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一片葉子的溫度

◎文／馬亞偉

我帶六歲的兒子去郊外玩，他像出籠的鳥兒一樣撒了歡兒。冬日寒風蕭瑟，但大自然中并不缺乏色彩，總會留一些溫情的角落。

兒子撿起地上的一片梧桐葉，舉到我面前說：“媽媽，瞧這片葉子還綠著呢！”我趕緊給他“科普”：“這是梧桐葉，這種梧桐樹落葉期特別長，甚至一個冬天葉子都落不完呢?！眱鹤訁s專注于手上的梧桐葉，“這片葉子真好看，像個綠色的大手?！闭f著，他還摸了摸那個“綠色的大手”，“葉子涼涼的，滑滑的！”

我驚異于兒子的細致和敏感，沒想到這么小的孩子，對細節之美的感悟能力如此強大。而我根本沒注意過梧桐葉的形狀，更沒留意它的溫度，我的關注點只在于它是哪種梧桐，落葉期有多長。我側重的是知識性的內容，而忽略了對美的欣賞。

一片葉子有怎樣的溫度？一朵花的香是淡雅還是濃烈？一只蝴蝶的翅膀是什么顏色？一只鳥兒的叫聲表達的是喜悅還是憂傷？這些我根本沒有留意過。我對美的感知太過空泛，以為把風景定格到手機里就是欣賞到美了。

我想起自己的孩童時代，也像兒子一樣對美有獨特的體驗。那時我知道一棵草的味道是甜的，知道一朵野菊花有多少個花瓣，知道深秋的小蟲子會向草木來一次告別儀式，知道樹林到了傍晚會生出幽暗神秘的氣息，知道兩只鳥兒對話是在討論回家的路有多遠……

我又想起，夏天的時候，一位朋友來訪，她剛進小區的門，就發現旁邊的一棵石榴樹上開滿了艷若紅寶石的石榴花。她驚喜地說：“這石榴花真好看，仿佛有酸酸甜甜的味兒呢！”我說：“石榴花根本沒有香味，更別說酸酸甜甜的味兒了?！迸笥咽钱嫾?，很善于捕捉美的細節。在她眼里，美的事物都詩化了。而對于我，別說花的味兒了，甚至這些花都被我忽略了。

我深深為自己感到難過，我丟失了多么寶貴的欣賞美的能力。我們為了某種目的，在生活的路上狂奔，漸漸地就丟失了一顆敏銳純凈的心。觸摸一片葉子的溫度，喚醒內心深處的柔軟角落，讓美也隨之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