證據。

Jiang等[28]通過對160名參與者進行特里爾社會壓力測試來分析街道樹木覆蓋密度對減輕壓力影響的劑量反應曲線。結果發現男性的生理壓力變化與樹木的密度變化顯著相關，相關性呈U型倒數二次曲線，表明適度的樹木覆蓋密度比低或高的樹木覆蓋密度引起更大的應力降低，即建立綠色的生活環境是減輕男性壓力的有效方法，同時也有助于減輕慢性壓力以及隨之而來的許多例如心血管疾病、中風、癌癥、抑郁癥和哮喘等疾病。

Li等[12]從Google街景視圖計算得出的綠色視圖索引來表示街道綠化量，步行得分用于指示街道附近社區的步行能力。統計分析結果表明，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蘭，步行得分與男性的BMI（體重指數）降低的相關性比女性高，而街道綠化與女性的BMI的降低相關性更大。這表明提高街道的綠化水平和居民的步行能力將有助于減少某些年齡性別群體的肥胖比例。

Kondo等[29]通過對已發表文獻的實驗性，準實驗性和縱向性研究的回顧發現：城市綠色空間與注意力、情緒和體育活動之間存在正相關;與死亡率、短期心血管指標（心率）和暴力之間存在負相關。

Wang等[17]通過獲得的街景綠化數據，以及來自Landsat 8遙感圖像的歸一化植被指數（NDVI）進行了多級回歸分析，發現街景和NDVI綠化之間呈弱正相關，街景綠化和NDVI與精神健康呈正相關。街景綠化通過體育活動、壓力、空氣質量和噪音以及社會凝聚力來影響人類健康。

Lu等[30]使用Google街景圖像，并通過分析90 445名香港調查參與者的出行特征，發現街道綠化和公園數量都與步行概率相關，但只有街道綠化與步行總時間呈正相關;步行行為受視線水平高度的街道綠化和公園的影響一樣大。街道綠化還能通過促進步行和體育鍛煉影響人類健康。

通過對荷蘭80個社區街道綠化的數量和質量進行數據收集，以及獲得的成年人自我報告的健康數據，進行多層次回歸分析后發現街道綠化的數量和質量都與參與者的3個健康（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會健康）指標呈正相關并且綠化質量的影響更大;街道綠化可以通過促進更積極的出行方式（步行、騎自行車等）或通過誘使人們在休閑期間進行戶外體育活動從而達到促進健康的目的[31-32]。

Liu等[15]結合問卷調查數據，街道景觀和遙感指標以及多層結構方程模型，探討了中國廣州鄰里社會凝聚力的3個維度（鄰里依戀、鄰里互動和社區參與）作為中介對心理健康的影響。結果表明，鄰里的綠色空間與個人的心理健康呈正相關。街道綠化景觀直接通過視覺效果對精神健康產生有益影響，并通過改善鄰里依戀和社區參與而間接對心理健康產生有益影響。

3?街道綠化景觀對公共健康的影響機制

前文所列舉的大量文獻都表明街道綠化景觀能給公共健康帶來積極的影響，主要表現為減輕壓力，促進步行、騎自行車以及其他形式的體育鍛煉和促進社會凝聚力、提升人們幸福感。影響包含了心理健康、生理健康和社會健康3個方面。根據現有的研究結果，街道綠化景觀積極影響公共健康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提供生態產品及服務對健康的直接影響;二是通過體育鍛煉、步行或騎行的交通方式、社會交往活動等中介間接影響參與活動的人群健康。

3.1?直接影響

街道綠化植物可以直接改善街道環境條件，提供生態產品及服務，有益于人的健康，主要表現為以下幾點：①樹木具有顯著的冷卻氣溫的效果，街道綠化可以減少城市中心區的熱島效應，提升熱舒適度，減少熱應激[33]帶來的身體傷害。②街道綠化植物能夠通過光合作用為城市生命提供氧氣，吸收二氧化碳，還能吸收空氣污染物和顆粒物，吸收空氣中的部分氮氧化物、二氧化硫、一氧化碳、二氧化碳、臭氧和直徑小于10 μm的顆粒。此外，植物在吸收甲烷方面也扮演著重要角色，凈化空氣，降低人們患部分呼吸道疾病的概率。③粗糙的植物葉片可以反射和吸收噪音，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也可以掩蓋人為的噪音并舒緩人們的壓力。Gidl'f-Gunnarsson等[34]發現，多接觸綠地可以減少長期噪音滋擾，這有利于降低心理疾病患病率。④由于街道行道樹和中央隔離帶的樹木成排規則式的種植將車行道與人行道形成分隔，可以給駕駛者指引方向、估算行車速度，同時也能界定車道邊界，提高駕駛人和行人的安全。很多對街道安全的研究表明，有行道樹的街道在發生道路交通事故和整體碰撞時，其嚴重程度要遠遠低于沒有行道樹的街道[35]。⑤街道綠化植被可以減少太陽強光照射下的直接輻射，還能減少來自玻璃或淺色建筑材料的太陽反射光，有利于眼部健康，也能增加機動車行駛的安全。⑥人們可以通過經常與綠化景觀接觸來釋放壓力和緊張情緒，減輕負面情緒，并創造輕松愉快的精神狀態。

3.2?通過中介影響

在全球范圍內，缺乏運動會導致6%的冠心病，7%的二型糖尿病，10%的乳腺癌和10%的結腸癌[36]。在2008年全世界發生的5 700萬死亡人口中，超過530萬是由于缺乏運動導致的死亡，占比9%。如果保持足夠的運動量，死亡人口將減少10%～25%，每年可以避免53.3萬～130.0萬人的死亡，世界人口的壽命將平均增加0.68歲。流行病學的證據表明，以步行和騎自行車等形式進行的積極出行可以通過增加個人能量消耗來最大限度地減輕因不活躍的生活方式而引起的慢性疾病[37]。WHO也表明在附近自然戶外環境中進行體育鍛煉可以幫助減輕抑郁和壓力。

根據一些國家的調查，街道是比家庭、公園更常見的步行、騎自行車和體育鍛煉的場所。相較于公園，街道綠化可能會對步行行為產生更大的影響。步行作為最基本的身體鍛煉形式，對生理及心理疾病具有積極防治作用，優良的街道綠化環境能支持并引發人們進行身體鍛煉[38]。街道綠化的數量與質量都與總步行時間呈正相關，街道綠化已顯示出與各種健康結果之間的關聯。例如，街上樹木的密度越高，人的步行水平越高，肥胖的患病率越低，兒童哮喘的患病率也越低，步行的綠色街道的存在還與老年人的壽命增加有關[30]。

Nawrath等[39]調查發現，大多數人偏愛在高綠化率的街道騎自行車，街道中的地面植被和綠色立面可以增加街道對自行車運動的吸引力，街道樹木的存在對人們騎自行車首選街道產生了積極影響。街道綠化的存在對人們選擇騎行的街道有較大影響，綠化的數量以及其結構的多樣性，如植物高度、葉形的差異同時影響到人們選擇在什么樣的街道騎自行車。

此外，街道綠化空間在給人們提供步行、騎自行車等體育鍛煉場所的同時，也為社會活動提供了良好的環境，加大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可能性，促進了社交互動，增強了社會凝聚力，提升了社會幸福感。

4?總結與展望

該研究所參考的大多數研究都采用了抽樣問卷調查、Google圖像和智能手機數據分析、橫斷面調查、文獻研究等方法，對街道綠化景觀與公共健康的相關性進行分析，研究發現街道綠化的數量與質量都和公共健康的3個方面（心理健康、生理健康、社會健康）有著正相關關系，與街道綠化的接觸可以積極促進公共健康。但也存在局限性，該研究的重點在于街道綠化景觀對于公共健康的積極影響，但實際上可能還會存在一些負面影響，這就需要風景園林工作者和城市規劃、公共衛生等領域的學者共同探索，剔除負面影響，以期城市街道綠化景觀更好地服務于公共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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