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流域的抒情

白瑪曲真

1.

布曲，背靠著唐古拉山脈而立

古老而堅硬的石頭，搭起高原的信仰

五彩經幡，拉起空曠天空

天地之間，只有一尺高的距離

用黑牦牛毛發，編制的帳篷

牛糞燃燒春夏秋冬，阿媽的一生

在炊煙裊裊中，升騰成蓮花的模樣

牧歌，從遠處回來

穿越格拉丹東冰峰山脈，陽光出來了

被風催落的眼淚，順著云朵而下

打濕了山麓的沼澤地，一道道流水

滲透泥土，草根與落葉

最后匯聚成為，祖先留下的沱沱河

向著低處，一路遠行

一條天路，打開了封閉已久的日子

從布曲腳下，延伸到青藏高原

從太陽出來的地方，到月亮出來的地方去

花朵，開在沼澤地上

雪蓮，格桑，風信子

各自輪回之境，由此而安好

從布曲出來，路過當曲

被高原人，稱為通天河的流水

穿破大山深處，帶著百川細流

高海拔之上的雪花，青草泥土的味道

在南北之間的勒瑪曲，停留片刻后

連接秀水河，在雪鷹揮動著翅膀下

波瀾不驚地，一去千里

2.

在高原之北，楚瑪爾河

從昆侖山南支而來，路過可可西里

那些山黑脊山南麓之地，除了芨芨草外

只有一條流水，奔向同一個地方

從此，通天河

便成為一條母親河，穿越華夏之地

被先人，膜拜的長江源頭

長江流域路過的地方，那些高高低低的山脈站立路旁

錯落有致的村落，因一條江河而生機勃勃，繁花的都市

細長的峽谷，紅葉相映的季節

那些被風化的石頭，墮入流水中

日復一日的洗禮，浪淘沙后

由此可見的，只是一捧沙的模樣

奔騰不息的長江，告別高原

向著東方而行，他們路過中原大地

以浪為花，贈送河流兩岸人家

繁花似錦的家族，坐落在山水之間

亭臺樓閣，古樹婆娑

寂寞的時光里，他們以一江河水而世居

舊的世界，仍有痕跡刻畫在流水中

纖夫的足跡，踏破絕壁青石

張家的長工，李家的丫頭

在流水一樣的日子里，反復勞作

生命來來去去，他們聽天由命

活在自己的宿命里，習慣了卑微的歡笑

3.

長江，洗刷過的地方

大地干凈利落，就連堵塞的血液

變得流暢，河套上的蘆葦

一年又一年地，在風中反復白發

魚兒，穿梭每一個白天黑夜

一波接一波的浪花，拍不斷鷗鷺的翅膀

千帆過盡，千帆來

來來去去的人，不再年輕

停留在岸上的詩人，在青瓦孤燈下

讀唐詩宋詞，孤獨終老

祖先留下的一畝三分地，荒廢已久

那些愛恨情仇，早被螞蟻踐踏

成為泥土，歸于寂寞

白帝城，古老的河埠頭

一條路伸進大山，寺廟里的香火

默默無聞，支撐著一山一水的信念

佛堂的屋檐下，朱顏改色

靜穆的佛，笑瞇瞇站立長江上游

任每一天的晨鐘暮鼓，敲打時光

4.

古人說，一山無水

生命就會枯竭，一水無山

就會泛濫，只有山水相依相守

大地萬物生命，才會長久永恒

當流水，一波又一波掠過江山

所有的恩怨，都是一縷清風拂面

一生一世，我離長江三千里地

父親，把我留在別處

他說腳下的河流，最終回歸長江

我們以此而活，不卑不亢

活在自己的命里，不與日月星辰爭風吃醋

與大峽谷相依，與流水活在一起

詩人說，一個男人應該心比天高

像唐朝人一樣生活

甚至窘迫至，也在寫詩

而如今，這一切現象

都被歷史埋葬，被歲月遺忘

他的那點心事，被一杯茶水洗白

5.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

長江，是母親河

長江，是愛情河

長江，是青山綠水的故事

長江，是經濟大動脈的血液

在武漢，長江在詩歌中一次次出現

天際流的河灘口，華燈初上

古人坐過的船舶，擱淺河岸

詩人的千古愛情，在流水中沉淪

今天，誰在此出現

都不會比一條河更孤寂，更傷感

漸漸發黃的記憶，被歲月丟失

我要把王氏家族的故事，抖出來翻曬

繁花的，破敗的

悲傷的，歡喜的

雖然，早也被高原人埋入黃土

而在人間，我深深地記住了自己的膚色

6.

我想飛越長江，無奈翅膀也老

只能在遠處，注視他的目光

甚至，也會把自己想成一朵白云

在流水中徜徉，在流水中安眠

生命至此，所有的夢想就此打住

黑夜太多，黑色太濃

我們無法超越，那三千里的距離

長江水，釀制的酒

有風花雪月的味道，古代也是

如今一樣，每一個沉浸在酒勁中的人

管制不了言行，把自己比作大王

這些人，有我的親人

也有我的摯愛，如果他們從古而來

我已認不出，他們和我的關系

在長江流域處，每個人可以活得很緩慢

一條經濟帶，帶動一方經濟發展

歌舞升平，大美長江

施舍著自己的身體，讓蒼茫大地一片綠色

沒有戰爭，沒有醉生夢死

我和長江一樣，青春已經換馬遠行

我要感謝長江，如此堅持的行走

日夜兼程，永不回頭

無怨無悔地不舍晝夜，將萬里路走完

長江三千里

如一條潔白的哈達，帶給我們安寧祥和

他是一條幸福河，福澤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