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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自由·死亡
——波伏瓦《人都是要死的》中福斯卡對存在的探尋

2022-03-18 07:06韓笑君
關鍵詞:福斯瑪利亞意義

韓笑君

(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廣西南寧 530000)

一九四六年,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創始人薩特發表了《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一文,主要內容是回應存在主義遭到的責難。薩特提出:存在先于本質;人是自由的,根據處境做出選擇、采取行動,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人是自己行動的總和,而這總和無非是他自己的一生[1]25。該年,存在主義文學流派主將西蒙娜·德·波伏瓦出版了小說《人都是要死的》,被評論者認為是對《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的藝術注解[2]420。這部小說主要講述了一個為滿足自己的統治欲望而喝下長生不老藥的人物福斯卡的故事。福斯卡得到了永生,并在生活的幾個世紀中歷經沉浮,但是世界并沒有如他所愿走向和諧統一,反而形成了更加支離破碎、矛盾重重的局面。福斯卡在十八世紀經歷與真愛的死別之痛參加革命戰斗,終于認識到死亡的分量,最后孤獨地承受著長生的天罰。就像薩特所說的,人的處境是對人在宇宙中基本處境的限制,雖然人的歷史處境各不相同,但在世界上生存的人都避免不了勞動和死亡[1]25。死是人類不變的基本處境,不能死就意味著生命不能完結,人就無法成為真正的完滿的人。波伏瓦“在歐美兩洲歷史中選擇了這些事件,用一個悲劇性的神奇人物貫穿古今,親身參與和冷眼旁觀”[2]420,用整部小說來書寫生與死的矛盾,利用死亡這一客觀現實促使人們對存在的本質進行深思。因此,從存在主義哲學角度剖析小說內容,追隨主人公在歷史發展中的生存處境探討他的追求和困惑,有助于揭示人的普遍處境,也有助于探尋有限生命和自由選擇對于自我存在的意義。

一、征服外界的永生欲望

自古以來,人類對生充滿渴望,對死充滿恐懼,不斷地幻想能延年益壽、長生不老。人如果可以永生,是否就真的能收獲永恒無上的快樂?波伏瓦在《人都是要死的》中提供了一個人類存在的實驗范本——福斯卡。他在獲得長生不死能力之后,對征服外在的世界、獲得生存的條件產生了無限的信心和勇氣。

故事中的福斯卡于一二七九年出生于意大利半島卡莫納城邦的一個貴族家庭,這一歷史時期的意大利半島城邦林立且分裂割據,彼此間常年征戰不斷,政權更迭頻繁。福斯卡憑借鐵血意志成為卡莫納的君主。他知道自己也將會像之前的城邦主人一樣以某種方式死去,并長埋于祭臺的石板底下。但是,福斯卡“不愿意一事無成地死去”[2]105,于是向上帝禱告以祈求長生不死?!叭瞬煌馐亲约涸斐傻臇|西,這是存在主義的第一原理,也就是所謂主觀性?!盵1]18人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所做的選擇決定了自身將成為怎樣的人。福斯卡選擇爬上高位、手握大權、對外征戰,因為他希望在建功立業中展現自己的力量,建立幸福和諧的理想世界。在福斯卡看來,追求理想的過程太過漫長而人的生命十分短暫,于是他不顧妻子卡特琳的勸阻,毅然喝下了那瓶偶然獲得的長生不老藥。

福斯卡的欲望來自于人類對外界的征服之欲,而欲望的自私性使他實現長生不老之后完全無視生命的珍貴。他以為擁有了無盡的生命便擁有了征服外界的無窮力量,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竟然將他人視為螻蟻。在他的親人與好友相繼離開世界之后(篡權的兒子唐克雷德為他親手所殺,妻子與其他親人在一場瘟疫中全部死去,好友羅杰替他擋下致命一刀之后死去),福斯卡仍然沉浸在長生不死的驕傲里。他非但沒有因失去與過去的聯系而悲傷不已,反而覺得“過去的一切皆從我身上消失了,我不再受事物的牽掛:沒有回憶、沒有愛情、沒有義務”[2]130。他把卡莫納城邦獻給日耳曼帝國后做了查理五世的謀士,支持后者對美洲大陸進行殘酷的殖民統治。在他眼里,居住在美洲大陸的人是須臾即逝的蟲豸,地位無足輕重,甚至可以被看作已經死亡的人。因此,他“毫不關心這些求神拜佛、頭腦愚昧的野蠻人的命運”[2]196,只關心公路、城市、運河等在他看來能長久留存的東西。憑借自己永恒的生命和積累的經驗,福斯卡妄圖用強大的意志統一宇宙,以證明他自己的存在。他享受著永生不死的榮耀,不但要做自己的主人,還要將自己放在審判者的位置上,隨心所欲地處置他人的生命,享受“生機勃勃、自由自在、永遠的孤獨”[2]130。福斯卡的勃勃野心表明,當生命失去了有限性,人便自傲地自居于世界高位,展現出征服、掌控世界的欲望,并力圖通過欲望的達成確證自我的存在。

福斯卡的掌控欲不僅指向世界,更指向身邊與他關系親密的人。福斯卡的最高目標是成為國家或世界的掌控者和管理者,從而滿足自己的征服欲。當這個最高目標因種種限制暫時未能實現時,他選擇先掌控、管理自己身邊的人,通過感受自己的力量來確證他的自我存在。福斯卡與第二任妻子生下了兒子安托納,他對兒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想辦法滿足兒子的一切愿望。福斯卡的行為看似要重新與親人聯結起愛的紐帶,實際上是他需要在被需要的關系中確證自我存在。因此,福斯卡的行為與其說是對兒子的愛,不如說是他的控制欲使然。小說以內心獨白的方式表現了兒子帶給福斯卡的感受:“我聽到安托納的笑聲,心跳得更歡了,我想:他的生命是我給的,他的世界是我給的?!盵2]150兒子在挑戰游泳時差點丟掉了性命,福斯卡不僅沒有擔心兒子的安全,反而不安地想到兒子是否還會順從他的意志這一奇怪的問題。在福斯卡的眼里,安托納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是他精心創作的藝術品,因此他認為自己擁有對兒子的所有權和支配權。福斯卡看著安托納令人滿意地成長起來,獲得了創作的快感,并在創造力和掌控力中感到了自己的存在??墒?,對于兒子來說,父親的掌控使他失去了主體性,導致他成為他者欲望中的存在。后來,安托納得到了一個自主選擇的機會,決定參加戰斗。他雖然不幸戰死,但是為自己擁有了唯一的自由選擇而感到幸福。這一故事情節表明,人如果能夠自由選擇或承擔死亡的后果,就成了具有主體性的存在。

福斯卡的經歷表明,人生須臾的遺憾促使人極力追求生命的長度,而永生不死帶來的驕傲又極易蒙蔽人的認知,使人誤以為活著就是存在的本質,只要長生不死就擁有了掌控自己、掌控他人乃至掌控世界的能力。這種認知誤區使得個體的欲望不斷趨于膨脹,試圖憑個人意志建立和掌握一個統一的世界,甚至極力否定了他者的主體性。然而事與愿違,延長生命的長度僅僅能讓人擁有漫長的時間。在歷史的循環中,在與他人的交往中,渺小的個人被歷史的漩渦裹挾,反而容易失去立足世界的存在意義。

二、歷史循環的存在困境

長生不死藥,看似是神對福斯卡的獎賞,實則是對他的懲罰。它并不能給他帶來無窮的力量,倒像是誘惑他掉入時間陷阱的一個誘餌。生命不息,欲望不止,福斯卡對欲望的追求仿佛毫無止境。但是,欲望的達成不是一勞永逸的,萬事萬物在發展變化,歷史的無限循環生成了人普遍的存在困境,這決定了福斯卡建立理想世界的偉大愿望將永遠無法實現。在失去了與他人所有聯系后,福斯卡只能孤獨地站在茫茫天地之間,看天、看花、看人,獨自探尋存在的意義。

小說中,意大利半島城邦政權在“推翻—統治—再推翻—新統治”的循環中更迭頻繁,而福斯卡憑借著不死之軀和常年積累的經驗,帶領卡莫納城邦達到了鼎盛。這種鼎盛景象僅僅是城邦在經濟與戰斗力方面擁有的優勢,人們的生存狀態卻沒有改變,他們與廣場上矗立著的古老雕像一樣死氣沉沉、僵硬麻木。擁有了生命、財富的福斯卡面對這樣的環境開始思考存在的意義,追問自己究竟是為了誰而存在。毫無意義的戰爭使福斯卡開始懷疑存在的價值,“這么多的熱情,這么多的害怕,這么多的希望,有什么意義呢?突然什么都不重要了,和平不重要了,戰爭也不重要了。若是和平,卡莫納將繼續像一只大蘑菇,在天空下渾渾噩噩過日子;若是戰爭,人們已經建設的一切都將毀滅,以待日后重建。不管怎樣,所有這些在跳舞的人不久都將死去,他們的死像他們的生一樣毫無用處”[2]166。他認識到了歷史發展的循環性,但是對自我存在的迫切追求使他將有限的生命視為虛無,因此對存在意義的短暫思考不僅沒能促使他警醒,反而刺激他更加激進地走向征服之路。

福斯卡一旦意欲通過打破循環來賦予自我存在以宏大意義,就會將個人意志作為唯一的審判標準。他用陰謀和智慧掌控著日耳曼帝國,支持探索新大陸并實行殖民統治,流露出超越歷史的急切心理。盡管他殫精竭慮地制衡各方力量,帝國仍避免不了分崩離析的結局。福斯卡無法阻擋歷史的變遷,各方力量裹挾著歐洲大陸走向災難。不僅如此,歷史還殺了一個回馬槍,當福斯卡想拋棄舊大陸奔赴新大陸去重新設計未來時,他驀然發現美洲印第安人已經幾乎被滅族了,原本生機勃勃的島嶼變得雜草叢生、荒無人煙。原來,他夢想中的人人平等友愛、無貧富差距的和諧美好的理想世界,早已經被他的殖民統治摧毀了。小說利用歷史所開的玩笑揭示了一個深刻道理,那就是人不僅逃不出歷史的操弄,還要飽嘗自負的苦果,從而陷入窘迫的自我存在的困局。

在歷史循環式的存在困境中,福斯卡曾嘗試通過他者印證自我存在。他試圖通過滿足他人的所有愿望,與周圍的人建立以“被需要”為主導的親密關系。但是,他將自己擺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并不愛任何人,這種單方面搭建的“被需要”關系,只能營造出親密假象?!皩θ祟惔嬖趩栴}的真正的和全面的回答是要在愛中實現人與人之間的統一?!盵3]16人如果失去了愛的能力,就會失去承載愛的親密關系,失去與他人開展平等對話的可能。孤獨的福斯卡生命還在繼續,生活卻停止了。失去了牽絆和存在趣味的福斯卡行走在天地間,與長生不死的他相伴的只有他那煢煢孑立的身影。

從小說情節設定來看,福斯卡的人生是他在欲望的引導下建構并展開的,然而他的不同欲望之間存在某種相悖的關系,某個欲望會被另一個欲望反噬。波伏瓦重點選用了與歷史人物查理五世相關的事件,以及歐洲大陸、美洲大陸的相關歷史事件來營造主人公的存在處境,產生了令人深思的敘事效果。小說貌似敘述了一個個體不可一世地主宰著人類命運、推動著歷史發展的故事,實際上揭示了個體被隱秘而偉大的歷史力量所裹挾,在追求自我超越中走向自負、在不斷掌控中失去掌控,不斷尋找意義卻找不到存在意義的困境。

三、自由選擇與有限生命的意義

歷史仿佛有自己的流程圖,時而螺旋式地前進,時而在循環中發展。在歷史的進程中,個人須臾即逝的生命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子。任何個體即便是永生的人與歷史的對抗,都難以掙脫歷史發展規律的制約,福斯卡同樣如此。經過一次次的努力后,人類的生存狀態朝著福斯卡的理想方向越走越遠,他那曾經蓬勃跳動的心落滿了灰塵。福斯卡終于意識到,“宇宙是不存在的……它哪兒也不在,有的只是人,永遠四分五裂的人”[2]244。福斯卡萌發的自我意識孕育著一種力量,然而這自我意識消磨了他的意志,使他認識到“統治世界是徒勞的,誰對他人都無能為力,人的好壞只取決于他們自己”[2]245。

每個人都向往理想的生活和生命的自由,而自由的存在需要人善于運用自己的力量和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力,并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安托納在擁有唯一一次自由選擇的機會時毅然選擇了參加戰斗,這與其說他是為了城邦而戰,不如說他是為了自己的自由選擇而戰。貝婭特麗絲愛安托納,欣賞他為了選擇的自由甘愿冒生命危險的這一舉動。對于普通人來說,生命是珍貴的,因此安托納的自由而堅定的“選擇”也是彌足珍貴的。波伏瓦在賦予安托納選擇自由的同時,也留給了福斯卡選擇的自由。福斯卡在游戲巴黎時期結識了瑪利亞納,并在與她的交往中認識到有限的生命對生活態度產生的影響。為了建立一所自由大學,瑪利亞納向福斯卡募捐,并說明捐不捐款是他的自由。她的“您是自由的”這句話深深觸動了福斯卡,他反復念叨著“這是真的,我是自由的”“這確實是我來做這個選擇”“在她面前,說話的、行動的是我,確實是我”[2]311。在這次簡單的選擇中,福斯卡體會到了自我的存在。在福斯卡給出巨額捐款單之后,瑪利亞納贊揚他“貢獻出了一切,又不覺得犧牲,這才是真正的慷慨”[2]315?,斃麃喖{眼中的巨款對于福斯卡來說只是極微小的財富,他們所持的不同評判標準造成了估值的差異,這仿佛隱喻著生命的有限與無限所造成的看待生活的不同眼光。對于感到生活無望的人,巴黎不是一個能激發人熱情的世界,離開了卡莫納大地和查理五世宮廷的福斯卡將在巴黎與他人的社交看作一場滑稽的游戲。與他相反,瑪利亞納熱愛生活并認真地生活著,無論對房間布置、衣著搭配和鮮花,還是對圖畫、書籍、音樂、戲劇、政治,她都懷有同樣的熱情。與瑪利亞納的交往使得福斯卡開始用瑪利亞納的方式審視外部世界,這使他發現巴黎的顏色不再單調,蝴蝶也種類繁多。這種感覺與巴黎給他最初留下的印象形成了鮮明對比??梢哉f,瑪利亞納以有限的生命體驗影響了福斯卡,使他對時間產生了緊迫感。

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后,福斯卡與瑪利亞納相愛了,并在愛戀中體會到了死亡的意義。戀愛中的福斯卡感到甜蜜又痛苦:“我愛她,但是我沒有分享她的歡樂、勞苦和憂傷,她愛的東西我不愛。她總是孤零零地在我身旁,可是她不知道?!盵2]329瑪利亞納得知真相后,痛苦地拒絕了永生的福斯卡的愛情,橫亙在二人之間阻擋這份愛情的墻是死亡。死亡的存在為一切生賦予了價值,長生不死的福斯卡和生命有限的瑪利亞納對現世抱有不同的態度,一個在無限中化為虛無,一個在有限中追求永恒?,斃麃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是福斯卡生命的一段小插曲,終會被他遺忘。她對福斯卡說:“我是千千萬萬女人中的一個。有一天你會連我的名字也記不起來。是你,就是你,你不會是另一個人?!盵2]337在瑪利亞納的觀念中,“兩個會死的人相愛,他們的肉體與靈魂都傾注了彼此的愛情,愛情是他們的本質”[2]338,而與一個不會死的人,就像在“一個永遠沒有末日的世界上死去”[2]342?,斃麃喖{反反復復強調著死亡,因為她認為只有死亡才能賦予愛獨特且唯一的特性,如果人不再死亡,那么愛就沒有完滿的終點,不能完結便不能永存。

瑪利亞納的觀點具有一定的哲理性,因為人總是要死的,死亡是人存在的基本處境?!八劳鍪遣罢麄€生命的現象,我們的生命充滿著死亡,生命是不斷的死亡,是對一切方面的終點的體驗,是永恒對時間的不斷審判?!盵4]3福斯卡在與重外孫阿爾芝一起投身于革命戰斗時,發現革命斗士們竟然坦然地面對死亡。斗士們認為,“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走向死亡,但是在出生與死亡之間是生命”[2]379。在與革命斗士的相處中,福斯卡領悟到生死的意義是由人決定的,即便面對死亡的威脅也要賦予有限的生命以永恒的價值。已經認識到生命的短暫與可貴的福斯卡在驚訝的同時,也痛心革命者年輕生命的終結,并思考處于生與死兩端之間的生命的意義所在。福斯卡不愿繼續掌控他人的生命,轉而尊重他人選擇的自由。福斯卡認識到,兒子安托納一心想擺脫他的掌控,貝婭特麗絲擁有他提供的一切卻感到度日如年,異教徒被燒死卻仍然感謝他,都是因為他們渴望擁有自我選擇的權利,因此即便在戰爭中犧牲、過著貧苦生活和為信仰獻出生命,他們也堅守自我并借助自我的力量讓生命更加自由。

“在波伏瓦這里,死絕不是生的一個負面的否定的因素,而毋寧說是肯定的方面。正視它的存在,才使生充滿魅力?!盵5]311波伏瓦在作品中塑造了一個實驗性的人物,用以展現人普遍面臨的生存問題。他替那些夢想永生不死的人嘗試了這種極端可能,也替他們背負了存在消解之后的孤獨寂寞之苦。小說主人公福斯卡從獲得永生能力后萌生了征服外界求生存的勃勃野心,到在歷史循環的困境中探尋存在的意義而不得,再到在虛無的現代社會里認識到自由選擇為生命賦予的獨特價值,最終在人類的基本處境——死亡中找到了存在的意義,“死是此在最本己的可能性”[6]263。米蘭·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提出了一個“一次性”主題,即“人類生命只有一次,我們不能測定我們的決策孰好孰壞,原因就是在一個給定的情景中,我們只能作一個決定”[7]24。雖然人只能做出一種選擇,但是人的選擇具有多種可能性。一個人如果在他人掌控下沒有任何選擇的可能性,那就是機械生存的而非真正活著的人。因此,“可能性”是與“一次性”抗爭的最好方式。福斯卡擁有充分的時間去嘗試人生的多種可能性,但是當可能性都變為現實時,他便失去了諸多可能性而陷入了悲慘的境地,這正是他“令人艷羨”的長生不死超能力的悲劇性所在。個體只有在自我意識覺醒時才會追求自由選擇的權力,只有擁有了自由選擇的諸多可能性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獲得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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