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和學科體系

褚宸舸

2021年12月10日，隨著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以下簡稱國務院學位辦）《關于對〈博士、碩士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專業目錄〉及其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的函》將紀檢監察學納入法學門類中作為一級學科，面向社會征求意見，業內關注多年的紀檢監察學呼之欲出。紀檢監察學將從學科歸屬定位不明的目錄外學科轉變為目錄內學科，從而實現規范化的發展。2022年2月25日，教育部發布《關于公布2021年度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備案和審批結果的通知》，在法學門類法學專業類增設紀檢監察專業。紀檢監察一級學科和紀檢監察專業從此有了名正言順的學科、專業地位。

在此之前，在我國法律和黨內法規之中，紀檢監察業已寫入相關學科和專業建設的內容。先是2021年8月20日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官法》第二十九、三十、三十二條分別規定了初任監察官職前培訓，監察官政治、理論、業務培訓和設置監察專業等內容。后是2021年12月24日中共中央發布的《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委員會工作條例》第四十七條為學科、專業的人才培養設定目標。不論是學科、專業目錄的增設，還是法律、黨內法規相關條款的規定，都反映出黨和國家有關部門大力推動紀檢監察學科、專業建設的迫切愿望。

專門而穩定的研究對象和相對成熟的學科體系是證成學科獨立性的重要標志，也是專業建設的基石。學科既代表特定類別的知識體系,同時又具有人的培養與規訓內涵。知識生產的認識論與社會化邏輯,是構成學科分類與劃界的基本依據,也是促成學科日益專深化，學科之間交叉融合,繼而再細分的動力機制。①閻光才：《學科的內涵、分類機制及其依據》，《大學與學科》2020年第1期?！皩W科”概念多從學術認知角度出發，指知識體系上的分門別類?！皩I”概念多運用在教學實踐和人才培養語境中，指一整套教學標準體系和人才培養模式。②王?。骸斗▽W本科專業的若干基本概念》，《新文科教育研究》2021年第1期。

關于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學界主要有以下三種觀點。

一是把紀檢監察學等同于紀檢學或紀檢學+監察學。例如，蔣熙輝認為紀檢監察學研究違紀行為認定與處理、違紀行為懲治與預防，紀檢監察學主要包括紀檢學和監察學。③蔣熙輝：《中國紀檢監察學的基本范疇研究》，《中國監察》2012年第5期。又如，楊永庚等提出把研究對象擴展到“從嚴治黨”問題。④楊永庚、常利娟編著：《新編紀檢監察學教程》，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21年，第22頁。其實，“從嚴治黨”不應是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而是紀檢監察工作的目的，如果研究對象是“從嚴治黨”問題，也難以和中共黨史黨建學科相區分。

二是把研究對象確定為紀檢監察制度與紀檢監察活動。例如，王希鵬提出紀檢監察學是關于紀檢監察制度及其發展規律的系統知識體系，是紀檢和監察活動實踐經驗的總結和概括。他認為紀檢監察規律、紀檢監察理論、紀檢監察機關等不宜作為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⑤王希鵬認為，紀檢監察工作基本上與紀檢監察活動同義。紀檢監察規律，應當是紀檢監察學所探求的目的和結果，而不是直接研究對象。紀檢監察理論是關于紀檢監察制度的知識系統，是對紀檢監察制度認識成果的理性化，包含于紀檢監察制度之中。紀檢監察機關是紀檢監察制度的具體組織載體，也包含于紀檢監察制度之中。王希鵬：《紀檢監察學基礎》，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21年， 第7、5頁。

三是把紀檢監察機關任務職責等同于研究對象。王希鵬認為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應當包括黨和國家監督體系、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以及紀檢監察活動的理論、制度和實踐等。紀檢監察學科具有特有的研究對象和研究范圍，體現了中國模式的特色和優勢。紀檢監察主體是紀檢監察行為的實施者，即紀檢監察機關。紀檢監察客體是紀檢監察行為的作用對象，包括黨和國家監督體系、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等。⑥王希鵬：《紀檢監察學科建設前瞻》，《中國紀檢監察報》2022年1月20日，第6版。如果這樣寬泛地界定學科研究對象，紀檢監察學就不是一個學科，而是跨學科或交叉學科。因為從黨和國家監督體系的內容來看，其中人大監督、民主監督、司法監督是政治學、法學研究對象，審計監督是審計學研究對象，媒體監督是新聞傳播學研究對象，黨內監督是中共黨史黨建學研究對象。

此外，部分學者圍繞學科發展、歸屬、定位也進行過不少研究。例如，李永忠等認為，主要存在紀檢監察學、監督學、廉政學三種不同學科定位觀點，并傾向于將紀檢監察學定位為監督學，先作為政治學的一個二級學科，最終發展為獨立的一級學科。①李永忠、董瑛：《對紀檢監察學科建設問題的幾點思考》，《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1年第5期。郎佩娟認為，監督學的研究對象是國家公權力監督。②郎佩娟主編：《監督學》，北京：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21頁。吳勇等認為，監督學特定的研究對象分為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宏觀層面研究監督的原理；中觀層面研究監督制度；微觀層面研究監督實踐層面問題。③吳勇、文薇娜：《關于監督學學科體系建構的探索》，《改革與開放》2014年第20期。楊永庚認為，紀檢監察學學科在綜合創新、拓展研究空間、優化結構、培養人才、理論研究和實際結合的基礎上，需要推動學科建設規范化、專業化。④楊永庚：《紀檢監察學學科的形成與發展述論》，《廉政文化研究》2016年第2期。吳建雄等提出，應當構筑起監察法學統一話語平臺，建立監察法理學科、監察法史學、比較監察法學、專門監察法學科等二級學科。⑤吳建雄、馬少猛：《構筑監察法統一話語的學科討論平臺》，《行政管理改革》2019年第6期；吳建雄、楊立邦：《論監察學學科創建的價值目標、屬性定位與體系設計》 ，《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2期。封利強認為，將監察法學確立為法學二級學科必要且可行，在理論體系建構上應以監察法律關系為主線展開。⑥封利強：《監察法學的學科定位與理論體系》，《法治研究》2020年第6期。王希鵬等認為，紀檢監察學有可能也有必要作為法學門類下獨立的一級學科進行建設。⑦王希鵬、羅星：《紀檢監察學科的發展現狀、學科建構與實現路徑》，《西南政法大學學報》2020年第2期。秦前紅歸納出研究對象和范圍、二級學科體系構成等11個重難點問題，建議遵循學術、學科建設和人才培養規律，堅持問題導向和目標導向。⑧秦前紅：《建構中國特色國家監察學科理論體系》，《中國社會科學報》2021年5月14日，第3版。筆者認為，應當在“新法學”理念指引下，破解專業建設的體制機制困境、明確人才培養目標、構建專業課程體系、創新教學方法。

上述觀點大多立足2011年版學科專業目錄，且尚未形成共識和通說。紀檢監察學“前學科”階段⑨因為紀檢監察學長期在學科和專業目錄中沒有“名分”，所以在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批準紀檢監察學一級學科之前，其先掛靠其他學科作為專門研究方向以目錄外自設交叉學科或二級學科的形式存在，筆者稱之為“前學科”階段。即將結束，在2022年版學科專業目錄公布后，如何結合中央對紀檢監察工作高質量發展的要求，深刻認識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和學科體系，值得進一步研究。

一、紀檢監察學的“前學科”階段

我國紀檢監察工作實踐的需求、變革和發展為該領域學科、專業建設和人才培養工作的發展提供了原動力。高校及時回應時代和變革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加快紀檢監察學科、專業建設的發展逐漸成為理論界、教育界的共識。在“前學科”階段，我國關于紀檢監察的研究和教學呈現多樣化格局。高校在推進紀檢監察學科建設上做了大量基礎性工作。

紀檢監察學是學科交叉的產物，但其不屬于交叉學科。學科交叉是現代學科體系發展的常見現象。學科交叉未必形成交叉學科，交叉學科是學科交叉形成的理論體系。我國交叉學科的設置有兩類。一是目錄內的交叉學科。2020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設置“交叉學科”門類，并在該門類之下設“集成電路科學與工程”和“國家安全學”一級學科。二是目錄外的交叉學科，即由學位授予單位自主設置并經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備案的交叉學科。

據最新的《學位授予單位（不含軍隊單位）自主設置二級學科和交叉學科名單》檢索①《學位授予單位（不含軍隊單位）自主設置二級學科和交叉學科名單》，2021年6月30日，http://www.moe.gov.cn/jyb_xxgk/s5743/s5744/A22/202108/t20210820_552722.html，訪問時間：2022年4月20日。，截至2021年6月30日，自設且完成備案的二級學科和交叉學科中，和紀檢監察有關的學科主要有以下8個單位的10個學科（參見表1）。

表1 學位授予單位（不含軍隊單位）自主設置的紀檢監察學相關二級學科和交叉學科

從紀檢監察學“前學科”階段的學科歸屬看，主要有四類學科建設模式。第一，歸屬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或思想政治教育。前者如西安交通大學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下設立黨風廉政建設與廉潔教育研究方向，后者如西安文理學院等校。第二，歸屬政治學一級學科，如北京大學、中國政法大學、湖南大學等。第三，歸屬管理學一級學科，如清華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第四，歸屬法學一級學科，如西南政法大學、西北政法大學、南京審計大學、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華東政法大學、云南師范大學等?！吨腥A人民共和國監察法》通過后，很多具有政法類學科優勢的高校紛紛在法學一級學科下建立監察法學二級學科，可以說，將監察法學確立為一門獨立的法學二級學科不僅必要而且可行。

在“前學科”階段，紀檢監察專業的建設實現了快速發展。2000年，國內高校最早成立的專業廉政研究機構，是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和清華大學廉政研究室。2002年，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安政治學院軍隊紀檢工作教研室（現國防大學政治學院西安校區軍隊紀檢監察學系）在軍隊政治工作學下開展軍隊紀檢工作方向的碩士、博士研究生教育。2013年，我國南北的兩所高校云南師范大學、西安文理學院首次在普通高等教育本科層面開展紀檢監察專業人才培養，前者在法學專業下，后者在思想政治教育專業下，分別招收紀檢監察方向本科生。2013年，中國政法大學在政治學一級學科下設置“紀檢監察學”二級學科，最早在普通高等教育研究生層次培養紀檢監察人才。2018年3月，西南政法大學成立國內首個監察法學院，同行政法學院合署辦公。2018年4月，西北政法大學行政法學院成立國內首個監察法教研室。2022年2月，內蒙古大學的紀檢監察專業獲批新增本科專業，內蒙古大學成為全國首個設置紀檢監察本科專業的高等學校。

除此之外，在一些省市紀委監委支持下，各地也成立了一些面向紀檢監察干部、黨員干部和社會各界進行廉潔教育和專業能力素質培訓的機構。部分省級紀委監委也陸續成立了一些非學歷教育性質的紀檢監察職業培訓機構，隸屬關系上多為省級紀委直屬事業單位。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等有關部門在紀檢監察學科、專業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

2008年3月10日，中央紀委召開紀檢監察學科建設與課程設置專家咨詢會，結合中國紀檢監察學院的創辦，組織學者討論紀檢監察學科體系、結構以及紀檢監察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科學化、規范化等問題。2009年中央紀委監察部發布的《2009—2013年全國紀檢監察干部教育培訓工作規劃》明確提出加強紀檢監察學科體系建設。2010年10月，中國紀檢監察學院掛牌成立，學院承擔紀檢監察專業人才培養、紀檢監察學科建設、黨員干部廉政教育培訓、反腐倡廉理論研究、國際反腐敗交流與合作等重要任務。

紀檢監察學形成的標志是要被特定要素標識，所以應納入與學科、專業建設相關的國家權威目錄。這些目錄分別是教育部《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授予博士、碩士學位和培養研究生的學科、專業目錄》、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學科分類與代碼》、國家圖書館《中國圖書館分類法》，其中和高校直接相關的是前兩個目錄。

2018年3月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有代表提出“關于在《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中增設監察法學為法學二級學科的建議”。對此，2018年8月教育部答復：我部將在組織專家編制二級學科目錄時，一并提交專家研究。同時，繼續積極支持有條件的高校在“法學”等相關一級學科下自主設置“監察法學”二級學科或研究方向，培養監察法學博士碩士高層次人才。①《教育部對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第7478號建議的答復》（教建議〔2018〕第309號），2018年8月31日，http://www.moe.gov.cn/jyb_xxgk/xxgk_jyta/jyta_xwb/201812/t20181226_364912.html，訪問時間：2022年4月20日。

2021年1月，國務院學位辦會同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組織部共同成立由相關領域專家組成的專家論證組，研究形成論證報告。國務院學位辦、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組織部和中國紀檢監察學院還成立相關工作組。國務院學位辦、教育部學位管理與研究生教育司和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有關部門加快推進“紀檢監察學”一級學科設置論證工作，形成紀檢監察學一級學科設置論證工作方案，將學科設置論證工作與學科專業目錄修訂工作相結合，有序整體推進。

未來應當通過頂層設計，科學合理布局，保障人才培養的地域均衡。教育部應成立紀檢監察專業教學指導委員會。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協調組織、人社部門，在公務員招考目錄中設置紀檢監察專業名稱和代碼，并推動建立專項招錄機制，暢通人才供給渠道。②褚宸舸、齊飛：《落實〈監察官法〉，亟待加強高校紀檢監察專業建設》，《改革內參》（綜合版）2021年第36期。

二、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

紀檢監察學具有專門而穩定的研究對象。專門意味著該研究對象不是其他相關學科所重點關注的，穩定表明該研究對象具有可表征的狀態和相對確定的變化趨勢。

（一）紀檢監察學是關于紀檢監察的理論體系

紀檢是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的簡稱。這個概念在1950年中共中央《關于黨的各級紀律檢查委員會領導關系問題的指示》中首次使用，目前既指黨的各級紀律檢查委員會及其工作機構，又指紀檢機關所從事的監督、執紀、問責等活動。黨的各級紀律檢查委員會是黨內監督專責機關，是黨推進全面從嚴治黨、開展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專門力量，其主要任務是維護黨的章程和其他黨內法規，檢查黨的理論和路線方針政策、黨中央決策部署執行情況，協助黨的委員會推進全面從嚴治黨、加強黨風建設和組織協調反腐敗工作。

在黨內機關使用紀檢這個概念時，監察這個概念更多場合是被用來指稱國家機關對行政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監察一詞古已有之?！氨O”“察”二字最早連用始于秦朝監察御史這個官名。監察在我國現當代也使用在機構名稱方面。例如，華北人民政府的人民監察院（1948年）、陜甘寧邊區政府的人民監察委員會（1949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人民監察委員會（1949年）、國務院監察部（1954年、1987年）、國家監察委員會和地方各級監察委員會（2018年）等。監察是國家監督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1990年《行政監察條例》、1997年《行政監察法》的相繼頒布，監察的內涵指行政監察，即對違法行政行為和不良行政行為的監督、預防和懲處。2018年3月《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頒布后，監察內涵擴大到國家監察，強調對具有公權力的公職人員全覆蓋，是對公權力的整體監督。

紀檢和監察工作具有密切聯系，不應割裂開來。紀檢監察這個概念是黨的紀律檢查與國家監察的簡稱。該概念的產生始于1992年中央紀委與監察部，即黨的紀律檢查機關與國家行政監察機關合署辦公的政治現象。但在紀檢監察連用之前，在中國共產黨組織機構歷史中，紀檢和監察是混用的，均曾被用來指代黨內監督執紀機關。例如，1927年4月，黨的五大首次設立中央監察委員會。1949年11月，中央及各級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成立。1955年3月，紀律檢查委員會改名為監察委員會。1977年8月，黨的十一大通過了修改后的黨章，重新恢復設置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選舉產生新的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紀檢監察工作的范圍主要是法規制度建設、黨風政風監督、紀檢監察信訪舉報、巡視巡察、案件監督管理、監督檢查、審查調查、案件審理、反腐敗國際合作、紀檢監察宣傳、紀檢監察調查研究、干部隊伍建設、干部監督、機關黨建。①本書編寫組：《紀檢監察工作簡明讀本》，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21年，第1-3頁。

第一，紀檢、監察的規范依據和工作標準有所不同。紀律檢查的依據是《中國共產黨章程》《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委員會工作條例》《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機關監督執紀工作規則》等黨內法規以及黨內規范性文件。國家監察的依據主要是憲法和《監察法》《公職人員政務處分法》《監察官法》《監察法實施條例》等法律規范以及《監察機關監督執法工作規定》等政策文件。有些工作標準是針對紀檢監察機關整體的，例如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的《紀檢監察機關處理檢舉控告工作規則》。

第二，紀檢和監察工作的對象具有高度重合性。中國共產黨作為領導黨、執政黨，中共黨員在國家機關公務員、各級領導干部當中占絕大多數。我國公務員隊伍中黨員比例超過80%，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中黨員比例超過95%。①祝靈君：《〈條例〉解讀1 讀懂黨內監督條例的四個特點》，《中國紀檢監察》2016年第22期。

第三，紀檢和監察的對象行為具有關聯性。一方面，違紀和職務違法、職務犯罪在行為表現方面有重疊，職務違法犯罪行為一定同時屬于嚴重違紀行為，必須進行違紀處理，堅持紀嚴于法、紀在法前和紀法分開。在“四種形態”②監督執紀“四種形態”在黨內法規中有兩種表述。一是《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第七條規定的“四種形態”：經常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約談函詢，讓“紅紅臉、出出汗”成為常態；黨紀輕處分、組織調整成為違紀處理的大多數；黨紀重處分、重大職務調整的成為少數；嚴重違紀涉嫌違法立案審查的成為極少數。二是《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委員會工作條例》第三十一條第二款規定的“四種形態”。（一）黨員、干部有作風紀律方面的苗頭性、傾向性問題或者輕微違紀問題，或者有一般違紀問題但具備免予處分情形的，運用監督執紀第一種形態，按照規定進行談話提醒、批評教育、責令檢查等，或者予以誡勉。（二）黨員、干部有一般違紀問題，或者違紀問題嚴重但具有主動交代等從輕減輕處分情形的，運用監督執紀第二種形態，按照規定給予警告、嚴重警告處分，或者建議單處、并處停職檢查、調整職務、責令辭職、免職等處理。（三）黨員、干部有嚴重違紀問題，或者嚴重違紀并構成嚴重職務違法的，運用監督執紀第三種形態，按照規定給予撤銷黨內職務、留黨察看、開除黨籍處分，同時建議給予降職或者依法給予撤職、開除公職、調整其享受的待遇等處理。（四）黨 員、干部嚴重違紀、涉嫌犯罪的，運用監督執紀第四種形態，按照規定給予開除黨籍處分，同時依法給予開除公職、調整或者取消其享受的待遇等處理，再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下紀律先行預防糾正，發揮監督職能，抓早抓小，及時嚴肅教育和懲處，并且處分標準更嚴格，落實執行到位。減少黨員嚴重違法犯罪的可能增量，這體現紀在法前、紀法分開的原則。當行為同時觸犯紀法，哪一個程序先啟動就先運用哪個標準。另一方面，違紀、違法、犯罪又有一個發展演變和遞進的內在關聯。所以，實踐領域通常強調紀檢監察系統集成、紀法貫通，執紀執法一體運行、整體推進。紀檢監察工作的定位和作用有一個逐漸明確的過程。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對紀委工作的定位是監督執紀問責，第十九屆中央紀委四次全會提出紀檢監察機關的職責任務是“監督保障執行，促進完善發展”，第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提出“深刻把握紀檢監察工作在推進黨的自我革命中的職責任務”。

（二）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是紀檢監察現象

1.紀檢監察工作

紀檢監察工作包括紀檢監察業務及管理工作的運行，不僅包括各項紀檢監察業務，而且包括案件質量考評、黨風廉政和反腐敗工作考核等。在黨和國家監督體系視域下研究的價值目標是推動紀檢監察活動的規范化、法治化、正規化，既要研究紀律檢查與國家監察各自的運行及規律，也要研究二者之間的貫通機制。要注重研究指導紀檢監察活動的紀檢監察政策、方針，包括歷任黨和國家領導人關于紀檢監察工作的論述和黨中央、中央紀委重要會議的報告。

2.紀檢監察制度

紀檢監察制度是紀檢監察活動的制度框架和重要依據。要以紀檢監察理論為基礎，分析、解釋紀檢監察制度的體系、內容以及制度之間的關系。紀檢監察制度包括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所有制度，其核心是“三不”（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一體推進并規范紀檢監察權的行使。按照制度所依據規范的不同性質，又可以分為政策制度、黨內法規和紀律制度、法律制度、倫理制度等。其中，紀檢監察法律制度是有關紀檢監察的一系列法律制度的統稱，主要包括紀檢監察組織及其內外關系、紀檢監察職權及其范圍、紀檢監察措施及其程序、紀檢監察制度與其他法律制度的銜接等。

3.紀檢監察文化

紀檢監察文化即廉潔文化，是紀檢監察活動和制度運行的文化基礎。廉潔文化是以廉潔為核心，以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根本內容的文化，是一體推進“三不”、夯實“不想腐”的基礎。廉潔文化來源于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2009年12月，中央紀委、中央宣傳部、監察部、文化部、廣電總局、新聞出版總署曾聯合下發《關于加強廉政文化建設的意見》。2022年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新時代廉潔文化建設的意見》。從“廉政文化”到“廉潔文化”，一字之差反映出文化建設已從政治文化領域擴展到全社會各領域。廉潔文化不僅要規范黨政機關的領導干部及其家人，而且要規范企事業單位、人民團體和群眾團體、社會團體和社會組織、基層群眾自治組織中所有公職人員及其家人的政治行為、為人處世、經商、生活方式等，形成全社會的“清廉景象”。需要研究廉潔文化的傳播、教育，廉潔文化產品和服務的供給，廉潔文化建設統籌協調機制。

三、紀檢監察學的學科體系

（一）學科及其劃分標準

2009年2月25日，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印發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設置與管理辦法》第七條規定了一級學科設置的四項基本條件。一是具有確定的研究對象，形成了相對獨立、自成體系的理論、知識基礎和研究方法。二是一般應有若干可歸屬的二級學科。三是已得到學術界的普遍認同。在構成本學科的領域或方向內，有一定數量的學位授予單位已開展了較長時間的科學研究和人才培養工作。四是社會對該學科人才有較穩定和一定規模的需求。①2021年12月10日《博士、碩士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專業目錄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第八條對個別內容稍有調整。一是具有確定的研究對象，已形成相對獨立、自成體系的理論、知識基礎和研究方法，研究領域和學科內涵與其他一級學科有比較清晰的界限。二是一般應具有多個明確的二級學科。三是已得到學術界的普遍認同。在構成本學科的領域內，有一定數量的學位授予單位已開展了較長時間的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工作，已形成較為系統的課程體系、一定規模的師資隊伍及其他培養支撐條件。四是社會對本學科培養的人才有較穩定和一定規模的需求。

結合規定和近年來學科設置新理念，一級學科應當具備以下四個條件。

第一，有專門而穩定的研究對象。研究對象和系統的理論體系是學科發展的基礎。一個學科的研究對象和理論價值通?；橐蚬?。如果學科沒有專門而穩定的研究對象,就不能產生理論價值。如果學科沒有理論價值,也不會有專門而穩定的研究對象。

第二，基于國家治理和社會實踐的迫切需要，有重要的理論意義，社會對該學科人才有一定規模的需求。要遵循以社會重大需求為導向，以學科深度交叉為基礎，以社會建制完善為保障，以服務學科發展、解決社會問題為宗旨的學科設置標準。②崔育寶、許斌豐、陳偉：《交叉學科門類下一級學科的設置標準探析——兼論設置“知識產權”交叉學科的可行性》，《研究生教育研究》2022年第1期。

第三，形成相對成熟的學科理論體系。知識形態是學科發展的內核，是影響學科建設和發展的關鍵。一個獨立學科應當具有互相聯系且有一定排他性的概念范疇體系，概念、話語、范疇體系具備內生發展的驅動力，能夠支撐該學科實現知識累積性增長，形成具有標志性的理論成果和學術共同體。學科體制成熟的象征性標志體現為學科內容的劃分、學術評價方法與指標、經典性學術著作、有影響力的學術期刊、記載學科發展和傳承的歷史（學術史）等。當然，也不應對“相對獨立、自成體系”過分糾結，而是要對學科在理論、知識基礎和研究方法上的交叉融合度提出高要求?？傊?，最重要的是要形成學科體系的基本構架。

第四，要形成一定的學科組織建制。如費孝通所言的專業人員和學會、專業研究機構、培養學科人才的專門場所、圖書資料中心、專門的出版機構等。③費孝通：《略談中國的社會學》，載《費孝通論文化自覺與學科建設》，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年， 第432-433頁?！皩W科的發展還需要具備組織形態的支持，其中一個重要方面是國家和社會在學術資源上的支持，如雜志、項目、經費、編制、人員、招生、資金等方面的支持，需要進入大學教育系統的學科目錄，在社科基金項目中單獨作為學科列出，有學科發展的陣地和平臺，有比較健全的學術組織結構?！雹苁Y來用：《為何廉政建設缺乏專門學科的支撐？——廉政學發展的歷史與未來》，《廉政學研究》（第 一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年，第48-49頁。

（二）紀檢監察學是法學門類下的一級學科

我國目前有14個學科門類，主要是哲學、經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學、歷史學、理學、工學、農學、醫學、軍事學、管理學、藝術學、交叉學科。法學學科門類有法學、政治學、社會學、民族學、馬克思主義理論、公安學、中共黨史黨建、紀檢監察學、法律、社會工作、警務、知識產權、國際事務等一級學科，法學門類學科均授予法學學位。紀檢監察學歸屬于法學門類，有以下兩方面原因。

第一，紀檢監察學歸屬法學門類有利于推進紀檢監察法治化。紀檢監察機關是推進全面從嚴治黨和全面依法治國的重要力量。推動紀檢監察工作法治化，形成嚴密的法治監督體系是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紀檢監察實踐踐行法治，將紀檢監察學歸屬法學門類，符合紀檢監察實踐的基本規律和職責特點。紀檢監察學科納入法學門類下，有利于提高崗位輪轉速度快、數量龐大的紀檢監察干部培育水平，促進其提升法治意識、法治思維和法治能力，把依規依紀依法貫穿工作各方面和全過程。

第二，紀檢監察學歸屬法學門類符合我國高校學科建設實際。目前國家批準備案的紀檢監察學相關的學科，大多數都設在法學學科門類，如監察法學、廉政學和黨內法規學。紀檢監察學強調處理好黨紀和國法的關系，強調規范監察權，這和法學、政治學研究取向相類似。紀檢監察學歸屬法學門類有利于融通法學門類下其他一級學科如法學、政治學、馬克思主義理論、管理學等的基礎理論與研究方法，對未來學科建設和師資隊伍建設有積極作用。

（三）紀檢監察學二級學科的設置

學科體系是由學科內部不同層次、相互聯系的若干分支學科所構成的有機整體。二級學科是組成一級學科的基本單元。二級學科設置要與所屬一級學科下的其他二級學科有相近的理論基礎或是針對一級學科的研究對象，已形成若干明確的研究方向。

1.設置的基本原則

第一，要考慮面向黨和國家重大需求。紀檢監察學是在全面從嚴治黨、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的時代背景下，伴隨著深化紀檢監察工作的改革應運而生的。建立中國學科、學派，要有自己的學術體系和學科體系。建立紀檢監察學就是面向黨和國家重大需求的一項創制性的開宗立派的重大舉措。王希鵬認為，設立紀檢監察學科有利于服務健全黨和國家監督體系重大戰略部署，有利于標本兼治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有利于推動紀檢監察工作高質量發展，有利于優化我國的學科結構。①王希鵬：《紀檢監察學科建設前瞻》，《中國紀檢監察報》2022年1月20日，第6版。筆者認為，設置二級學科，應當著眼于有利于豐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科學體系，有利于探索中國共產黨自我革命規律，健全與完善黨和國家監督體系，有利于推動紀檢監察工作的規范化、法治化、正規化建設等方面。首先，紀檢監察學的二級學科需要著重研究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監督思想。1945年7月4日，毛澤東和黃炎培進行了歷史上著名的“窯洞對”。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探索出依靠黨的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條路徑。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監督思想最集中的體現就是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以及堅持和完善黨和國家監督體系的相關論述。其次，紀檢監察學的二級學科要對紀檢監察的豐富實踐進行理論提煉。紀檢監察學應當系統總結黨的十八大以來紀檢監察工作的豐富實踐，形成紀檢監察的話語體系和知識體系。

第二，要考慮紀檢監察學知識體系和學術傳統。學科體系不但要求體系內部協調，保證基礎穩定，而且要求適度開放，以適應政治、經濟與社會需要，能不斷調整和發展。同時，二級學科的劃分不能太精細、具體。如果規定過于具體，只有實務部門能做，就無法激發、調動學術界、高校創設二級學科的積極性。

首先，設置二級學科要充分考慮到知識體系的自洽。從宏觀到具體，紀檢監察學包括以下五個層級的知識：一是廉政制度和文化；二是黨和國家監督體系；三是紀檢監察學的基本原理；四是紀檢監察的制度，包括紀檢制度和監察法律制度；五是紀檢監察制度的運行，包括紀檢監察工作的各項業務和具體措施、技術和方法。

其次，設置二級學科要充分考慮到紀檢監察研究的學術傳統，處理好和其他學科的關系。正如有學者提出的，紀檢監察學既要研究“紀”也要研究“法”，涉及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共黨史黨建、政治學、法學、管理學、公安學等多學科的理論知識和研究方法，單一的工具、方法和力量難以回答和解決，必須注重多重視角、采取多元方法、依靠多方力量，探索多學科融合。通過交叉融合培育學科生長點，促進交叉研究平臺建設和交叉學科人才培養，拓寬紀檢監察學學科建設的廣度和深度。②王冠、任建明：《創建紀檢監察學的意義、現狀與建議》，《北方論叢》2022年第2期。

要處理好學科研究重點，具有自身獨立性的同時處理好和以下學科的關系。

一是紀檢監察學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關系。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與紀檢監察學相關的內容主要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和思想政治教育兩個二級學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是專門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經驗、基本規律以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的學科。思想政治教育是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方法，專門研究人們思想品德形成、發展和思想政治教育規律，培養人們樹立正確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學科。馬克思主義理論是紀檢監察學重要的思想理論基礎。紀檢監察學的研究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研究有著共同的落腳點，那就是如何推進馬克思主義監督思想的中國化。紀檢監察學研究的廉潔教育在內容和方法上與思想政治教育有重疊和交叉。

二是紀檢監察學和中共黨史黨建的關系。中共黨史黨建學科以梳理總結黨的歷史經驗、創建黨的建設理論為研究對象。兩者的共同點為：（1）都具有很強的政治屬性，都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學科。（2）在研究對象和內容上存在交叉。例如，紀檢監察學研究的黨紀和中共黨史黨建學研究的黨內法規。黨內法規學研究黨內法規的基本原理、歷史沿革、制度體系和實踐運行。黨內法規按照制定主體分為中央黨內法規、部委黨內法規、地方黨內法規，按照調整對象分為黨章、黨的組織法規、領導法規、自身建設法規、監督保障法規，按照名稱分為黨章、準則、條例、規定、辦法、規則、細則等。①宋功德、張文顯：《黨內法規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0年，第4-5、28-31頁。

黨內法規和黨的紀律有交叉關系。從聯系上看，黨內法規體系包括黨的紀律，兩者是包含關系，而非并列關系。規范黨組織和黨員行為活動的黨內法規，既包括紀律活動，也包括黨員權利保障等。黨內自身建設法規中有規范黨的紀律建設的黨內法規，黨的監督法規中也有關于黨的紀律（側重黨內監督）的黨內法規。監督執紀中，黨內法規的作用非常重要?！吨袊伯a黨紀律處分條例》就通常有“違反有關規定，給予……”的表述，這里的“有關規定”通常要援引其他黨內法規或黨內規范性文件。

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和紀檢監察學的不同點在于：黨內法規從制定主體、文件名稱、表述形式、調整事項、審批程序等方面都不同于黨的紀律、黨的制度、黨的規范性文件。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和紀檢監察學在研究對象、研究方法方面存在不同。中共黨史黨建學科是用歷史方法來講意識形態，注重歷史經驗總結和史論結合，側重借鑒政治學的研究成果、研究方法、學術規范。紀檢監察學有自己確定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借鑒的知識資源也不限于政治學。

三是紀檢監察學與法學的關系。法學是以法律現象為研究對象的一門學科。法律現象包括監察法律現象。2018年以后，法學界針對憲法中的監察條款以及監察法和《公職人員政務處分法》《監察官法》《監察法實施條例》等法律規范進行了大量研究?；谥醒雽o檢監察法治化的要求，紀檢監察學與法學產生交集，監察法學就屬于法學和紀檢監察學的交叉領域。

四是紀檢監察學與政治學的關系。政治學和紀檢監察學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從兩者聯系方面看，公權力及其監督是兩者共同研究的問題。政治學是紀檢監察學的理論基礎之一，兩者相互促進。政治學為紀檢監察學提供理論基礎和研究方法，紀檢監察學通過對監督理論、實踐及其規律的研究，豐富和發展政治學。從區別上看，政治學著重公權力的整體活動，監督僅僅是政黨和國家權力的決策、執行、監督環節中的一部分。紀檢監察學的研究對象則更加專門、具體。

五是紀檢監察學與公共管理學的關系。公共管理學和紀檢監察學中的紀檢監察活動研究是一般和特殊的關系。任何具有明確目標的組織在實現其功能的過程中，都要應用公共管理學原理和方法，紀檢監察機關也不例外。紀檢監察學借鑒公共管理學的基礎理論和研究成果，將公共管理學一般原理應用在紀檢監察活動和相關制度設計、運行中。

六是紀檢監察學與公安學的關系。公安學以公安警務活動作為研究對象。公安學的二級學科偵查學關于預防和打擊犯罪的研究已經形成了系統完備的理論體系，發展出完備的犯罪偵查和技術手段。紀檢監察學借鑒、運用公安學關于偵查、審訊的理論、方法和技術，將其和情報線索研判、處置、職務違法犯罪的調查實踐相結合。紀檢監察學和公安學的區別主要是研究對象和學科特點。公安學主要以一般性的警務活動和普通刑事犯罪的預防、偵查、處置等活動為研究對象。紀檢監察學中調查的對象是腐敗即違紀和職務違法犯罪。公安學雖然以犯罪學和社會治理學為基本理論，但研究取向更具有應用性和技術性。紀檢監察學強調理論和應用并重，研究取向更偏重政治性。

2.設置二級學科的設想

第一，紀檢監察原理二級學科。包括以下具體方向：（1）紀檢監察學基本概念、范疇、話語。（2）紀檢監察制度原理，包括中國特色監督體系、黨的領導與紀檢監察的關系、紀檢和監察的關系、巡視巡察、紀檢監察運行規律。（3）權力監督原理、馬克思主義監督思想及其中國化、比較監督學。權力監督與制約以及法治理論是紀檢監察學的重要基石。（4）紀檢監察組織學原理，包括紀檢監察機關性質及定位，紀檢監察機關設置，紀檢監察機關和其他國家機關的關系，紀檢監察機關之間的關系，紀檢監察機關內設機構、派出派駐機構、人員的關系。（5）紀檢監察干部隊伍和監察官制度建設、紀檢監察干部培訓。

第二，中共紀律學二級學科。包括以下具體方向：（1）紀理學。紀理即黨的紀律及其運行的基本原理、基礎理論和基本規律。紀理學是關于紀理的理論體系、知識體系和學科體系。①王希鵬：《違紀違法行為認定的理念和方法》，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22年，第4頁。紀律嚴明是中國共產黨的優良傳統和獨特優勢?！吨袊伯a黨章程》第四十條規定了黨的六種紀律：政治紀律、組織紀律、廉潔紀律、群眾紀律、工作紀律、生活紀律。對黨紀體系和制度的研究，關系到黨探索長期執政條件下自我革命的有效路徑，關系到黨內監督的健全與完善，關系到紀檢工作的規范化。黨紀具有獨特的理論背景和實踐原理。紀理應研究紀律的結構、邏輯和方法論。（2）黨紀的歷史發展。這方面和中共黨史黨建學科有交叉。（3）黨紀的體系和制度。（4）黨紀的運行，包括黨紀的制定、遵守、執行、適用、監督等。

第三，監察法學二級學科。監察法學是以監察法律規范和監察法律現象為研究對象的法律科學，著重研究憲法中的監察條款、《監察法》《公職人員政務處分法》《監察官法》《監察法實施條例》等法律規范的解釋及適用。其又可分為監察法理、監察法制史、監察實體法、監察程序法、監察國際法、監察法與其他法律銜接等方向。

第四，廉政學二級學科。監督是一個由多元主體、多類制度措施、多重作用機制構成的綜合系統。監督手段包括批評教育、制度約束、懲戒威懾等多個方面。廉政學研究預防腐敗的方法、措施和制度。廉政，不僅僅針對政府而言，而是指所有行使公權力的公職人員。廉政學更著眼于預防、教育和文化養成，包括以下具體方向：（1）腐敗和反腐敗治理，包括腐敗的成因和預防、反腐敗與國家治理、反腐敗與社會治理、反腐敗與基層治理、反腐敗國際合作；（2）國內外廉政體系和制度，包括廉政風險、廉政教育、廉政制度比較；（3）廉潔文化建設，包括古今中外廉潔文化研究等。

尾論：探索紀檢監察學的學科發展模式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實現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2018年5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大學考察時指出：“規模擴張并不意味著質量和效益增長，走內涵式發展道路是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必由之路?！雹倭暯剑骸读暯皆诒本┐髮W師生座談會上的講話》（2018年5月2日），《人民日報》2018年5月 3日，第2版。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也給紀檢監察學學科建設提出了相應的要求。應當摒棄過去在學科、專業建設方面常見的一哄而上、盲目擴張、跑馬圈地的痼疾。要結合學校特色和優勢學科、專業，在已有學科和研究力量基礎上準確定位。在“新法學”視域下，發揮好其他學科專業、紀檢監察學各二級學科對一級學科的支撐作用。要穩定招生規模，明確人才培養目標、構建專業課程體系、創新教學方法、探索人才培養模式。未來應當從科研、教學、師資隊伍建設、課程建設等具體問題入手，循序漸進地提升人才培養質量和數量。

此外，還應當重視學科、專業建設中的機制創新，特別是探索學校紀委和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地方紀檢監察機關參與學科、專業建設的體制和機制。理論界對紀檢監察這樣具有中國特色的制度規范體系研究不夠。高校專業課教師大多沒有紀檢監察實務工作經歷，進入紀檢監察專業領域的時間較短、積累不夠，學科歸屬感和陣地意識不強。所以紀檢監察教學目前存在理論和實踐脫節問題，師資培訓工作亟待加強。應當建立常態化的雙向掛職交流、干部培訓合作、科研合作和能力提升機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