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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草原生態修復用種的機遇與挑戰

2023-12-12 13:31董世魁
民主與科學 2023年5期
關鍵詞:草種草地草原

董世魁

發展草原生態修復用種,需要科學編制全國草種業中長期發展規劃,提出草種業發展戰略;健全草種科研和管理機構建設,保證各個環節的質量;建立健全草種管理制度體系;加強草種質資源保護與利用;推進草育種技術快速發展,加快草種育成速度;強化草種基地建設管理,保障生態用種安全。

當前,我國70%的草原還存在不同程度的退化,草原生態系統整體仍較脆弱,草原生態保護修復的任務仍然十分艱巨。生態修復草種是草原生態修復的物質基礎,但是目前我國生態修復和綠化草種基本依賴進口,無草可用始終是限制我國草原生態建設的主要瓶頸。1987年至2019年,我國共審定登記草種品種584個,不足美國同期育成草品種的1/6,而生態修復草種育成品種不到100個,生態修復草種育成品種及育種材料嚴重缺乏。因此,當前亟待全面開展不同草原區生態修復草種資源區劃、種質資源本底情況調查,重要生態修復草種的收集、保存、利用和評價,為我國草原生態保護修復提供物質材料和科學基礎,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美麗中國建設和草種國際競爭提供科技基礎支撐。

一、草原退化與修復問題

草原/草地的內涵

草原/草地是多個學科和部門廣泛使用的名詞術語,但是因不同領域的使用者對其內涵的界定不同,在使用過程中造成分歧、交叉、重疊等諸多問題。草原/草地的概念總體可以歸為農學、國土資源和植被學三大范疇。

在國際農學和植被學范疇、中國農學和法律的范疇,草原和草地是同義詞,主要指生長草本植物或兼有灌木和稀疏喬木,可以為家畜和野生動物提供食物和生產場所,并可為人類提供優良生活環境及許多生物產品,是多功能的土地-生物資源和草業生產基地;具體劃分依據為草本植物覆蓋度大于5%、喬木郁閉度小于0.1、灌木覆蓋度小于40%;包括天然草原和人工草地。據此定義,我國草原/草地面積約60億畝,約占國土總面積的41%。

在中國國土資源范疇,草地(草地地類)是指一種土地利用類型,是生長草本植物為主的土地,包括天然牧草地、人工牧草地和其他草地。該定義主要用于國土(自然資源)部門的土地利用分類,具體使用時應稱為“草地地類”。據此定義,我國草地地類總面積近40億畝,約占國土總面積的27.5%。

在中國植被學范疇,草原(草原植被)是指半濕潤半干旱區的地帶性植被、由旱生多年生草本植物為主(有時為旱生的小半灌木)組成的植物群落,主要分布于歐亞草原(斯太普草原)的東部,根據層片結構劃分為草甸草原、典型草原和荒漠草原三個植被亞型。該定義主要用于植物地理學或植被學等學術領域,具體使用時應稱其為“草原植被”。

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公布的草地面積約為40億畝,并不意味著我國原有的60億畝草原面積大幅減少了,而是由于國土(自然資源)部門使用的草地術語實質為現狀的草地地類,與農林草部門使用的廣義草原術語的內涵及分類標準不同所致。如果將草原作為牧業生產、生態服務和文化傳承的土地-生物資源來統計,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的草地范圍之外,還有一大部分需要納入草原/草地范疇的土地-生物資源。

草原/草地退化及歸因

草原/草地約占全球陸地總面積的40%左右,約占全球農用土地的69%。但全球49%的草地發生不同程度退化,嚴重影響了生態服務功能的發揮。在我國,草原/草地約占國土總面積的41%,而高達70%以上的草原正在發生退化(包括沙化和鹽漬化)。因此,退化草地的生態恢復是全球和中國亟待解決的重大生態環境問題。

草原/草地退化的主要原因是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在氣候變化方面,氣溫升高、降水時空變率較大是重要原因。在人為干擾方面,移民和定居政策、旅游、圍欄、開墾、采礦、道路建設等也是重要原因。除此之外,鼠害也是導致草原退化的一個重要因素。

除退化外,草原/草地面積萎縮是目前面臨的另一問題。據報道,目前全國草原/草地每年減少35萬~45萬公頃,相當于1個青海湖。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07—2017年全國耕地面積增加1314.6萬公頃;內蒙古、西藏、甘肅、青海、新疆、四川6個草原大省耕地面積增加487.3萬公頃,增幅達21.4%,大部分是開墾草原而來。

草原保護修復的成效與存在問題

2000年以來,我國實施了一系列草原生態建設工程,截至2019年,累計投資2400多億元,總體上遏止了草原退化的勢頭。但是,因為目前草原保護修復的基礎理論和核心技術缺乏,造成“治標不治本”“舊傷未愈,新傷又起”的現實問題,亟需通過科技攻關破解草原保護修復的“卡脖子”難題。

2020年發布的《全國重要生態系統保護和修復重大工程總體規劃(2021—2035年)》(“雙重規劃”)總體目標是:從2021年到 2035年,通過大力實施重要生態系統保護和修復重大工程,全面加強生態保護和修復工作,全國森林、草原、荒漠、河湖、濕地、海洋等自然生態系統狀況實現根本好轉,生態服務功能顯著提高,生態穩定性明顯增強,自然生態系統基本實現良性循環,國家生態安全屏障體系基本建成,優質生態產品供給能力基本滿足人民群眾需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麗畫卷基本繪就。自2019年12月,我國共計實施25個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試點工程,涉及24個?。ㄖ陛犑?、自治區)約111萬立方千米的國土面積,中央投入支持建設資金共計360億元。

2021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草原保護修復的若干意見》,提出了4個方面12條工作措施,包括基礎工作:草原調查、監測評價、規劃編制;草原保護:加大保護力度,完善草原自然保護地體系;草原修復:推進生態修復,統籌林草生態修復,發展草種業;草原利用:合理利用,完善承包,有償使用,綠色發展。

草原生態修復的基本原則是以自然修復為主、人工干預為輔,從修整到復原再到可持續。草原生態修復要分區分類分級實施:生態修復分區分為溫帶干旱半干旱區、熱帶亞熱帶干旱半干旱區、高寒區等;分類生態修復包括水土流失型、沙化(石漠化)型、鹽漬化型、鼠蟲病害型、毒雜草入侵型、“黑土灘”型等;分級生態修復包括未退化、輕度退化、中度退化、重度退化、極度退化等。

草原生態修復需要精準施策。輕度退化草原主要應以自然恢復為主,具體包括:以草定畜——在生態較好的地區,科學利用草原;圍欄封育——放牧狀態下難以自我修復的地區。中度退化草原主要應以自然恢復為主、人工干預為主,具體包括:免耕補播——人力補播、機具補播、飛機播種等(用種);改善生境——疏松土壤、施肥、灌溉、除雜等;災害防控:鼠害、蟲害、病害等防治。重度退化草原主要應以人工促進恢復為主,具體包括植被重建——重新建植人工植被。

二、草原生態修復用種的機遇

目前,草原生態修復是生態修復的主戰場。草原生態修復用草種需求大、潛力高,據估算,2023年各類生態修復用草種需求量約6萬—7萬噸。我國草原生態修復用種資源豐富,全國草原共有18個草地類,813個草地型,草原上生長有1.5萬多種植物,其中飼用植物6700余種。草原生態修復用種類型多樣,生態修復草種主要包括栽培草種、野生鄉土草種與引進草種。其中,野生草種資源是培育栽培草種的物質基礎。我國擁有主要栽培草種的野生類型69種,主要栽培草種野生近源植物295種。因此,野生草種的馴化選育將是生態修復草種培育的主要途徑,亟需開展全國草種資源清查工作,摸清我國草種資源的“家底”,為草原生態修復用種的創新創制提供科學依據。

此外,現有育成草品種數量可觀。1987—2022年,由全國草品種審定登記委員會審定登記地方品種、育成品種、野生栽培品種、引進品種四類共計674個,通過內蒙古自治區、甘肅省和四川省草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的草品種接近200個。截至目前,國審與省審品種超過800個。但是,目前草種的商品化率不高,這主要在于,育種家“重品種選育,無力推廣應用”,經營者“重貿易、輕生產、不育種”,草種“育、繁、推”一體化體系尚未形成。亟需建立育成草種完備的商品化生產體系,充分發揮育成草種對草原生態修復的巨大支撐作用。

三、草原生態修復用種的挑戰

首先,草種繁育面積小、單產效益低。根據國家林草局國有林場和種苗管理司發布的2023年度全國草種供需分析報告,據統計,2021年全國主要草種生產區種子收獲面積約為65萬畝,草種收獲總量為3.48萬噸,與生態修復用草種需求量6萬~7萬噸存在較大缺口。

其次,草種創制技術較為落后,新品種育成速度較慢。目前的草種育種技術主要集中于馴化選育(第一代技術)、突變或雜交育種(第二代技術),較少用分子設計育種(第三代技術)、智能育種(第四代技術)等先進的育種技術手段加快育種進程。大多數野生多年生草種是多倍體植物(四倍體或六倍體),有性生殖較弱,需要進行先進的育種技術創制新品種。

第三,草種結構不夠合理,生態修復用種缺乏,用于生態修復的多年生草種缺乏。2021年生態類草種總產量為1.14萬噸,主要包括披堿草、冰草、老芒麥、羊草、無芒隱子草、野牛草、堿茅、雀麥、早熟禾、沙打旺、錦雞兒、胡枝子、檸條等生態修復用草種和結縷草、草地早熟禾、野牛草等草坪兼用型草種。其中披堿草0.72萬噸、早熟禾0.11萬噸,羊草250噸,其他生態修復用草種和草坪草種產量極低。生態類草種存在系統性短缺的嚴重問題。

第四,野生草種資源挖掘不足,鄉土草種質資源保護不力。由于受各種因素影響,再加上我國未開展全國性草種質資源普查工作,導致我國草種質資源本底不清,鄉土草種質資源保護、挖掘和利用嚴重不足,尤其是仍缺乏抗旱、抗寒、耐鹽堿、耐風沙草種資源保護與挖掘。目前支撐能力不夠,一要加強種子繁育、種子加工、種子生產和種子質檢。

第五,草種自主供給能力不足,高度依賴進口。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加快選育和推廣優質草種。根據2023年度全國草種供需分析報告中統計近5年草種進口情況,1/3草種靠進口(一半是黑麥草,其次是羊茅、紫花苜蓿),80%紫花苜蓿種子靠進口,優良草坪草種子基本上靠進口。據1992年至2019年草種進出口貿易量,我國主要草種的進口量遠大于出口量。

第六,草種生產高度依賴政策資金,缺乏市場引導下的自主投入。我國草種生產市場化發育不成熟,主要依賴于國家投資。20世紀80年代初,由政府直接投資,先后在全國各地建設了30多個繁育場,但由于經營不善及后期無經費支持等原因,至今所剩無幾(青海同德草種繁育場為全國僅存的草種生產基地之一)。21世紀初,國家又連續數年投資,在全國建立了76個草種生產基地,但因建設主體大多為科研、事業單位,屬于非生產和經營主體,不符合市場機制,這些基地未能發揮草種生產基地的作用。

第七,草種法律體系薄弱,管理制度不完善。目前我國草種管理法律體系是由《中華人民共和國草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法》《草種管理辦法》《草品種審定管理規定》等法律、行政法規、部門規章以及地方性法規地方政府規章組成,缺乏專門的草種法律法規。因此,在草種管理政策上存在諸多問題:原有的草品種審定制度、草品種區域試驗制度不能滿足新時期草原生態修復草種的推廣,急待更新;草品種VCU測試與草種DUS測試制度的推廣還存在測試基礎設施不全、技術不完善等問題;草品種市場準入制度、草種認證制度及良種推廣制度等尚未建立;現有的招投標法無法限定招投標草種的產地;工程項目招投標時的“低價中標制度”嚴重影響優良草種的推廣;生態用草種異地調配,不利于生態修復工作的有效開展。

四、發展草原生態修復用種的建議與對策

第一,科學編制全國草種業中長期發展規劃,提出草種業發展戰略。第二,健全草種科研和管理機構建設,保證草種創制、生產、加工、質檢等各個環節的質量。第三,建立健全草種管理制度體系,保障草種“育、繁、推”一體化健康發展。第四,加強草種質資源保護與利用,全面挖掘鄉土草種質資源。第五,推進草育種技術快速發展,加快草種育成速度。第六,強化草種基地建設管理,保障生態用種安全。建立激勵機制,實現草種研發與生產的有機銜接和相互促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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