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永久和平思想與弗洛姆世界和平思想之比較

范驍虎，陸杰榮

（遼寧大學 哲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

一

伊曼努爾·康德的世界和平思想體現在其代表作“三大批判”中，特別是他晚年的《永久和平論》被看作是晚年思想的壓卷之作，成就了被西方學術界認為的第四大批判，恩斯特·卡西爾直接名之為《歷史理性批判》。

康德認為，人性先天同時包含著善與惡兩種要素，只是建立在人類先天固有的道德自律基礎上的積極自由沒有得到全面發揮之前，即在人類沒有達到理想的社會發展狀態之前，人類必然是受到自然條件限制的人類，也就必然在不利的生存與發展環境中展現出人性惡的一面。關于人性的善與惡，善起源于人類追求道德性的自我實現的彼岸化理想，惡則起源于對于此岸復雜的物質欲望的追求。而人類的歷史是從惡，即欲望的滿足而開始的，是以自私的偏好與物質的無限占有為目的，從而在人和人之間形成沖突，進而引發戰爭。

康德不排除戰爭是實現和平進程中的一個必要手段。戰爭使雙方在彼此都受到嚴重損害的情況下，不得不達成停戰協議，迫使交戰雙方接受強迫性約定。為此，康德晚年撰寫了《永久和平論》，副標題為“一項哲學的規劃”。

康德在《永久和平論》中，首先對停止戰爭提出了六條臨時條款。

1.凡締結和平條約，而其中秘密保留有導致未來戰爭的材料的，均不得視為真正有效[1]5。這是因為，為了停戰而簽署的停戰協定并未完全地擺脫戰爭的泥潭，并不意味著完全符合人類本質的積極和平的完全實現。

2.沒有一個自身獨立的國家（無論大小，在這里都一樣）可以由于繼承、交換、購買或贈送而被另一個國家所取得[1]6。國家并不是沒有生命的、可以任意處置的財產，相反地，國家因為其獨有的社會性與民族性而具有獨立國格，因而，除了本國人民共同的決議之外，任何外國均無權利對其侵占?？档抡J為，國家的獨立性應獲得足夠尊重，在法理層面，他國之間不應通過民族聯姻或軍事雇傭等方式結為聯盟并侵略第三國。

3.常備軍（Miles Perpetuus）應該及時地并全部加以廢除[1]7。常備軍的存在代表國家之間互不信任，也是國與國之間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的明顯標志，常備軍是對他國的戰爭恐嚇手段，這勢必刺激各國爭相參與國際軍備競賽，試圖以軍事上的超越而獲得足以在政治上霸凌他國的武裝優勢。同時，這必將增加各國的軍費支出，并超出國民可以負擔的極限，因而，處于消極的、相互威脅的國際軍備競賽中的國家，為彼此之間的戰爭準備而進行的資金投入，往往比發動一場戰爭所消耗的短時軍費支出更加高昂?？档抡J為，雖然戰爭是實現和平的途徑，戰爭受自然必然性約束，是自然法則在人類社會的表現，但是，由于受到作為戰爭的現實載體的人類本質積極因素的影響，戰爭也是實現人類社會從必然的自然存續狀態向著建立在人性本然具有的道德自律性基礎上的積極自由狀態過渡的橋梁，通過爭戰建立民族國家，通過戰爭和貿易建立國家間聯盟。但為了減少相互威脅，國家應廢除常備軍。

4.任何國債均不得著眼于國家的對外爭端而加以制訂[1]8。國家可以發行國債，以爭取國內外經濟援助，但不能為了戰爭或加強政治上的霸凌而使國家舉債。如果是為了戰爭而發行國債，即為了戰爭而斂財，并且如果國債的發行只是為了給統治階級發動戰爭癖好的實現匯聚起足夠的財富基礎，那么，這樣為戰爭或霸凌而發行的國債本身將成為永久和平實現的阻礙，國與國之間應通過制定和平公約與和平憲章對此類行為予以禁止。

5.任何國家均不得以武力強行干涉其他國家的體制或政權[1]9。國家內部的問題，應該由各國依據本國的法律來解決，除非國家內部發生嚴重分裂并爆發內戰，并且分裂不可調和，導致大規模平民傷亡，并且短時間內難以平定，此時，別國或國際聯盟才有資格，出于保護基本的人類諸項權益的原因，并按照國際法的規定加以適度的干預。國際干預應以采取最低限度的武裝干預為準則，減少無辜人員傷亡。

6.任何國家在與其他國家作戰時，均不得容許在未來和平中將使雙方的互相信任成為不可能的敵對行為，如派遣暗殺者、放毒者、破壞降約，以及在交戰國中教唆叛國投敵等[1]10?？档抡J為，戰爭只不過是自然狀態下一種可悲的、以武力來肯定自己權利的必需手段[1]10。即使在交戰過程中，仍然需要保留一定的理性或秩序性，而不能因為處于戰爭之中就采取瘋狂的、毫無理性的方式將敵國人民趕盡殺絕。各國即使已處于交戰過程中，依然需要遵守國際通行的交戰準則，以便為未來的停戰與和平條約的達成留下可能。違反理性的戰爭行為只能招致更加缺乏理性的對此類行為的報復，如交戰國家間違反理性或無視交戰規則，采取各類反人類的手段不遺余力地相互殘殺，只能導致交戰國及其人民的大量陣亡和國與國之間非理性戰爭行為的惡性循環，并可能引發戰爭規模的持續擴大。所以，此一和平準則的內涵可以表述為，在毫無理性秩序并無視國際法的前提下展開的戰爭只能以戰至最后一人為代價而宣告結束。由此導致的結果是，永久和平只能作為一種旗幟或充滿諷刺意味的象征，豎立在因戰爭而戰歿的人類的墳堆之上，以人類這一物種的共同生命的終結來宣告永久和平本身僅僅是在形式上、而非內容上的實現，即一種以全人類的終結為代價而實現的人與人之間不再發生戰爭的永久停戰狀態的到來。

康德在《永久和平論》的第二節，規劃了各國之間走向永久和平的正式條款。他認為，國家間的和平狀態只是出于自然的相互制衡而建立起來的一種停戰狀態，但這一停戰狀態本身仍然是人類共同的受到自然的必然性統攝而不得不服從的一種消極的停戰狀態，并非建立在人類共同的道德自律性基礎之上的積極自由的永久和平狀態。所以，康德提出國與國之間擺脫自然的相互敵對或相互間潛在的武力制衡而達至永久和平的三條正式條款。

1.每一個國家的公民體制都應該是共和制[1]14?？档抡J為，共和制本身起源于人類對自身自由權益實現的追求，即起源于對權利概念的形而上學理解，因而，共和制政體主要考慮如何在權利的理性化運行范圍內保障本國公民自由權利的實現。在純粹的共和制政體下，本國全體公民是以各自全部私有財產作為抵押而共同參與戰爭發動與否的決策過程，這就決定了共和制國家的公民對發動戰爭的選擇必須非常審慎。一個國家如果不是共和制的話，國家的領袖或統治者就是國家的主人，如果發動戰爭，統治階級的一切生活都不會受到影響，所以很可能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原因或情報上的誤判而做出戰爭的決定。

2.國際權利應該以自由國家的聯盟制度為基礎[1]19?？档抡J為，國家之間與民族之間的相處具有相似性，各國之間既有可能和平共處，又有可能相互侵略，但民族國家與世界國家之間又存在著區別，各個民族可以根據歷史的滄桑巨變而組成一個國家，但卻不能貿然要求各國之間組成一個世界國家，因為在實現世界永久和平所需基礎的秩序性尚未被充分建立的情況下，如果世界各國硬要建立一個統一的國家，有可能這一動機會被某些心懷不軌而又實力超強的國家所利用，形成一個全球壟斷的世界帝國，進而實行軍事獨裁與強權統治。因此，康德強調，世界各國在實現永久和平的問題上，首先需要考慮的不是融合為一個統一的世界國家，而是各國需要以和平協商的方式，建立并融入一種一致于永久和平目標的理性的共同秩序之中，建立國家間聯盟。聯盟國家是平等的，各國之間的分歧可根據國際法理加以解決，而無需訴諸武力。

3.世界公民權利應限于以普遍的友好為其條件[1]24。在永久和平的正式條款中，康德針對權利而非戰爭本身來講，把權利分為三種，即國家公民權利、國家之間相互關系的國際權利、世界公民權利。他以世界公民權利為權利的落腳點，提倡世界應該建立一種被普遍接受的、非敵視的世界公民權利，康德雖認為國與國之間應在永久和平秩序中保持獨立，但他同時指出各國對于他國公民與本國公民應遵守平等原則，并給予他國公民以禮遇，尊重與維護世界公民應享有的諸項基本權益，世界公民權利是一種公開的、一般的人類權利，對他國公民進行壓榨或侵略是一種罪惡。世界公民權利不是幻想，而是建立在人類應享有的共同權益之上的國際通行準則?？档抡撟C世界公民的權利，其目的不是僅限于增進公民之間的友好交往，而是旨在建立一個共和制國家之間的國際聯盟，各成員國在國際聯盟中仍然保持獨立主權，但是各成員國之間基于共同的永久和平契約而建立國家共同體，維護聯盟內部的三項權利，消除可能造成各國公民之間發生實際沖突的可能性因素。在此基礎上，各成員國應依據和平通則的共同約定，促進各國之間的融合，打造各國公民間良性互動的理性秩序。國家之間貿易的交往和居民的交往，可以使世界上相距較遠的部分進入和平關系，并可能把人類引向不斷地接受一種世界公民體制，不斷趨近永久和平。

康德認為，世界各民族之間的聯系非常緊密，地球上的一個地方對公民權利的侵害會在所有地方被感受到，所以世界公民權利的觀念不是幻想，而是屬于公開的一般的人類權利，也是對國家權利與國際權利等不成文法典做出的一種必要的補充，唯有在這種條件下才可以說，我們在不斷地趨近永久和平[1]27。

二

埃里?！じヂ迥吠碛诳档陆?00年，是哲學家、精神分析學家、社會學家。

弗洛姆認為，人性中先天包含著由創造力、理性和愛三要素相互融合而成的三位一體結構，即人性本然固有的第一潛能。同時，也包含著追求自然生存與類的繁衍的第二潛能。第一潛能為人性中的善，第二潛能本身沒有善惡之分，應受到第一潛能的統攝。只是在不健全的、受到有違人性第一潛能正常發展的社會諸因素的干擾，人類的第一潛能受到遮蔽，無法依照人性正常的運行模式對人類本性中固有的第二潛能施加統攝，而人類第二潛能在不健全的各類社會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以盲目追求窮奢極欲為目的，而喪失了第一潛能本身蘊含的理性的自我節制，逐漸展現出非理性的、破壞性的一面，展現出人性的惡。因而，惡不是人性天生固有，而是后天的種種消極因素在實踐過程中對人性的強加，使人性發生了扭曲與異化。弗洛姆認為，人無所謂好壞，生命與生俱來的傾向是要成長發展，表達潛力，如果生命受阻，如果個人被孤立了，并被懷疑或孤獨及無能為力感所淹沒，那么他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破壞欲，并渴求權力或渴望臣服[2]180，最終淪落為以追求泛濫的物質欲望的無限滿足為目的而不顧及對物質欲望的無限追求可能造成的災難后果，進而導致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但弗洛姆認為，人仍有能力從其中掙脫，但必須做根本的改變才能避免劫難——不僅我們的政治結構與經濟結構需要改變，而且價值觀、目的觀與個人行為都必須改變[3]415。如果人類想要和平，就應建立符合人性健全發展需求的統一和平秩序，正確處理人類社會各類矛盾性，促使社會與個人在良性秩序體系的合理統攝下積極轉變。

弗洛姆經歷了一戰、二戰與冷戰，看到了人類進入核武器時代，根據其在戰爭中的親身經歷提出實現世界永久和平是具有條件性的，即在全人類都共同面對可能導致人的類生命共同毀滅的末日災難重壓下，或當人類親手創造的力量已經失控或瀕臨失控導致人類文明瀕臨崩潰的巨大挑戰下，考慮到客觀條件留給人類可以用來解決危機的時間不多，加之考慮一旦各主要國家與國際聯盟之間爆發戰爭就可能直接觸發核大戰。弗洛姆看到了冷戰中人性的病態可能導致的全面核戰爭，他認為，國家之間在進行軍備競賽、煽動冷戰和掀起偏執狂和仇視情緒的同時，又要避免核武器的毀滅[4]153。為了免于類生命的共同毀滅，因而，世界各國應打破常規，即打破國家之間聯盟的思路，同時也要打破傳統的政體、民俗文化、社會禁忌與民族性格之間的隔閡，突破地理、政治體制與意識形態等因素的傳統壁壘，通過簽訂國際通行的和平準則，建立人類的聯合體[2]139。

在人類聯合體的基礎上，世界各地區人民應共同成立一個平等的、無種族歧視、無非人性的資本或異化因素控制的、權力運行公開透明的人類聯合政府，人類聯合政府應組織與協調世界各領域頂尖專家成立聯合政府委員會，負責共同制定與普遍執行全世界統一的、符合人性應有的良善發展需求，并符合人性第一潛能必然要求的世界和平憲法，同時依據世界和平憲法的要求，人類聯合政府建立相應的公權力運行監督體系，以確保其行動公開透明，置于全球人民的共同監督之下。全球各地區人民應以新興技術為中介，實現與人類聯合政府的零距離溝通，并以共同投票的方式對世界和平憲法及其相關修訂條款通過與否進行表決。和平憲法應通過法律修訂與嚴明監督執法為人類各種實踐行為的展開劃定嚴明的、符合人性良善本性發展需求的合理運行區間，同時將違反人性健全發展要求的、可能威脅人類生命、誘發人類負面行為與導致戰爭的一系列消極因素全部排除在外，并積極引導人類第一潛能的發揮，為全人類積極自由的實現界定出符合人類本質第一潛能的合法活動區間并劃定邊界。

弗洛姆反對一切戰爭和恐怖活動，他強調，建立新社會的另一個必要條件是裁減核軍備。維持一個龐大的軍火工業是我們的一個致命傷[5]184，他認為，一定數量的軍事力量在應對災難的關口具有無可替代的作用。所以，世界各國應依據統一的世界和平憲法的要求，各自保留合理的常規軍事力量，并按照世界和平憲法的秩序規定，將各國保留下來的合理軍事力量，共同置于世界聯合政府的統一監管與控制下，由世界聯合政府統一調度與指揮全世界范圍內的人類軍事力量，共同執行在世界各區域展開的抗險救災、消除瘟疫、生態保護與瀕危物種拯救、人道主義救援與全面銷毀核生化武器等任務。弗洛姆指出，全球軍事調度與指揮應以新興技術為媒介，聯合政府須依據統一的世界和平憲法制定監管制度，軍事上的權力運行應及時向全世界人民公布。

前文已述，弗洛姆親歷過世界大戰，其人本主義哲學注重人類應有的基本生命權與生存必要權利。他認為，世界和平的實現需要一個前提，即當所有人共同的類存在受到普遍的毀滅威脅，世界各國，而不應僅局限于西方共和制國家，才會在生存還是毀滅的重壓下，打破彼此之間意識形態的隔閡，消弭彼此之間現實利益的爭端，以和平而非對抗的方式結為人類聯合體，共同制定全世界統一的和平法則，全球人民應以科技手段作為溝通渠道，共同參與到對相關和平法則的表決之中。

弗洛姆認為，一個統一的世界正處在誕生的過程中，這并不是因為在世界各個不同的地方存在著兄弟般的友好關系，而是因為導彈在幾小時之內就能給世界任何地方帶來死亡和毀滅。世界之所以成為一個統一的世界，那是就世界作為一個潛在的戰場而言的，并非就它是一個世界公民的新體系而言[6]180。這一觀點可以視作弗洛姆和康德在世界和平問題上的主要分歧，即由人類親手創造的卻又違反人性的軍事力量的失控，是將全人類推到類存在隨時可能面對的共同毀滅邊緣的現實壓力，也是迫使人類必須打破常規并團結一致建立和平聯盟的根源動力。

三

康德和弗洛姆在實現世界和平的理論層面雖存有一定差異，對于軍隊、戰爭和實現永久和平的途徑在理念上有一定的分歧，但康德的目的論哲學的永久和平與弗洛姆人本主義哲學的世界和平具有共同性。

1.康德與弗洛姆雖然面對的是不同時代背景下人類面臨的危機，但兩者都是通過建立在對人類本性的深入分析基礎上，揭示出人類本性應有的正常狀態及人性發生扭曲的原因，進而尋找使人性回歸正常狀態所需要的必要條件。通過對人類本性的歷史性衍變過程的反思作為支撐，進一步認為，雖然人類在歷史中反復經歷戰爭與和平，但人類追求自由與積極的自我實現的本質，共同決定了歷史的總體走向還是以實現世界的永久和平為目的。因此，二者的永久和平思想都是基于各自所處時代與社會問題的特殊性并對人性加以反思后的思想產物，都是從相應時代的人類社會化實踐中來并反向引導人類實踐，使之朝向實現符合人類良善性的永久和平狀態衍進。

2.康德與弗洛姆在面向未來有關永久和平的實現問題的認識上具有同一性。他們都呼吁世界各國應以和平、合作的方式共同為全人類制定出符合人性積極自由的世界永久和平憲章，以國際通則的方式為人類社會及其中包含著的人類成員圈定一個合乎人類健全發展要求的潔凈區間，為人類的一切行為的展開制定出符合人性先天固有的道德自律性的標準，進而通過嚴明而又全面的執法與對權力運行的監督，為人類界定合乎人性健全發展必然要求的合理框架，盡可能地消除一切違反人性與危害人類社會正常運行的消極因素，相信人類有可能以人性對于積極發展的本質追求為核心而實現聯合。通過和平憲法的修訂與執行，通過和平法則的引導與規制，以經濟、貿易、人文等為牽引帶動，增進不同區域人民的友誼，使世界不斷趨近人性良善發展的理想目標，推動全人類共同的永久和平實現。

3.康德和弗洛姆對國家義務的認識具有同一性。二者都認為，國家必須在國際關系中兌現道德承諾，盡維護世界和平的義務，否則就喪失了國格?？档轮赋?，自然的設計，即世界各國因地理位置與環境因素的不同而導致的各國資源稟賦的差異與國家資源儲備的相對性會促使人類進行國際貿易。所以，世界各國，尤其是相鄰國家，應積極展開多領域的貿易與人文交流，從而促進不同國家與地區的人民之間，在不斷增進的合作與交流中不斷接近永久和平。弗洛姆認為，在實現和平的進程中，大國有義務去輔助第三世界貧困國家，讓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生活得以改善，縮小全球各地區經濟差距，有效促使經濟發展成果盡可能公平地為全世界人民所共享，通過世界統一和平法則的建立與無盲區執行，打破資本壟斷與單邊霸權。世界的主要國家應建立全球資源合理共享與和平開發的共同準則，促使世界整體通過共同的經濟合作而不斷接近直至完全實現世界的永久和平。

4.康德和弗洛姆對于強權政治有著共同的認識?？档路磳Φ氖谴髧虢⒕髦频囊唤y天下，反對直接撤銷國家而建立一個一統的世界。他認為，廢除國家，建立大一統的世界，會給有能力統一世界的強國帶來一種類似君主制的、世界暴政的可能。弗洛姆則堅定地反對超級大國的強權政治。他認為，當代世界是假和平，處在冷戰中的兩大霸主是美國和蘇聯，美國和蘇聯核武競賽對人類的整體毀滅具有最大威脅性。所以，弗洛姆反對超級大國妄想單邊壟斷世界的危險做法，反對超級大國之間的武器軍備競賽?？档潞透ヂ迥范颊J為，用于戰爭的龐大軍費開銷應節省下來，用于援助貧窮地區人民，援助經濟發展落后地區和第三世界國家，反對以武力或侵略手段干預他國內政，并依據國際法，通過經濟援助與多領域交流合作的方式，以和平非敵對的手段，幫助落后國家逐步實現國內多領域改革，縮小與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爭取早日建立世界各國統一參與制定與共同批準執行的和平新秩序，以此引導全人類道德自律性。在此基礎上，實現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人民與人民之間友好關系，進而實現永久和平。

5.康德和弗洛姆生活在不同的時代，相差近200年，面對的是不同時代背景下人類面臨的共同危機。但康德目的論哲學的指向是實現世界的永久和平，弗洛姆人本主義哲學的指向是實現世界的統一和平。兩者以實現世界和平為理想，以建立符合人性積極發展的理性秩序為目標，為不同的社會或區域力量，進行有條理、有步驟而又不相互沖突的理性設計，為全人類的未來走向制定哲學規劃。

基于人類從古至今一直在思考的永久和平如何實現、能否實現的問題，以及今日人類共同面對的來自自然的危機和人類自身生存與發展的危機，研究以往哲學家的和平思想會為我們提供一些啟發。人性或人的本質是在歷史中得到實現和完善的[7]150。人是一種有限性的生命存在，又是一種延續性的類存在[8]。人類應基于新時代背景下的全球新問題，在思想的繼承與實踐的創新中加以具有時代特點的靈活揚棄與積極變革，推動世界走向永久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