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數據規則供給助推北京建設全球數字貿易新高地

□ 孟凡新

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在全球范圍內的深度應用，數字貿易蓬勃興起，帶動了全球創新鏈、產業鏈和價值鏈加速整合優化，推動了全球貿易結構的深刻變革，已經成為國際貿易新模式和世界經濟增長新引擎。近年來，全球數字貿易快速增長，增速超過了服務貿易和貨物貿易。據世界貿易組織發布的報告預計，到2030 年數字技術將促進全球貿易量每年增長1.8-2 個百分點，在全球服務貿易中的占比將提高到25%。盡管全球數字貿易發展迅速，但數字貿易規則遠遠滯后于實踐。當前，國際多邊機制在塑造全球數字貿易政策方面發揮的作用有限，WTO 框架下的數字貿易規則嚴重落后于實際發展，APEC 框架下的數字貿易規則更多符合美國及歐洲發達國家價值體系和利益導向，G20 尚未達成實質性的數字貿易規則，加之各國對數據跨境流動的規制走向不一，導致全球數字貿易發展的整體規則呈現分散化、區域化、碎片化的特點，不利于全球數字貿易的開展，也形成了新型數字貿易壁壘。

在貿易保護主義和疫情防控雙重背景下，數字貿易共識規則缺位制約了全球數字貿易在更大范圍和更廣領域的開展，加快形成更加公平合理的全球貿易規則成為各方共識，數字貿易規則也成為全球貿易規則競爭的新焦點。我國正加快從貿易大國向貿易強國進軍，數字貿易增速位居世界主要國家前列，積極參與國際數字貿易規則制定，對推進我國產業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躍升和貿易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北京作為我國數字企業聚集、數據資源匯集的主要區域，具有貿易需求旺盛、數字技術研發領先、數據要素生成便利等優勢，有條件率先建成與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相銜接的數字貿易發展體系，必然要承擔起數字貿易規則先行探索重任，為全國數字貿易高質量發展貢獻經驗，為我國參與國際數字貿易規則制定提供有效支撐。

一、北京建設全球數字貿易新高地的優勢與空間

北京擁有數字經濟基礎和數字技術優勢，數字經濟規模占GDP 比重居全國第一位，全球數字經濟標桿城市建設、國家服務業擴大開放綜合示范區和中國（北京）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為數字貿易發展提供了強大動力。當前，北京數字貿易發展正處于“黃金期”，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突出優勢。

一是數字服務領先。北京服務業占比高、發展快，服務業占GDP 比重達到83.5%，高出全國近30 個百分點，服務業數字經濟滲透率達到43.4%。2020 年，北京知識密集型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達619.9 億美元，占服務貿易總進出口額的50.9%，比全國高6.4 個百分點，其中，出口達350.9 億美元，在全國的占比為22.6%。

二是數據資源匯集。北京在數據資源總量、數據資源生成能力、數據資源交易整合等方面具有突出優勢。作為全國數字經濟發展先導區，2020 年北京數字經濟規模達2 萬億元，占GDP 比重55.9%。信息服務業全國領先，占全國軟件和信息服務業營業收入比重的近1/5。蓬勃發展的信息服務業蘊含龐大的數據資源總量，使北京成為全國數據資源聚集的高地。

三是數字企業聚集。從企業主體來看，北京積聚了大量數字經濟頭部企業和創新企業，北京上市互聯網企業和網信獨角獸企業分別占全國的33.3%和45.5%，在中國互聯網綜合實力百強榜、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競爭力百強榜中，北京入選企業數量均近四成，完備的數字創新鏈條推動數字創新企業快速增長。

四是數字消費廣闊。從應用場景來看，北京互聯網普及率位居全國前列，數字用戶需求市場龐大，數字消費、娛樂、社交、出行等各類需求旺盛，具有數字資源應用的廣泛場景，在新冠肺炎疫情推動下線上消費和服務交易持續增長。

五是規則先行先試。目前，北京正在通過打造數字貿易試驗區、率先推動跨境數據流動安全管理試點、成立北京國際大數據交易所、高規格辦好中國國際服務貿易交易會等，加快建設全球數字貿易新高地。2021 年《北京市關于促進數字貿易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措施》的出臺，進一步明確了搭建數字貿易會展交易平臺、推動跨境數據流動、夯實數字貿易產業基礎、提升數字貿易便利度、加大企業支持、完善保障體系等重點任務措施。

需要看到的是，目前北京數字貿易發展規則體系還不完善，數據跨境流動安全管理機制依然在探索中，亟待可落地的具體政策方案，數據跨境傳輸壁壘阻礙了北京新一輪高水平對外開放步伐。此外，數據要素交易流動依然存在諸多痛點，數據開放質量和利用率還不高，數據相關的地方法規和政策性文件還較少，數據賦能城市發展和產業升級還有較大空間，與數字貿易企業出海相關的政策合力尚未形成。未來，北京在全球數字貿易發展中發揮關鍵性角色，需要在數字貿易規則的研究制定、強化對跨境數據流動的話語權和主動權、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和平臺監管等方面發力，提升數據規則的引領和支撐作用，以高效的規則供給助推北京建設全球數字貿易新高地。

二、加快數字貿易規則的研究制定

高標準的貿易規則體系是推動數字貿易快速發展的制度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 年中國國際服務貿易交易會全球服務貿易峰會上強調，加強服務領域規則建設，支持北京等地開展國際高水平自由貿易協定規則對接先行先試，打造數字貿易示范區。這為北京加快數字貿易規則的研究制定指明了方向。作為全國數字貿易發展先行區，北京需要在數字貿易相關規則的研究、落地和國際規則對接方面加快探索。一方面，主動降低阻礙數據跨境流動、數字貿易發展的制度壁壘，開展更深層次的貿易合作，開展前瞻性規則研究；另一方面，積極投身數字規則體系的探索，在規則、管理、標準等層面與國際全面對接，加快北京實踐，發出北京聲音，形成中國高水平開放的北京樣板，帶動數字貿易在更廣領域、更深層次開展，助力產業高質量發展。

完善數字貿易相關政策。進一步將數字貿易規則納入數字經濟標桿城市建設體系，依托“兩區”制度優勢，積極探索既與國際規則相結合，又符合北京發展特色的數字貿易促進制度。針對數字貿易制定出臺專門的發展規劃，明確重點區域的發力點，深化北京數字營商環境改革。進一步降低數字貿易壁壘，制定高標準跨境電商貨物貿易自由化條款，探索促進數字證書和電子簽名的國際跨境互認，推動北京企業提高自貿協定使用率，完善與跨境電商相關的規則體系。對標國際慣例，制定更開放、更細化的自貿試驗區準入負面清單，針對不同行業制定不同的適度放開政策或準入門檻標準，通過各類政策創新及規則先行先試，最大程度地激發北京數字貿易發展活力。

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在物聯網、大數據、區塊鏈等關鍵技術領域，深度參與數字貿易國際標準規則制定，積極推動主要企業確立數字技術規范、產業標準，鼓勵企業、協會等主體參與歐盟、APEC 等國際數字貿易規則制定。依托北京互聯網法院、金融法院等機構，在吸納相關國際規則和標準基礎上，不斷完善本土數字產品知識產權法律體系，逐步實現與國際知識產權規則的對接。

加強數字經濟規則研究。積極開展數字貿易規則研究，密切關注數字稅國際改革進展，加強“數字稅”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強化對數據安全、數字貨幣等國際規則和技術標準的制定。充分發揮國家服務業擴大開放綜合示范區和中國（北京）自由貿易試驗區在規則上先行先試效應，推動各類數字貿易規則前沿探索和落地實踐。

三、探索形成跨境數據流動的規則體系

數據跨境流動不暢是制約數字貿易發展的關鍵，也是數字貿易壁壘最為核心的體現，各方分歧最為集中。歐盟基于信息保護對數據跨境流動嚴格管控，并強化歐盟一體化市場；美國主張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并通過雙邊和多邊協議擴大自己對域外數據的調用權；印度、俄羅斯等發展中國家均采取相對謹慎的態度，嚴格限制數據跨境流動。整體來看，全球數據跨境流動規則依然處在割據之中，無論全球還是區域，數據流動的規則構建依然滯后。北京應依托自貿區建設加快探索跨境數據流動機制，推進數字技術標準統一，完善數據獲取、使用、共享等相關制度，持續推動公共數據分類開放，探索跨境數據流動的審查、定價、交易、爭議處理的規則體系，分類推進跨境數據有序流動，提升北京對全球數據資源的配置能力。

加快跨境數據流動機制建設。成立跨境數據流動監督管理委員會，對跨境數據流動、隱私保護、數據安全、數字貿易等重點領域進行監督。推進本地數據的分級分類，完善數據出境的安全評估機制，依托技術和規則創新在數據存儲本地化和跨境流動之間找到新的平衡，對數據跨境安全有序流動形成精準、細致的可操作性方案。充分發揮北京國際大數據交易所的引領作用，探索跨境數據流動的審查、定價、交易、爭議處理的規則體系，提升數據資源在全球的配置能力。加強非個人數據跨境流動的制度建設，圍繞重點優勢行業，依托有競爭力的行業平臺，參與制定非個人數據流動的國際標準，為相關行業數據的國際流動合作提供支撐。

分類推進跨境數據有序流動。圍繞重點行業、重點區域開展數據跨境流動探索。在行業上，選擇工業互聯網、總部經濟、人工智能等領域優先嘗試，如依托北京工業互聯網技術和平臺優勢開展國際數據合作，推動北京總部企業與境外加工制造、供應鏈上下游關聯企業數據共享，實現協同研發和生產，推動北京制造業和生產性服務業的高質量發展。在區域上，可在大興數字經濟自貿區、中關村軟件園、金盞國際合作服務區等開放平臺先行試點，依托重點企業探索數據出境安全評估和有序流動的協調機制。在方式上，加快與東盟、日本、韓國等周邊國家和地區的跨境數據流動探索，通過雙邊或多邊的貿易投資談判，形成多樣化和靈活性的解決方案，形成數據跨境流動合作協議，建立數據傳輸互信機制。鼓勵龍頭企業積極探索跨境數據流動，借助第三方機構實施數據跨境流動認證評估，利用市場化機制提升在歐盟等地區的跨境流動效率。

推進數據資源開放共享。研究完善數據獲取、使用、共享等相關制度，提升數據標準化，推進公共數據分類開放，加強地區和部門間數據共享。依托公共數據開放平臺，明確開放標準、領域、數據格式等規則，優化各部門數據開放的職能和激勵相容機制，強化公共數據資源的社會化應用。探索制定企業數據開放標準，從市屬企業和中關村重點企業入手，引導企業擴大數據開放和流動，探索企業數據交換、共享、開放、交易的機制和模式。

四、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和平臺監管

數字化、虛擬化和全球化的特征決定了數字貿易的風險性高于傳統貿易，數據安全和平臺監管是推動數字貿易健康發展的重要保障。要強化北京的數字貿易治理，完善規制，提升監管，推動形成多元主體治理格局。這既是落實安全發展觀，強化市場競爭秩序，優化行業生態的必然要求，也是推動國內互聯網企業出海，為對等監管、對等開放、國際合作做好充分準備，進一步釋放未來跨國數字貿易發展潛力的緊迫需要。

加強數據安全保護。依托國家相關法律規定，結合北京發展實際，建立健全數據分級分類保護、跨境傳輸、安全評估等相關法規和實施細則。加強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安全保護，強化運營關鍵信息基礎設施相關企業的主體責任。完善數據跨境流動監管體系，從技術和規則兩個方面完善跨境數據流動的監管框架，完善出境數據安全評估機制，形成安全風險預警系統，保障自由貿易試驗區數據出境安全和運行效率。

完善平臺監管體系。對北京互聯網平臺進行分類分級，明確各級互聯網平臺的主體責任，明晰監管適用的法規，細化管理措施，依法查處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維護市場競爭秩序。成立平臺經濟監管委員會，對平臺企業的數據安全、個人隱私保護、行業競爭等領域進行監督，保護跨境數字貿易中的知識產權、跨境電商中的消費者權益和個人隱私。落實數字貿易相關平臺企業的主體責任，加強平臺監管領域的國際合作。

開展多元主體治理。完善主管部門和監管機構的職責分工，加強跨部門監管的相互配合。搭建跨境數據流動的綜合治理體系，由監管部門牽頭，平臺企業、金融機構等組成國際數據合作聯盟，在有關跨境數據流動管理、擴大全球數據管控能力等方面開展合作。建立行業數據保護自律機制，提升企業數據安全意識，鼓勵龍頭企業制定行業標準，推動企業、協會等市場主體參與跨境數據流動協同治理，帶動整個行業的數據保護和有序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