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糟糕的職業（2）

雖然從理論上講，包括我在內的七十個常駐在行星表面的自然人保安、以及我們的人工智能助手在這顆行星上的主要工作是“防止土龍星工業設施遭受進一步盜竊”，但我們的真正任務是阻止那些未經許可的家伙擅自溜進這里——畢竟，這些工業區在理論上是邦聯財產的一部分，如果有哪個倒霉家伙在這兒出了什么三長兩短，按照法律，邦聯還得為那家伙負責。

當然，在我的前任在這兒工作時，土龍星保安的活兒確實還是相當愜意的：由于這里不是什么觀光勝地，也不怎么出名，因此，除了偶爾有幾個申請到特許證書的歷史學家和行星地質學家來進行一些調查，以及個別生態主義者來這里研究粗放工業化對環境的破壞效應之外，這里總體來說非常平靜，簡直是各路摸魚愛好者的天堂。而我也是看上了這一點，才特地來到這里成為了那些摸魚界前輩的光榮接班人。

但命運隨即對我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是在五個標準年（或者差不多八個本地年，土龍星的公轉周期只相當于兩百二十個標準日）之前來到這顆工業廢墟之星的，而在來這里僅僅一年之后，我的快樂生活就被打破了：不知是哪個混球起的頭，從那時開始，越來越多來自文明世界、閑得沒事的年輕人把這座無聊、破敗、危機四伏的超級工業廢墟當成了旅游打卡的“圣地”。其中一些人來這兒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滿足好奇心、或者把“來過土龍星的廢墟”當成向熟人們吹噓的資本；另一些家伙則出于盈利目的而造訪此地，其中最常見的職業是所謂的“探險主播”。

唔，當然，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年輕人的好奇心，但不幸的是，絕大多數這類人都沒有通過正規途徑獲得登陸土龍星的許可。因此，我的工作就是找到、保護并勸返他們。一開始時，由于有遍布行星高空軌道的觀察衛星系統，要發現這些乘著改裝的民用穿梭機登陸的家伙并不是難事，但大批被遣返的家伙只是進一步刺激了其他年輕人的挑戰欲望：很快，“潛入土龍星”就變成了一場競賽，來自銀河不同角落的家伙各顯神通，有些藏進了為土龍星保安隊運輸物資的集裝箱里，有些人通過木馬程序干擾觀察衛星制造“天窗”好讓自己降落。雖然我們確實逮住了其中一些，但由于這地方不受邦聯重視的緣故，保安隊一直都無法獲取更多、更先進的設備用于阻止這種“滲透”。因此，隔三差五還是會有漏網之魚溜入這個世界。

比如說現在。

“義真先生，你又有工作了，”就在我踱到冰柜前，準備拿出一罐冰鎮飲料時，身后傳來了小莎的聲音，“在X-10區設置的動作傳感器捕捉到了多個疑似人類的信號，之后，V-19區邊緣的隱藏紅外攝像機也發現了類似的輪廓……總之，根據我的計算，有一個以上的人類非法入侵上述區域的可能性高達92.9%?！?/p>

“靠，去哪不好，專門跑我這兒？！”我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由于人手有限，土龍星的保安隊采取的是最原始的分片負責制度。巨大的工廠廢墟被劃成大量面積數十到數百平方公里不等的區域，交由不同的人負責。當然，在平時，對如此廣闊的面積進行監視的責任都交由各種各樣的傳感器和無人機、以及控制它們的人工智能助手負責。不過，一旦真的有人非法入侵自己的負責區域，那么，逮捕……啊不對，保護與遣返這些人的工作，按照法規必須由我們這些自然人保安在場，“這下好，難得的假期泡湯了……”

“你這家伙本來就天天都過得和休假差不多好不好？！”小莎的情感模擬模塊似乎被我的態度略微刺激到了，“動作快點，如果這些信號真的是非法闖入者發出來的，那么我們的麻煩就大了?！?/p>

“為什么？”我有些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從信號被確認的時間順序判斷，這些人目前的目的地或許是W-3區！”小莎說道，“換句話說，他們多半是沖著那個怪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