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悅 曹東云 馬 悅
信息技術的進步給全球的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都帶來了巨大的沖擊??焖僮兓纳鐣Y構、經濟基礎與技術背景,使不同時代出生的個體所享受的物質條件、生活方式和興趣愛好千差萬別,進而產生較大的代溝。新世代獲取信息的渠道、速度和頻率要遠遠高于前信息化的舊世代,這直接導致了價值觀念和思維模式的變化,并產生了新世代和舊世代之間的諸多矛盾沖突。不同世代之間因種種因素造成數字接入、數字使用以及數字素養上產生較大的差異而導致了數字代溝的現象[1]。2020年初,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使得許多老年群體身處信息孤島,老年群體與其他年輕世代群體之間的數字代溝現象愈發明顯。因此,2022年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的通知》提到,應制定實施數字技能提升專項培訓計劃,提高老年人運用數字技術的能力,切實解決老年人面臨的困難[2]。代際學習作為一種互聯網時代彌合代際差異的重要方式,在改善代際關系、縮小媒介素養差距等方面有著重要的作用[3]?;诖?,學者們圍繞代際學習相關主題進行了大量的研究。
隨著代際學習研究的日益豐富,對現存的研究成果進行收集、統計和分析的必要性也逐漸突顯出來。埃米(Aemmi)和穆納吉(Moonaghi)總結了2016年7月以前兒童和老年群體參與代際學習活動的學習效果及其在衛生保健系統中的應用情況,認為代際學習項目能為兒童和老人的社會情感成長提供良好的資源[4]。徐孝娟總結了2006年至2016年間“互聯網+”時代境外代際學習研究的情況,提出代際間的學習方向呈現單向、雙向及循環等特征[5]。劉奉越等將代際學習研究的歷史劃分為萌芽、奠基、發展和拓展四個歷史階段[6]。當前,人工智能、大數據和5G等數字技術發展迅猛,深刻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在2020年初,由于新冠疫情的大流行,各國政府均采取了如居家隔離、限制聚會、線上教學等前所未有的管理措施,這些社會生活的巨大變化給不同的代際群體帶來了新的挑戰。因此,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總結大數據時代尤其是新冠疫情暴發以來的代際學習研究情況顯得尤為必要。本文采用文獻計量法和內容分析法,對近十年間代際學習研究的基本情況加以整理,并對未來研究趨勢做出分析,以期為今后更好地開展代際學習研究、提高老年人福祉提供相應參考。
Web of Science(WOS)核心數據庫是本文文獻來源的唯一數據庫。為了使檢索到的文獻更加全面和準確,本文采用WOS的高級檢索界面進行檢索,檢索式為:TS=(“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OR“intergenerational practice”OR“intergenerational engagement”OR“intergenerational education”OR“intergenerational study”),出版時間范圍設定為2011年1月至2021年9月,文獻語種限定為英語,文獻類型選擇“Article”。剔除重復和與代際學習主題無關的文獻,共得到326篇文獻數據,最后將數據導入可視化軟件中繪制知識圖譜。
本研究將采用文獻計量法和內容分析法相結合的研究方法。在文獻計量方面,本文主要采用可視化軟件CiteSpace.5.7.R2版本對篩選出的326篇文獻在年文獻發布量、來源出版物、地區和關鍵詞等信息進行計量統計分析。CiteSpace是一款專門用于學術文獻分析的信息可視化工具,適用于動態多樣的復雜網絡分析,能探測出某一領域的熱點主題及其演進[7][8]。在內容分析方面,對具有代表性的具體文獻進行分析梳理并總結出代際學習研究領域的研究熱點。
論文發表數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研究課題的熱門程度。對樣本文獻進行統計,結果顯示,2011年至2021年,國際代際學習領域研究發文數量呈逐年上升趨勢(見圖1)。從圖中能看出,近十年期間,2011年至2014年,代際學習相關文獻較少,年平均發文量在15篇左右;但從2017年起,有關該方面的發文量逐年遞增,從2016年的28篇到2020年發文量高達52篇。因為2021年僅統計9月前的發文,所以數量上并不完整。
圖1 2011—2021年國際代際學習領域研究發文數量統計圖
繪制文獻地區分布的網絡圖譜,能夠清晰地了解不同國家在代際學習研究中的發展情況和貢獻度。設置“節點類型”為“Country”,數據抽取對象為T50,生成代際學習研究地區分布圖譜(見圖2)。圖中可以看出美國、英國、加拿大等歐美國家是代際學習研究的主要發展地,且地區之間的連線較多,說明代際學習的研究在不同地區之間有著合作關系。此外,可以看出美國地區的節點較大,說明美國在代際學習領域的研究中貢獻程度較高,處于該研究領域核心地位。
圖2 國際代際學習研究地區分布圖譜
關鍵詞是文獻研究內容的高度精練與概括,通過對代際學習領域相關文獻關鍵詞的研究,可以一定程度上了解該研究領域的研究熱點及發展方向。對326篇樣本文獻進行關鍵詞共現分析,節點類型選擇“Keyword”,時間切片設置為1年,數據抽取對象為TOP50,得到國際代際學習文獻關鍵詞共現圖譜(見圖3)。在關鍵詞共現圖譜中共有292個節點,763條連線,如圖3所示。
圖3 國際代際學習研究關鍵詞共現圖譜
圖3中圓形的節點代表關鍵詞,節點的大小表示關鍵詞出現的頻次,節點越大說明該關鍵詞越是研究的熱點。結合圖譜,在CiteSpace運行的結果中選取關鍵詞出現頻次排名前20的(見表1)。
為了更加清晰地了解代際學習領域的研究熱點,本研究在結合關鍵詞知識圖譜和排名前20位的關鍵詞統計表,進一步通過內容分析的方法對檢索到的文獻進行梳理,近十年,國際代際學習研究熱點表現在以下方面。
1.代際學習內涵的研究。關于代際學習內涵的理解有許多種。從歷史來看,學者對代際學習概念的認識和解讀是不斷變化發展的。在哈吉斯塔德(Hagestad)的研究中,他將“世代”這一概念用來指代一個人在家族系譜中的位置;而在阿克(A-cock)的研究中,“世代”這一概念被理解為兩個相互關聯的層面,一個層面指在家族等級制度中的層級,另一個則是指其作為完整獨立的社會單位的年齡屬性[9][10]。這些對于“世代”這一復雜概念的不同理解,以及研究者所專注的不同研究場景和對象都同時催生了許多不同的對代際學習的解讀。又如加茲登等人在他們的研究中指出,研究人員將“代際學習”這一術語用作涵蓋不同世代的人際關系的概念。盡管對于這一概念的一般用途有一些共識,但有關代際學習的研究人員對“世代”本身的定義常常有不同的看法[11]。
近十年,對代際學習內涵較為權威和清晰闡釋是由歐洲代際學習網絡(European Network for 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ENIL)做出的。ENIL 將代際學習解讀為一種處在不同年齡段、不同世代的人基于互惠互利的學習伙伴關系;同時,代際學習活動被定義為一種共同努力獲得技能、價值觀和知識的學習活動。同時,它必須有計劃地實現一種目的明確、過程漸進的學習活動;最后,它也必須達到互惠互利的學習效果[12]。
一些關于代際學習內涵的討論則更加關注了全球化環境下、更廣義社會學環境下代際學習的新內涵和相關的新問題。例如,香港學者霍(Ho)在他對于家庭代際學習的研究中注意到,“代際學習”一詞在不同語言環境下的研究者和對象都有著不同理解[13]。他指出,在中文語境下的“代際學習”和“代際教育”的概念與相對的英文概念有著并不完全相同的涵義,如在中文語境下,代際活動中的“教與學”包含著一種內在的等級關系,暗含在家庭或社會的等級結構中年長世代對年幼世代單向的知識傳輸活動??茽柼┤R西(Cortellesi)和克南(Kernen)在他們對兒童和老年人的非正式接觸的研究中指出,“代際學習”作為最古老的學習方法,是一種涉及不同年齡組在一系列環境中一起學習或相互學習的活動,在其過程中,知識、技能、價值觀和規范在代際之間傳遞,代際學習通常通過家庭,并涉及作為日常社交活動的一部分自然發生的學習[14]。
2.代際學習意義的研究。代際學習意義的研究高頻關鍵詞有“態度(attitude)”“不平等(inequality)”“身份(identity)”“年齡歧視(ageism)”“知識(knowledge)”“成就(achievement)”等。其中關鍵詞“不平等(inequality)”“身份(identity)”和“年齡歧視(ageism)”的中介中心度較高,說明近十年代際學習意義的研究更多地關注世代群體間的身份認同和平等性等社會議題。如,安德烈奧萊蒂(Andreoletti)等人在2018年發表的研究中表明,代際學習活動對不同世代群體之間的相互態度和認知有很好的促進作用[15]。在他所研究的WISE項目(一種包含了老年人和年輕大學生的代際服務學習的項目)中發現,該項目中的代際學習活動能有效增進當地社區年輕人群和年長人群之間社會生態關系的良好發展,不同代際群體彼此之間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和認識。又如,桑切斯(Sánchez)等人的研究中指出,在多代同堂的課堂中進行代際學習和互動時,年輕世代和年長世代群體,作為施教者或受教者,都可以有效地探索自己的代際身份、了解其他的代際群體,并促進群體之間的互動合作[16]。此外,代際學習意義的研究也注重解決不同世代人群之間的矛盾,加深互相理解的問題。例如,在年齡歧視的問題上,雷克納(Requena)等人分析了代際學習是如何解決年齡歧視的問題[17]。他們發現通過代際學習和交流活動,不同代際人群之間的“緊密群組關系”和“共享友誼關系”得到培育,從而在心理和情緒上有效地緩解和消除了不同世代之間的年齡偏見和歧視,將老年人群和年幼人群從社會活動的弱勢地位中解放出來,促進了代際關系的平等性和開放性。
代際學習活動對參與的世代群體知識技能的提升也是近年來代際學習的研究熱點。如劉(Lyu)等人在由華東師范大學上海市終身教育研究院發起的為期兩個月的“塑造學生假期生活項目”調查了中國六個地區7所小學祖父母輩和孫輩之間的代際學習情況,發現在項目中兩代人的健康知識和生活技能都得到了提升。例如,流行病預防、健康與健身和傳統文化等知識,并且兩個世代人群都在代際學習的互動過程中獲得了極大的成就感[18]。
3.代際學習的研究對象。有關代際學習的研究對象高頻關鍵詞有“兒童(children)”“老年人(older adult)”“學生(student)”“家庭(family)”等。其中,關鍵詞“家庭(family)”的中介中心性最高,說明在家庭場域中,家庭成員中的代際差異是代際學習研究的重要研究對象。許多代際學習研究者將目光放在存在較大代際差異的家庭成員互動上。例如,凱莉(Kelly)在她的研究中分析了跨國家庭中的四歲孫女與其祖父母之間的代際互動對雙方的影響[19]。阿加特(Agate)等人的研究中邀請了16個家庭中的老年人和兒童進行代際游戲互動,其中祖父母的平均年齡在65.5歲,孫輩平均年齡8.38歲,研究發現世代雙方都能從游戲中獲得各種益處[20]。此外,一些研究者關注處在相對邊緣社會階層的家庭中的代際活動及其邊緣地位、經濟壓力和文化沖突是如何影響他們的代際學習的。例如,帕爾(Pahl)在對英國南約克郡地區巴基斯坦移民家庭的代際學習活動中重點關注了這些移民家庭里不同世代的代際學習活動如何幫助文化傳承,并調查了這些家庭中的兒童和父母及祖父母之間的代際學習成果及其影響因素[21]。
除家庭成員之外,處在學校和課堂中的學生也是代際學習的重點研究對象。這些作為對象的學生可以來自某一單一的世代群體,也可以來自多個不同世代的群體同時在代際學習的研究中出現。如在費爾(Fair)等人的研究中,研究者們調查了美國東南部某所小學中的四年級學生(平均年齡10.3歲)和養老院老人居民的服務學習活動并獲取了許多寶貴的結果[22]。而將不同年齡差異的多個世代群體共同作為對象并設計實驗的研究也有很多。例如,懷特蘭(Whiteland)在她的研究中將小學生、大學生和其他年齡超過55歲的成年人組成多個活動小組并觀察和分析他們的互動,發現該項目能培養參與者對老年人積極的態度[23]。
4.代際學習形式的研究。從“教育(education)”“經歷(experience)”“技術(technology)”等高頻關鍵詞可以看出,代際學習形式的研究主要是圍繞代際學習活動展開。研究者發現不同形式的代際學習活動經歷會給不同群體帶來相應的影響。懷特蘭設計了一種供不同代際群體共同協作的智力活動——粘土動畫(Claymation),將這些不同世代的群體成員混合編成不同的活動小組,共同協作設計并制作粘土動畫,通過5周的活動后,不同年齡群體之間有了更加積極的認識[24]。佩尼克(Penick)等人通過“Meaningful Connections”代際學習項目,即將大學生和老年人每周集聚在一起進行一個主題的討論互動,交流時間為45分鐘。這些主題包括興趣愛好、職業、人際關系等話題的探討。持續進行九周的交流后,發現年輕群體對老年人有了更加積極的認識[25]。
世代群體間通過代際教育活動,開發與利用新型數字技術產品也是近些年代際學習形式研究的熱點問題。例如,張(Zhang)等人組織了一次為期6周的代際數字娛樂活動,游戲搭檔們互相充當教導者的角色,研究發現數字游戲具有吸引老年人和年輕人參與有意義互動的潛力[26]。斯泰西(Stacy)和阿吉拉爾(Aguilar)研究設計的代際活動項目中,父母和孩子利用移動數字產品,如智能手機、iPad等,進行故事創造,促進家庭成員間的融合[27]。蒂格森(Thygesen)等人提出了一種開創性的ICT教育代際模式,即年輕一代向年老一代教授ICT使用的基礎知識,研究表明大多數老年群體參與者獲得了基本ICT技能[28]。此外,眾多研究者研究發現,利用數字技術等代際活動形式能填補老年人對新技術的認知缺失,緩解老年群體的社會孤獨感。如李(Lee)等人的研究中開展6期IMU(Intergenerational Mentor-Up)代際活動課程,該活動是讓大學生在課堂上與老年人互動并通過年輕一代教授數字技術的使用進行代際交流的課程。[29]該研究中大學本科生需隨機配對55名老年人,為老年人提供“一對一”的技術指導,該研究結果表明IMU中的代際互動有助于減少老年群體的社會孤立。
第一,從年文獻分布量看,近十年代際學習相關研究成果總體呈快速增加的趨勢,尤其是從2016年至2020年,代際學習研究的成果數量幾乎增加了兩倍。本研究認為2021年相對較大幅度的回落,除與檢索的時間相關外,還與在2020年暴發的Covid-19疫情有關。
第二,從研究中心區域來看,近十年代際學習的相關研究仍主要集中在美國、英國、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而發展中國家,例如中東、非洲和東南亞等國家對代際學習的研究和了解則仍處于較為初步的階段,但其中也不乏一些代際學習研究發展較快的國家,包括土耳其、中國和新加坡等。而非洲國家代際學習相關研究的成果則相對較少,發展速度也相對較慢。這一研究發展差異與這些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人口結構的差異高度相關。由于經濟和教育水平的高度發達或快速發展,部分國家和地區的人口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人口增長逐漸減緩,預期壽命不斷增加,退休年齡逐漸延后,因此代際學習研究發展較為成熟或發展較快。同時由于這些經濟發達或高速發展的國家和地區更多地受到信息化、數字化和其他新技術變革的影響,不同世代群體所面對的生活環境,所持有的思維模式和習慣的生活方式都有著巨大的差異,這種差異構成了代際學習的必要條件。因而,這些國家和地區代際學習的相關研究的緊迫性愈發突顯,最終又具體體現在這些國家和地區的代際研究成果的數量上。
第三,從研究熱點來看,近十年代際學習的研究主要在于解決不同世代人群之間的各類矛盾沖突,加深互相理解的問題,如對老年群體的年齡歧視、世代雙方身份認同等。家庭內部成員間的代際活動研究也是近年來的研究熱點,其中家庭內代際差異較大的祖父母輩和孫輩是代際學習的主要研究對象。此外,近十年代際學習的研究還將很大一部分目光投向了與媒介信息技術、數字技術等相關的議題。例如,如何利用信息數字平臺、ICT課程來填補新舊世代之間因數字素養缺失而產生的數字代溝、數字信息孤島等。由于近十年全球化和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各類依托新技術和新方法的新型教育手段層出不窮,在線學習、遠程學習、數字反哺以及人工智能輔助教育等新技術手段已經很大程度改變了近十年代際學習研究的面貌。
第一,代際學習研究將更多關注緩解老年群體身處信息孤島的問題。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改變了全球社會的生活節奏,老年群體面臨著更加嚴重的信息孤島和社會參與度低的問題,舊世代與新世代之間的數字代溝越來越大,遭受社會邊緣化的挑戰也逐漸加劇。例如,雷巴切夫斯卡(Rybaczewska)和斯帕克斯(Sparks)在他們對高齡人群和電商服務的研究中指出,相比于其他世代的消費者,高齡消費者對各類外賣和在線購物平臺等的利用率仍然非常有限,其消費習慣也不被許多電商平臺熟悉,在近年來的數字化在線消費大潮中屬于高度邊緣化的群體[30]。這些現象表明,當下代際學習研究重點應注意利用新技術的互動和交流來解決后疫情時代老年群體身處信息孤島和社會邊緣化的問題。同時重視代際學習在緩解不同世代人群因疫情造成的心理壓力問題中的作用,提高老年人群的社會參與度,促進不同代際人群之間相互包容和理解,以建設更加健康的代際關系。
第二,代際學習研究將聚焦因家庭人口結構不均衡所帶來的社會問題。代際教育研究將致力于緩解日益嚴重的老齡化現象所帶來的諸多社會問題,并一定程度上幫助人口處于減緩增長乃至負增長的國家步入一個穩定的人口結構中。從家庭構成來看,在加速老齡化的社會,家庭中年長世代人群往往多于年幼世代人群,這種非均衡的家庭結構造成了一系列的教育問題。如,由于中國計劃生育的政策,“4-2-1”型結構(四老人,二父母,獨孩)的家庭大量出現,占多數的年長家庭成員將大量的希望和精力寄托于年幼的家庭成員上,從而導致較為緊張的家庭代際關系[31]。正如麥克·勃特利(Mike Bottery)在關于代際學習研究未來發展方向的論文中指出的那樣,代際學習研究應加強對總人口處于負增長邊緣國家的關注,從而幫助提出相應的政策來進一步增加人口結構的健康化[32]。
第三,代際學習研究將更多關注因地區之間發展不均衡所帶來的世代鴻溝問題。由于城市化的迅速推進,不斷擴大的城鄉差異也帶來了諸多社會問題。年幼世代和年長世代人群往往處于不同的城鄉環境中,兩代人群日常所能享受到的生活便利、信息通信、醫療衛生和交通運輸等諸多基礎設施條件有著極大的差異。這一加速擴大的代際差異和城鄉差異的相互作用關系已被許多最新研究證實。例如洪(Hong)在她的研究中通過OLS(ordinary least square)算法和Ordered Probit模型對CHARLS(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的數據進行分析后指出,雖然整體上中國各世代人群的識字率和教育水平都在隨著經濟發展和城市化進程的提高而提高,但是在城市與鄉鎮,沿海與內陸和省際之間這三個維度上不同世代人群的代際差異和不平等性在加速擴大[33]。這一現象所帶來的社會問題,如留守兒童教育問題、鄉村孤寡老人問題、城市第一代移民家庭的代際關系問題等都急需解決。這意味著未來代際學習的研究應著眼于這些由于城鄉差異所帶來的代際問題的研究,并在某種程度上幫助縮小不同地區、不同代際人群之間教育和信息溝通的鴻溝。
隨著經濟和新型數字技術在我國的快速發展,例如移動支付、線上外賣、共享經濟和電子娛樂等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年輕世代人群和老年世代人群之間的數字代溝會愈發拓寬,思維方式和觀念的差異也會逐漸增大,而代際學習在緩解代際沖突、縮小代際隔閡、加深不同代際群體間的理解等方面有著重要的作用。因此,可以預見的是,具有龐大老齡人口的中國將成為國內外代際研究的新高地,并有可能成為世界代際學習研究的主要推動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