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
我一直懼怕黑夜。具體地說
我驚慌于寂靜中突兀的任何聲響
母親,如今你的聲聲嘆息
把每個夜晚拉得很長——
你佝僂著身體,像一棵憂傷又極具尊嚴的樹
時刻籠罩著不安與焦慮
母親,我們已經太接近黑夜了
關節處游走的寒氣,提醒著我們要承擔的重量
我們要到陽光里去呀——
并且每天都要努力成為它的一部分
我們必須這樣做,近乎固執地
哪怕淚水掉落的地方,有一點點的回音
我們也要擠在一起抱成團。這樣
在每天太陽升起時,我們都會互道一聲:
“早安……”
那一日。確切地說
是從那一日的某一刻開始
他決定,漫天的飛
把自己揉碎或者舞
那一天的曠野,天空很低
他用整條江的流水
尋找呼吸和血液
所有的草,從清晨倒向黃昏
泥土濕透。天空進入手掌
那些骨頭連帶身體的重量
砸開了一個個出口——
據說,來世的路上一定是有光亮的
要允許它們枝枝丫丫地滲透進來
他一直在傾聽。比如那些在場的流沙
作為見證人,如何宿命般地暗示
接近或者還原所謂事件的真相
提醒著我們的昏沉、顫抖或者沉默
又比如,鑼鼓聲酣暢淋漓
喚醒上千的亡魂。那么多的
火種,從幽暗的河道開始播灑
那些在泥土里躬身的咳嗽
快速或者緩慢的事物
一些上路時就渴望的聲音,會喚起
身體里的波瀾,隔著黑暗
人們用肉體的樣子
抱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