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背景下北京冬奧會核生化醫學救援保障的認識與思考

崔甍甍，韓鵬達，萬立東

2022 年北京冬奧會作為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首次如期舉辦的全球綜合性體育盛會，有來自91個國家和地區的近3000名運動員參加比賽。包括30多位國家元首、政府首腦、議長、重要王室成員和國際組織負責人在內，近70個國家、地區和國際組織約170位官方代表出席盛會。按照“簡約、安全、精彩”辦賽要求，北京冬奧會核生化安保與應急處置工作為有效防止核生化突發事件發生、最大限度保證賽事安全運行、維護首都社會面大局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本文重點圍繞新冠肺炎疫情下北京冬奧會核生化突發事件醫學救援相關工作進行闡述，以供借鑒參考[1]。

1 冬奧會面臨的核生化事件

當前國際國內核生化事件時有發生，據文獻報道，1970-2017年全球發生化學類事件383起[2]。1950-2005年全球發生423起核生化事件，累計造成318人死亡[3]，其事件類型多樣、實施手段隱蔽、人員傷亡大，尤其是發生在重大賽事活動中會造成國內國際重大負面影響。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公安部曾破獲首都政府大樓等重要部門擬實施的生物安全案事件；2013年美國波斯頓馬拉松賽終點炸彈爆炸至少造成3人死亡，134人受傷[4]；2014年俄羅斯索契冬奧會，舉辦地附近火車站爆炸事件造成至少18人死亡，多人受傷；2018年韓國平昌冬奧會期間，奧運村諾如病毒感染，確診病例324例，疑似病例1000余例；2020年全球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更像是“放大的生物安全事件處置現場”，北京冬奧會面臨著傳統核生化事件和生物安全處置風險的雙重壓力和挑戰。

北京冬奧會核生化安保與應急處置工作既包括北京、延慶賽區包含國家體育館、國家高山滑雪中心等8個競賽場館，冬奧村、頒獎廣場、首都國際機場等15個非競賽場館賽會安全，還擔負開閉幕式、火炬接力專項活動、雁棲湖及釣魚臺國賓館定點保障等專項任務，同時肩負著首都社會面核生化突發事件應急處置任務，維護城市安全運行。核生化突發事件發生不確定性強，時間地點也很難預測?？赡苁嵌鄠€不同地點同一時間發生，可能是短時間內針對特定地點、特定人物，也可能是不固定時間、地點發生單一或不同形式的事件，從而引起嚴重的環境破壞、人員傷亡。因此，北京冬奧會核生化保障任務具有“點多、面廣、線長、責任重”的特點，及時有效的應急處置可使事件發生風險降至最低，為保證賽事安全和社會運行穩定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2 冬奧會核生化保障的主要做法

2.1 科學指揮決斷，迅速啟動救援響應機制 高質量的現場醫學救援能有效避免核生化突發事件造成的繼發傷害。首先，科學準確決斷和建立高效指揮是保障工作的前提基礎。所有醫學救援保障人員要高度認識此項工作的重要性和意義，所有行動都要聽從指揮部統一指揮。高效指揮體系的建立遵循“扁平化、科技化、實戰化”工作思路，打造“發現、甄別、上報、處置”閉環指揮鏈條，分析決策果斷、指揮行動及時、信息反饋準確，力爭在短時間內將事件危害和傷亡降到最低。其次，精準技術驗證和專家會商決策是保障工作的科學依據。救援現場應急處置專業性和技術性強，準確的技術驗證結果、專家團隊會商決策意見是指揮決斷的主要參考依據。北京冬奧會在微生物、傳染病、放射性核輻射、化學毒物毒劑、三防洗消、醫療救治等多個領域，遴選了十余名具備核生化技術專業知識和現場處置工作經驗的國內頂級科技人員組成專家組，發揮指揮決策咨詢、技術指導和檢驗鑒定作用，對核生化突發事件開展風險評估、做出科學研判、指導事故救援。最后，迅速反應和高效處置是保障工作的核心內容。專業救援力量要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抵達現場，開展技術偵檢判斷報告指揮部，劃定現場警戒區域實施控制，對傷員做出快速診斷、緊急救治，進行徹底去污洗消，開展檢傷分類，安全轉送定點醫院治療，最大限度地保護救援者和被救援者安全。

2.2 開展現場救援，分組分區分類救治是核心 核生化突發事件現場情況復雜多變，科學掌握“聯合偵檢、抵近處置、防控并舉、分類救治”十六字方針可以不變應萬變[5]。事故發生后，救援力量依據任務需求和專業特色分成偵檢、搶救、洗消、救治等小組在不同控制區域內開展救援。首先偵檢力量以核、化、生編組模式，對任務區域實施復合型聯合偵檢，按照“先排核、后排化、最后排生”原則進行甄別、鑒定。根據事件性質、現場地形、危害物類型、污染和危險程度、受傷人員范圍等劃分救援區域（熱區、暖區、冷區），防止污染物擴散，并嚴格限制無關人員進出。在熱區，偵檢組搜集有助于判定事件性質的物品、資料，動態監測事件發展并指導特效抗毒治療。搶救組觀察分析傷員情況，攜帶急救裝備進行現場搶救，應用應急消毒包指導傷員自消自救，實施緊急抗毒治療、緊急創傷治療和快速脫離毒區處置。在暖區，洗消組負責對傷員、醫療救援人員及裝備進行洗消，同時做到“消救并舉”，即視事件類型、傷員病情和污染程度決定先去污洗消，還是先處理損傷[6]。負責收集并保存有偵檢價值的污染衣物、用品等，對生物事件疫區按照先面、再線、后點順序進行立體消殺。在冷區，救治組開展傷員檢傷分類，按輕、中、重分類救治，維持生命體征平穩轉至定點醫院治療。救援過程中，專業防化團、軍隊“三防”醫學救援力量執行熱區、暖區任務，地方急救機構負責冷區分類救治和轉運任務。各醫學救援隊要在指定區域開展工作，不得隨意跨區域活動，離開污染區時，須經洗消處理。

2.3 院前急救轉運，平穩安全轉送定點醫院 院前急救轉運機構在核生化事件醫學救援現場主要工作內容有：抵達后迅速觀察現場環境，明確事件性質、警戒范圍，了解傷情種類、大致傷亡人數，備好必要的個人防護措施。選擇合適的泊車位置，救護車車頭盡量遠離事故現場方向停放。如現場傷員多，又沒有足夠的醫療救護人力、物力時，必須先對全部傷病員進行快速檢傷分類，確定哪些有生命危險應最先獲得救治，哪些可暫緩救治。無論何種檢傷分類方法，通常將傷員分為四類：第一優先患者是那些被確認為受傷嚴重，需要立即搶救患者，用紅色表示。第二優先為中度受傷患者，可以承受短暫等候而不危及生命患者，用黃色表示。第三優先為損傷較輕患者，常常被稱作“可行走的傷員”，用綠色表示。在現場死亡患者或那些受傷極為嚴重瀕臨死亡患者，用黑色表示。按“先重后輕”依次優先原則開展現場搶救[7]。急救人員依據事件性質類型、污染程度、檢傷結果等確定轉運方案，按照核輻射損傷、化學中毒損傷、生物恐怖事件分類，用負壓救護車將傷病員轉送至冬奧會定點醫院治療。

2.4 全程閉環管理，真正做到“進環不破環” 閉環管理是北京冬奧會的一種特殊管理方法，是根據涉奧相關人員的參賽或工作需要，規劃出來的固定空間和行動軌跡，以減少不必要的接觸、且與城市層面分割開來的一個封閉系統[8]。所有涉奧相關人員均實行全流程、全封閉、點對點閉環管理，確保與閉環外公眾或各類人員無任何接觸，這也是北京冬奧會的特色管理和底線要求。核生化安保與應急處置任務技術性要求高、參與力量面廣，檢測救援器材設備多，救援人員范圍廣，在疫情大背景下做好閉環內場所核生化突發事件保障，既要第一時間抵達現場有效處置，又要牢牢守住疫情防控“閉環”這條“紅線”絕不破防，從保障力量部署、人員設備管理、救援流程規范、院感防控要求等各方面對傳統核生化應急處置工作提出了新的、更艱巨的任務和挑戰。在實施閉環管理的冬奧會場所內發生核生化突發事件時，醫學救援人員從非閉環區域進入事發場所開展應急處置，從現場救援、急救轉運、醫院治療等處置全流程都嚴格按照疫情防控閉環管理要求，真正做到“進環不破環”。北京市根據?？铺厣途戎文芰χ付?家綜合醫院和1家軍隊醫院作為冬奧會核生化定點救治醫院，各醫院結合自身情況，調整院內布局，明確劃定閉環區域，粘貼醒目提示標識及警戒，實行專人負責管理，防止其他人員進入。在定點醫療機構中設置相對獨立的就診區域建立冬奧專用診室和核生化?？撇^，確定聯絡人及專門小組接診人員，預留床位且滿足無障礙標準要求。在閉環區域內設置救護車、涉奧其他車輛的?？繀^域，設置清晰的出入流線，對有閉環管理車輛執行專人引導、快速進院措施，防止閉環管理的涉奧人員與社會就醫人員的流線交叉。核生化突發事件救援人員實施集中封閉管理，24 h不間斷執勤備勤，屬于非閉環但按閉環人員管理，定期開展核酸檢測和健康監測，根據任務需要，按規定流程進入場內、館內處置，執行救援任務后按照北京冬奧會閉環管理規定要求開展集中隔離和健康監測。

3 冬奧會核生化保障的思考與體會

3.1 大型體育賽事核生化醫學救援有“四多”特點，需具備“五種”能力 核生化突發事件醫學救援體系建設和應用是一項系統工程，具有學科領域多、手段措施多、協作單位多、程序環節多的“四多”特點。軍隊“三防”醫學救援應急隊發揮核生化偵、檢、防、消、救專業優勢，配合公安、消防、交通、衛生、環保、氣象等地方各部門社會保障資源，軍地多家任務單位共同承擔、緊密配合、協同作戰。在救援過程中，保障人員需具備的管理決策能力、專家技術團隊需具備的研判建議能力、現場救援人員事故處置能力、前方各部門、各系統救援人員之間的協同作戰能力、前方應急處置人員與后方指揮人員之間的溝通執行能力“五種”能力，是全面提升突發事件處置效率和水平，做好冬奧會核生化突發事件醫學救援保障的基礎。

3.2 開展針對性救援施治是醫學救援的技術保障 核生化突發事件來源方式不同、致傷致死特點不同，要有針對性地開展救援施治。核事件事發突然，放射污染途徑多，影響范圍廣，作用時間長，后期處理難，現場按照先救命后治傷、先治傷后去污、先重度后輕度、先處置再后送原則，臨床救治難但有一定處置空間，需早期及時去污阻吸促排，重建機體細胞系統?；瘜W事件具有突發性、隱匿性、快速性、群體災害性和高致死性等特點，可使用沙林、芥子氣等化學戰劑，也可使用易燃、易爆、有毒及強腐蝕性危險化工產品[9]，立即致傷致命，現場需要迅速解毒救命，將傷員撤離染毒區，生命體征穩定傷員可先洗消、后處理損傷，臨床救治注重后期恢復臟器功能。生物事件利用病原體或毒素，劑量小、傳染性強、病程發展快、病死率高，可以最小代價造成最大影響，選擇性戰劑、觸發性戰劑、蟲媒戰劑等新概念生物戰劑和基因武器的出現加大了偵檢和抵御難度，現場按照“早甄別、早隔離、早防控”原則，對感染者及時救治和隔離，利用負壓救護車實施傷員緊急救治和暴露人群隔離轉運，臨床積極救治個體。

3.3 細化預案和強化培訓演練是醫學救援的基礎要求 核生化突發事件醫學救援專業技術強，救援程序復雜，參與力量多，危險性較高，科學有效的應急預案能最大限度控制事件發展，將損失降到最低。預案制定遵循“科學化、實效性、精細化、閉環管理”原則，結合重大賽事核生化安保和應急處置特點，進一步完善了閉環管理大背景下核生化突發事件醫學救援管理指揮、專家技術支持、救援力量部署、現場調研勘察、人員技能培訓、現場處置流程、協作運行機制、信息報送要求、物資后勤保障、應急增援梯隊等各項應急措施。通過組織人員技術培訓、理論教學授課，桌面演習、功能演習和實地全面演習等方式，開展核生化大、中、小規模事件救援綜合演練，使救援人員熟悉處置程序，磨合救援力量之間配合協同，及時解決程序、資源、協作、應急等方面存在不足，有效提高了醫學救援人員的處置能力和救治水平[10]。

3.4 實施全流程閉環管理是醫學救援的底線要求 冬奧會核生化突發事件醫學救援堅持科學精準、人物同防，協同賽時運行指揮體系，落實各項應急措施。通過劃定救援區域，封鎖控制事發現場，實現“現場環境閉環”；對進入現場救援的人員、車輛、器械、裝備進行徹底洗消，將救援過程中收集到的污染物、洗消產生的污水進行回收消毒處理，對現場采用立體化、多元化，整體化的終末消毒，徹底消除污染區或疫區內核化戰劑或烈性病原體的潛在威脅，實現“現場救援過程閉環”；傷員由專用負壓救護車實施緊急救治和轉送定點?？漆t院，急救人員、儀器設備和負壓救護車輛到指定洗消中心進行洗消處理，實現“轉運過程閉環”；定點收治?？漆t院建立冬奧專用診室和核生化?？撇^，傷員入院與轉歸全流程封閉式管理，與社會面醫療服務物理隔斷，實現“醫療救治閉環”；參與醫學救援人員任務結束后按照《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防疫手冊》[8]人員管理要求執行集中隔離和健康監測，實現“救援人員閉環”，創建了人員、設備、轉運、醫療救治完整閉環流轉處置模式，確保涉奧人員、救援人員、被救援人員、當地民眾安全。

3.5 科學有效個人防護是醫學救援的關鍵環節 個人防護裝備可分為呼吸器官防護和皮膚防護等，主要包括防護面具、防護服、防護手套、防護靴等裝備，防護裝備配置取決于事件類型和現場環境要求[11]。在核、化事件現場要分區防護，根據事件劃定的醫學救援控制區域確定相應防護等級的防護器具，一個區域內的防護裝備不能在其他區域使用。熱區是事故發生核心區，在未確定事件性質和規模大小情況下，救援人員需先著最高級別即A級防護（呼吸道和皮膚最高級別保護）進入現場，確保救援人員自身安全。暖區毒劑濃度有限，在此區域對傷員進行洗消、去污等處理，依據接觸有毒物質存在形式、中毒途徑、毒理作用等選擇防護裝備，視情況選用B級防護（最高級別呼吸道保護和較低級別皮膚保護）或C級防護（呼吸道和皮膚較低級別保護）。冷區是相對清潔區，對經洗消、去污后傷員開展檢傷分類、轉送醫院等處置，可選用較低級別D級防護（呼吸和皮膚保護級別最低級），既可滿足個人防護要求，又能保證對救援人員行動和操作力影響最小。生物事件具有潛伏性，感染人群可能不會立刻發病，但存在一定傳染性，在事件處置初期致病因子及其濃度、存在方式等不確定，救援人員在現場偵察、采樣檢驗、污染消除、傳染控制、救治轉運、立體消殺等處置環節應全程采用B或C級防護，有效防護呼吸道、眼睛、皮膚等部位。

4 小結

通過對北京冬奧會疫情下核生化醫學救援保障任務特點、內容和實施方法的闡述，筆者認為核生化安保與應急處置工作在重大體育賽事活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牢牢守住了賽事安全風險的底線和疫情防控的紅線，切實維護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有效保護了社會環境的安全穩定?？茖W規范、運轉高效的醫學救援保障是核生化安保與應急處置的重要內容，有助于提高核生化突發事件應急響應速度和傷病員救治效率，有助于降低核生化危害程度、避免事件造成的繼發傷害，將為重大體育賽事核生化突發事件緊急醫學救援實施提供參考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