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無人作戰為主要樣式的聯合全域作戰

行 歌 劉 巍

自2016 年以來，美軍相繼提出了多域戰（Multi-Domain Battle，MDB）、多域作戰（Multi-Domain Operation，MDO）、全域作戰（All-Domain Operation，ADO）、聯合全域作戰（Joint All-Domain Operation，JADO）等多個作戰概念。這些概念，雖然一定程度上有些令人眼花繚亂，但其發展脈絡和主線卻非常清晰且一致——美軍將立足所有作戰領域、融合所有作戰領域并整合所有作戰領域的力量，實施聯合作戰。其中，無人作戰將成為主要作戰樣式。

概念要義是通過整合全部領域占據作戰優勢

美軍認為，作戰環境發生重大改變對美軍優勢構成挑戰。在科技迅猛發展和全球化不斷深入的時代，美國國家戰略基調重歸大國競爭，俄羅斯等戰略競爭對手針對性地發展軍事能力和作戰方法，主要表現在：反進入/區域拒止的威脅、機動自由的受限以及導彈、無人機、網絡等先進技術的迅速普及和擴散等。

威脅來自多個領域且愈發豐富和嚴峻，應對多域化威脅，實施多域作戰是解決之道。當今，在人類社會活動的所有領域，密切關聯、相互作用的趨勢不斷增強。反映到軍事領域，就是所有作戰領域的行動也都變得越來越相互關聯和相互作用。美軍認為，通過實施全域作戰，在所有作戰領域同步進行態勢感知、指揮控制、目標選取、作戰支援等行動，才能有效制止對手并在必要時擊敗對手。

2016年10月，美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司令大衛·珀金斯在美陸軍協會年會上演講，認為美軍在所有領域均受到挑戰，單一領域的優勢無法贏得戰爭，并正式提出多域戰概念。自2017年，美陸軍相繼發布《多域戰：21世紀的合成兵種》《多域戰斗：21世紀合成兵種的演變2015至2040》《美陸軍多域作戰2028》等文件，明確提出將多域作戰作為牽引美陸軍建設和運用的核心概念。

2019年，美國防部成立由參謀長聯席會議和四大軍種組成的聯合委員會，旨在研發基于全域作戰的新的聯合作戰概念。參聯會副主席約翰·海頓稱，新的聯合作戰概念旨在描述未來由全部作戰領域構成的作戰空間實施聯合作戰所需的能力要求。這一新的聯合作戰概念，就是——聯合全域作戰。目前，聯合全域作戰概念主要由美空軍主導開展研發，各軍種也開展相應計劃，大力推進聯合全域作戰概念落地。其中，空軍是先進作戰管理系統（Advanced Battle Management System，A BMS），海軍是超越項目（Project Overmatch），陸軍是融合項目（Project Convergence）。

2020年3月，美空軍柯蒂斯·李梅條令制定和教育中心發布《空軍條令說明1-20：美空軍在聯合全域作戰中的作用》，首次將聯合全域作戰概念寫入空軍條令。聯合全域作戰旨在陸、海、空、天、網絡等五個戰爭領域展開新形式的聯合作戰和協同作戰，與全球性競爭對手在各種強度和烈度的沖突中競爭并取勝。

美海軍確立了建設一體化全域海軍的戰略目標。2020年12月，美海軍、海軍陸戰隊、海岸警衛隊聯合發布新版海上戰略——《海上優勢：通過一體化全域海軍力量取勝》，提出一體化全域海軍的建設目標。

聯合全域作戰的構想場景

無人化智能化是實施聯合全域作戰必然要求

聯合全域作戰的核心要義，體現在整合多域作戰力量和融合多域作戰效果兩個方面。通過整合多域作戰力量，增強己方作戰效果?？缭蕉鄠€作戰領域，協同多個領域的作戰力量，整合多個領域的作戰效果，顯著大于單個領域作戰效果的疊加。這種效果增強主要通過增能、賦能、釋能和使能體現。通過融合多域作戰效果，創造己方決策優勢。多域作戰效果的非線性交織和疊加，可達成更為復雜的作戰效果，進而遲滯對手反應速度，復雜對手決策流程，打亂對手決策節奏，使對手陷入決策困境。相應地，保證美軍聯合部隊進入對手的決策周期，進而達成決策優勢。

只有實現作戰要素的無人化、智能化，才能將具有不同的機動速度、行動節奏、作戰樣式、兵力編組的各領域作戰力量協同起來。實施聯合全域作戰的目的，是在戰機出現時，及時抓住，充分利用以實施打擊，同時提供靈活、快速響應的防御。這就要求達成這樣一種作戰節奏：給對手制造決策困境，使其響應復雜化或難以響應，同時為己方制造戰機，在對手的決策周期內行動，進而實現行動自由。實施聯合全域作戰，能夠彌補單一作戰環節存在的漏洞、單一軍種作戰力量的不足，進而創造出單一領域行動無法達成的效果。

依靠Link-16戰術數據鏈，美空軍實際上已具備一定的多域作戰能力。Link-16數據鏈連接多種平臺和武器，使得建立統一的戰區空情圖像成為可能，并真正改變了空戰。未來的空戰將更多地依靠作戰云提供支撐

依靠智能化的信息處理、指揮控制與輔助決策取得決策優勢是實施聯合全域作戰的出發點。決策優勢源自信息優勢，根本在于能夠快速、高效、準確地融合來自多源傳感器的數據，并將其轉換為支持決策和行動的情報。同時，通過高效行動，實現己方正確決策，使得敵方做出錯誤決策。這要求采用智能化信息處理、指揮控制與輔助決策。

依靠無人平臺/傳感器實現全域態勢感知是實施聯合全域作戰的前提。聯合全域作戰將更廣泛地使用多種無人平臺和傳感器，發揮其相對有人平臺/傳感器具有的續航時間長、目標特征弱、環境適應性好、造價相對較低、風險承受力高等優點，融合所有作戰領域的偵察信息，構建通用戰場態勢圖，全面掌握全域戰場態勢，作為正確和快速決策的基礎。

聯合全域指揮控制（JADC2）是聯合全域作戰的重要支撐。實施聯合全域作戰，要求指揮員和決策者能夠理解來自不同領域的信息關聯及其對聯合部隊行動的影響。因此，聯合全域作戰的核心支撐就是聯合全域指揮控制，其架構應是全域一體化、分布式的，并具有較高的彈性和生存力。在聯合全域作戰中，協同關系可能會在不同部隊及多個領域之間快速切換，這就要實施無人化和智能化的指控控制。

面向無人化戰爭的ABMS是支撐聯合全域作戰的基礎設施。ABMS又稱軍事物聯網，是美空軍面向未來無人化戰爭而打造的先進作戰網絡，旨在連接下一代空中主宰（NAGD）及其他所有空中有人/無人作戰單元，還可拓展到陸、海、天、網、電等其他作戰領域和軍種的所有有人/無人作戰單元，將取代目前戰區層面的作戰管理系統，如聯合監視和目標攻擊雷達系統（JSTARS）、機載預警與控制系統（AWACS）等。2020財年，ABMS預算撥款為1.72億美元，2021財年申請金額增至4.35億美元。

聚焦無人作戰開展實驗和演習推進概念落地

2013年，米切爾航空航天研究所所長大衛?德普圖拉提出作戰云概念，旨在構建ISR打擊機動保障一體化的作戰體系架構，使其成為跨域協同效應的最大推動力

美軍通過高頻率、高強度的作戰實驗和演習演練，加速推進聯合全域作戰相關能力生成?！?020財年國防部撥款法案》為JADC 2和ABMS的發展、試驗與評估分別撥款1.008億美元和4360萬美元。ABMS作戰實驗的規模和復雜度不斷提升，從動用少量平臺和武器，到多個平臺、武器、戰區/作戰司令部的分散、大區域和大規模，并從本土拓展到海外，以更真實地測試ABMS在復雜不確定作戰環境下的適應性和有效性。

首次ABMS 作戰實驗重點測試了智能化指揮控制系統連通不同作戰領域的傳感器和射手的能力。實驗于2019年12月16日至18日在佛羅里達州埃格林空軍基地舉行。1架QF-16靶機模擬來襲的巡航導彈，該目標信息經作戰云存儲和智能化指揮控制系統處理，被分發傳送給部署在墨西哥灣的托馬斯?哈德納號驅逐艦以及2架F-35A、2架F-22、2架F-35C戰斗機，并由高機動火箭炮系統作為射手實施攔截。

第二次ABMS 作戰實驗重點測試了無人化分布式傳感器網絡的構建。實驗于2020年8月31日至9月4日舉行，演練區域包括34個基地和靶場。6架BQM-167靶機模擬來襲的巡航導彈。由哨兵導彈預警雷達、無人值守的傳感器等分布式傳感器實施探測；智能化指揮控制和輔助決策系統進行識別跟蹤和確定攔截方案；天基低軌、5G網絡提供網絡支持；海軍艦炮、陸軍榴彈炮發射超高速彈、F-16/MQ-9有人/無人機發射AIM-9X空空彈實施攔截。

“無人系統綜合戰斗問題21”演習中的海上獵手號和海鷹號中型無人水面艇

第三次ABMS作戰實驗重點測試了無人機作為連通全域的通信中繼和數據網關的能力。實驗結合2020年9月14日至25日印太司令部“勇敢盾牌”演習同時進行。導彈巡洋艦使用海軍陸戰隊提供的目標數據，發射戰斧巡航導彈攻擊了關島附近島嶼上的目標。部署在夏威夷的KC-46加油機安裝有ABMS云網絡應用，與F-22戰機及C-17運輸機聯合，實現在廣闊區域內的增強數據共享。美空軍太空博格項目框架內研發的無人僚機XA-58A女武神，充當空中通信中繼和數據網關，在具有不同制式數據鏈的F-22、F-35、F-16等平臺之間建立起戰術連接，為構建軍事物聯網打下了基礎。

美陸軍融合項目重點測試人工智能和無人系統在聯合全域作戰的應用。2020年9月，在亞里桑那州尤馬訓練場舉行融合項目演練。在城市作戰環境下，低軌偵察衛星、F-35B戰斗機、無人機、無人戰車作為傳感器，火焰風暴人工智能算法將電磁頻譜數據、光電圖像、導航和地形信息、天氣條件等數據融合，普羅米修斯人工智能算法將融合數據處理生成目指數據，發送給XM1299自行火炮并發射增程精確制導炮彈，摧毀了70千米距離上的T-72坦克和鎧甲S1彈炮合一防空系統，從發現目標到將其摧毀的殺傷過程僅用時20秒。2臺無人戰車交替掩護前進，配置有系留式無人機，執行偵察任務，借助目標識別算法，發現了T-72坦克。3架RQ-1C灰鷹無人機對敵方區域實施光電偵察和電子壓制。2架UH-60黑鷹直升機，發射微型無人機，執行壓制敵方防空系統和反無人機任務。

“無人系統綜合戰斗問題21”演習中的MQ-8B無人直升機與MH-60S直升機，準備遂行偵察監視和協同反潛任務

美海軍超越項目重點測試有人/無人編隊實施分布式海上作戰。2020 年10月，超越項目啟動。項目著眼JADC2在海軍軍種的實現，旨在開發新的艦隊架構，使用人工智能和有人/無人協同編組，實施分布式海上作戰，并重視與其他軍種的互操作性，未來將與陸軍和空軍的作戰網絡整合。2021年4月，美海軍在圣迭戈附近海域舉行“無人系統綜合戰斗問題21”演習。此次演習為美海軍首次聚焦無人系統的大規模演習，有人/無人協同實施聯合全域作戰是重點演練科目。美海軍太平洋艦隊海上司令部表示，演習目的是將無人系統的作戰能力整合到所有領域，豐富兵力編組形式，補齊作戰能力短板，創新海上作戰樣式。參演無人系統包括：海上獵手號、海鷹號、魔鬼射線號無人水面艇、香草超長航時無人機、MQ-8B無人直升機、MQ-9海上衛士無人機、人魚海神水下/水面雙模態航行器等。無人系統與有人艦機協同，包括瀕海戰斗艦、船塢運輸艦、導彈巡洋艦、導彈驅逐艦、攻擊型核潛艇、P-8A反潛巡邏機、E-2C預警機、EA-18G電子戰機、MH-60R和MH-60S直升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