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背景下老年人學習動機的激發路徑
——基于教育生態學視角

孫立新,張家睿

(1.寧波大學,浙江 寧波 315000;2.江蘇開放大學,江蘇 南京 210036)

一、前言

我國人口老齡化問題越來越嚴峻,科學應對老齡化問題成為現前一項刻不容緩的重大任務。隨著終身教育理念的傳播和國家的政策支持,老年教育逐漸被越來越多的老年人所接受,成了他們生活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內容。老年教育能為老年人搭建起一個滿足精神需求的平臺,使他們在自我價值的提升、與他人的交流、與社會的聯結中實現心理的健康發展;同時,作為傳播知識、開發智能、培養能力的載體,老年教育能夠向老年人不斷傳授新知識、新信息、新技能,通過對老年群體進行人力資源開發,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勞動生產率的負面影響,從而真正把老年人口壓力轉變為社會發展動力。2021年末,國務院出臺的《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中指出,在學校、醫院等單位和社區家政服務、公共場所服務管理等行業,探索適合老年人靈活就業的模式;引導老年人以志愿服務形式積極參與基層民主監督、移風易俗、民事調解、文教衛生等活動;發揮老年人在家庭教育、家風傳承等方面的積極作用[1]。但是從目前來看,我國仍有地區存在老年教育資源不足,無法滿足老年人對再學習的需求、老年教育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管理體制機制不健全等方面的問題[2],導致很多老年人無法享受到應有的受教育權利,學習積極性受挫。因此,探索激發老年人學習動機的實踐路徑就顯得尤為重要。

老年人的學習動機不僅受到社會環境、學習環境和家庭環境等外部因素的影響,而且與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環境等微觀因素息息相關。20世紀70年代,教育生態學作為一門獨立的新學科出現并獲得快速發展,從教育生態系統的宏觀研究到微觀因子分析,從理論探討到實踐探索,形成了獨特的研究領域并涌現出豐富的研究成果。教育生態學闡述教育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包括與自然環境、社會環境、規范環境等宏觀環境因子,以及與人的生理、心理環境等微觀環境因子的關系。上述不同層面的環境因子,圍繞教育和人的發展組成了教育生態系統[3]。近年來,一些成人教育研究者開始關注這一領域,從教育構成要素的相互關系和影響機理入手分析并解決教育問題,以生態學的整體觀、系統觀、平衡觀等觀點和方法指導教育資源建設,使教育系統與其外部環境達到和諧可持續發展的狀態[4],在鄉村教育、社區教育和教師教育等研究領域上積累了一定的成果,但鮮有以該視角對老年教育進行研究。事實上,老年教育與生態學有著密切的聯系,因為老年教育針對特定群體——老年人,且與社會環境關系密切,并非單一或孤立的存在。同時,老年教育也可分成獨立但并非孤立的內部生態系統,該系統依照特定規律,彼此連接為整體,若能兼顧各系統表現出來的特性,即可實現老年教育的可持續發展。因此,在教育生態學的視角下,老年教育可以被看作是一個整體的生態系統,老年學習者是系統中的主要因子,如果該系統能夠構建良好的外部生態環境,激發老年人的學習動機,充分發揮老年學習者在系統中的價值,使系統內外發揮最佳功能,這對于改善當前老年教育現狀、實現構建學習型社會的目標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

二、教育生態學視域下的老年教育生態系統

(一)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內涵

生態系統是指一定地域(或空間)內生存的所有生物與環境相互作用的具有能量轉換、物質循環代謝和信息傳遞功能的一個整體[5]。教育生態學依據生態學的原理與機制,研究各種教育現象及成因,進而掌握教育發展的規律,揭示教育發展的趨勢和方向,為老年人提高學習效率、活學活用知識奠定了基礎[6]。從生態學視角研究老年教育就是用系統的、動態的、可持續發展的眼光來分析老年人接受教育的全過程。老年教育生態系統是指老年教育系統內部諸因素之間,諸因素與環境之間相互聯系、相互作用,以系統內部的自我調節和信息反饋保持動態發展的態勢,通過能量、物質、信息相互流動聯結構成的有機整體。這就意味著老年教育的發展必須通過有形的(資金、師資)和無形的(制度、政策)物質流(指依托政府及其他社會組織投入老年教育辦學、科研以及其他養老途徑的物質支持總稱,對老年教育的發展起著關鍵作用)、能量流(指教育生態系統中知識和意識形態的價值流動,包括老年教育的傳播理念、學習氛圍和教學思維等,能量流的富集促進教育生態系統不斷成長[7])以及信息流(指教育者將各類信息加工處理后傳遞給作為信息接收者的學習者,有目的地引導和促進學習者的身心智能向預期目標轉化,促進學習者的智能富集,從而實現其個體功能[8])的不斷輸入才能滿足自身的發展需要與能量輸出,進而實現供需平衡(如圖1所示)。

圖1 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示意圖

(二)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結構內容

生態學將研究對象分為個體生態、種群生態、群落生態和生態系統四個層次。而教育生態學的系統分類視角呈現復雜、多元的特點。例如,有研究者將種群生態和群落生態結合為群體生態,把教育生態學的研究領域限定為微觀、中觀、宏觀系統三個維度[9]。王鳳產研究指出,教育的生態結構從整體可分為教育的宏觀生態和微觀生態。教育的宏觀生態,最大的范圍是智能圈,其次是地球上的各個國家及行政區等;教育的微觀生態包括物質環境、社會環境及精神環境[10]。本研究認為,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主要結構可以分為微觀生態和宏觀生態。其中,微觀生態系統指老年教育的教學主體、教學要素和學習過程;宏觀生態系統包括政府及社會組織、老年教育機構、老年學習者的家庭環境等。

1.老年教育的微觀生態系統

老年教育的微觀生態系統是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子系統之一,主要包括老年教育教師與學員、教材教法、學習反饋、學習動機與行為等要素。一方面,老年教育教師是生態系統中的生產者,以課程、教材、教學方法等手段作為媒介,在教學過程中實現與老年學習者之間的信息傳遞和交換;另一方面,作為消費者的老年學習者在此系統中學習各種知識技能,將信息加工處理轉化為智慧并予以儲存,在加工信息的同時結合自身的課堂體會感受對教師進行信息反饋,從而形成完整的信息流。學習動機是老年教育微觀生態系統的核心內容。對于老年學習者而言,學習動機是引起、維持學習活動,并促使該活動朝向預期學習目標開展的一種內在傾向,是個體產生學習行為的基礎。學習動機和學習行為也是相輔相成的關系,老年人會出于脫離空巢生活、改善人際關系、實現健康養老目標、汲取科學文化知識、重新規劃晚年生涯等不同的學習動機參與老年教育活動[11];同時,老年學習者在學習的過程中,能夠依照教學計劃自覺地完成教學任務,更能積極地對教師進行教學反饋,進而增強自己的學習動機,提升信息流傳輸的效果。教師與老年學習者之間的信息流推動了微觀系統協調運轉,維持了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內部平衡,同時解釋了老年教育微觀生態系統循環全過程。

2.老年教育宏觀生態系統

老年教育的宏觀生態系統是微觀生態系統存在的條件和基礎,主要包括政府及社會組織、老年教育機構、老年學習者的家庭環境等。在老年教育宏觀生態系統中,政府是物質流輸入的主導力量,對維系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穩定和可持續發展起著基礎性作用,企業及其他社會組織也是重要的物質流提供者。物質支持的流入能夠有效促進老年學校的建設和提升老年學習者的生活品質,以改善學校和家庭環境的方式間接支持老年教育的微觀生態系統的運行。老年教育機構的辦學條件、教學環境和后勤保障服務等因素,是培育老年教育師資和改善老年學習者學習條件的基礎。老年教育機構也是老年教育微觀生態系統中信息流傳輸的主場所,學校中師生、生生、師師之間的交流學習維持著信息的橫縱向流動,直接影響著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運轉。老年學習者的家庭環境是老年教育宏觀生態系統的基本單元之一,主要包括經濟條件、代際關系和家庭作風等,與老年學習者心理息息相關,有利的家庭環境可以構建起良好的學習生態圈,為激發老年學習者的學習動機輸入能量流,再通過老年學習者個體之間的能量流動與積蓄,提升高齡人群的整體素質;不利的家庭環境可能會輸送給老年人負面的能量流,繼而破壞學習動力源,制約老年教育微觀生態系統的正常運轉,降低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整體效應。

(三)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功能

1.協調功能:關聯互融與動態平衡

不同于自然生態中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生存規律,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總體表現為內部各生態要素是關聯互融、合作互動的,系統中任一要素與其他要素間都存在著互動關系,并且每一種要素都不能脫離其他要素無限發展。正是各類因素的相互作用使該系統成為一個和諧的有機整體[12]。在生態系統中,物質和能量的輸入與輸出平衡時,表明生態系統處于相對穩定狀態,當老年教育生態系統遭到干擾或自身調節能力不足時,就會引起系統功能的失衡。老年教育生態系統始終處于“平衡到失衡再到新的平衡”的波動發展過程,其主要表現為物質輸入與能量輸出的交換是否平衡以及內部諸要素的功能發揮是否平均。所以,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動態平衡功能是指系統根據現狀協調內部結構,合理調配內部各類要素的比例,以保持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內部平衡狀態。

2.交換功能:資源輸入與人才輸出

老年教育生態系統具有開放性的特點,社會各界持續向生態系統中輸入供給人力、物力、財力各類資源,包括老年教育的政策法律、教育經費、教學資源和教師隊伍等,以保障老年教育生態系統正常運行。老年教育同樣也是一個具有能動作用的實踐過程,有效運作的微觀生態系統可以開發老年人力資源,保證老年教育系統人力資源能量流輸出。老年教育可以通過培育高齡人才從而為構建學習型社會提供能量動力和智力支持,促進老年教育生態系統整體的創新發展。老年人也是家庭環境中的重要成員,其道德修養、行為舉止直接影響著家庭成員,善于學習的老年人能夠更為輕松地與家庭成員進行代際交流,實現生態系統內部的雙向互動,優化雙方內在機制,促進整體功效的發揮。

3.運行功能:生態適應與更新演替

生態適應功能指老年教育宏觀系統的變化決定了微觀生態系統必須不斷發展,以適應復雜多變的社會環境,這也要求老年教育教師在實際教育活動中,要依據變化發展的形勢及時更新適合老年人身心特點的教育內容,選擇適宜的教育手段,保證老年教育所培養的各類高齡人才的質量,使他們能夠適應社會各界的需求,特別是適應當地學校、家庭、社會環境發展的需求。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發展也是一個動態演替過程。老年教育生態演替的本質是系統的信息量積累到一定程度而產生的質變,其中包括老年學習者信息量接受的知識演替,又有老年教育根據政策法規實施改革的周期性演替。生態系統的演替過程為老年教育的管理政策、經費模式、運行機制賦予了時代變化的烙印,也為老年教育生態系統不斷更新,維持動態、可持續發展提供了生態引領。

三、老年人學習動機的限制因子分析

生態學認為,生態因子是指對生物有影響的各種環境因子,它們對個體與群體的生存、發展、繁衍、分配等產生顯著的影響。當因子匱乏且超出忍受底線的時候,部分因子會轉化成限制因子,對生物發展產生制約性的影響。教育生態學則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教育生態系統缺陷分析法”,強調挖掘和追溯教育生態系統的內外部缺陷,并以此為突破口來促進教育生態系統的持續完善[13]。這就為我們帶來啟示:老年人學習動機匱乏的問題表面上是老年學習者自身的問題,但在根源上可能是因為生態系統中的其他因子質量不達標,未完全發揮其生態作用,進而導致老年人的學習積極性受挫。老年學習者作為系統中重要的生態因子,極易受到教師水平、教學設備、學校環境以及老年人的心理狀況等各類因子的制約,進而影響其學習動機,因此,想要確保激發老年人的學習動機,必須客觀看待各類因子作用,探究限制因子成因,削弱限制因子的制約程度,實現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可持續發展。

(一)個體生態限制因子:身體機能退化,內生動力缺乏

老年學習者生態參與的內生動力主要指個體內在的學習動機。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的視力、聽力、記憶水平、反應速度等均會有所下降,這將對老年人參與學習的動機強弱造成顯著的影響。不同年齡段的老年人在學習動機上存在顯著差異。相關研究表明,70—79歲和80歲及以上的老年大學學員得分顯著低于60—69歲老年大學學員[14]。這說明高齡老年人在學習新知識技能時常會自感“力不從心”,學習興趣不如從前,學習動機逐漸衰退。身體健康情況同樣是影響老年人學習動機的重要因素,健康情況自評很好和比較好的老年學員的學習動機表現顯著高于自評一般的老人[15]。身體健康的老年人有著更多的體力和精力參與到學習活動中,而身體較差的老年人會被疾病和糟糕的心理狀態侵占,會降低學習的積極性。余正臺發現文化程度同樣能正向影響老年人學習動機[16]。文化程度高的老年人由于有良好的學習基礎,對自己的學習能力更為自信,自我效能感更高,學習動機也相對較強。而文化程度過低的老人則因自身教育經歷的局限,對學習活動持消極態度,自我效能感較低,學習動機較弱。

(二)老年教育微觀生態系統限制因子分析

1.師資培訓力度不足,教學囿于“花盆效應”

“花盆效應”原指生物如果長期處于狹窄、封閉的生態環境中,一旦脫離該生態環境,便會失去生存能力。教育生態學中的“花盆效應”代指封閉的教育環境會導致教師能力發展受限,進而影響教學效果。教師的發展需要與外部各類生態因子進行互動,加強教育生態系統循環,增強教育生態環境的適應性[17]。但目前部分地區對老年教育教師培訓效果不佳,教師對培訓效果的總體認可度一般,且培訓形式、培訓方法和培訓者的水平等都不盡如人意[18]。在老年大學師資隊伍的構成中,絕大多數教師是兼職教師,流動性強,隊伍不穩定,參與培訓的積極性不高。如果老年教育教師長期無法提升教學水平,會讓老年學習者局限在固定的學習內容中[19],從而弱化老年人的學習動機。此外,Ellis通過研究發現,老年學習者非常喜歡與青年大學生交流,或希望與不同職業領域的教師分享知識,這樣可以幫助自己拓展知識視野[20]。在某種程度上,年齡結構偏大的師資構成同樣會導致老年學習者交際圈受限,影響老年人的學習熱情。

2.老年學校教育形式傳統,課程教法未考慮“耐度定律”

“耐度定律”最早由Shelford提出,其核心觀點是每一個生物體都存在耐度的“低限”與“高限”的問題,只要在這一范圍之內就是最適度的,這被稱為最適度原則[21]。耐度定律和最適度原則同樣也是教育生態學的基本原理之一。老年教育的關鍵是要了解每個老年人的耐度,分析老年人的能力上限,從而遵循最適度原則對老年人進行最適宜的教學。

研究證明,老年人更傾向掌握自己學習的全過程,他們希望自己選擇學什么、怎么學以及和誰一起學,思考為學習制定什么目標、如何評估他們的學習目標以及他們從學習中獲得了什么價值[22]。但由于老年學習者的學歷背景、工作經歷、個人興趣各不相同,其學習動機較為多元化,包括了健康需求型、社會關系型、刺激取向型、家庭凝聚型、求知創造型、價值實現型等多種類型。然而,目前我國開展老年教育的機構主要是社區學習中心和老年大學,在課程設置上往往以生活技能類和休閑娛樂類的課程為主,但隨著終身學習理念的傳播與深入,老年人的學習需求層次正在不斷提升,由傳統的休閑養生導向,更加偏向社會價值和精神需求的滿足[23]。如果長期學習過于簡單娛樂的課程內容,老年人的學習能力和學習成效就無法得到有效提升,與“耐度定律”相悖。在教學方法上,老年大學教師在備課過程中主要采用書本研討的方式,缺少與同事之間的交流;授課過程中講授提問為常用的方法,討論演示和案例分析約占比達到三分之一[24],這說明部分老年教育教師沒有針對特定的教育群體調整教學方式,沒有很好地區分老年人與其他教學對象的差異性,可能造成教學效果不理想、老年人學習積極性不高的結果。

(三)老年教育宏觀生態系統限制因子分析

1.經費支持不足,生態系統物質流輸入較弱

經費被視為教育生態系統中能量流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對教育的發展規模、速度和質量產生促進或限制作用。隨著老年學習者的數量日漸增多,老年教育機構在場地、設備、教職員工的工資和教育教學實踐活動的開展等方面都需要愈加龐大的經費支持。老年教育屬于一項社會福利事業,其營利性功能需要被弱化,教育經費也主要來自國家的財政撥款。由于老年人身體的特殊性,相比于傳統的學校教育機構,辦學機構在學校環境建設中更需要考慮設施的便利性和安全性,例如,教室樓層的高度和學員往返學校時人身安全問題等。然而,很多地區老年教育的經費未列入各級財政預算,致使老年學校的相關財政撥款不足,單一的政府財政支持難以滿足老年學校的經費需求,從而不利于深入研發課程、充分開發學習場所和有效實施學習項目,無法為老年學習者提供合適的教育資源和舒適的學習環境,無法充分滿足他們的學習需求,從而致其學習動機受挫。

2.科研關注程度不高,生態系統信息流受阻

在教育生態鏈中,信息流不僅包括課堂教學中教師與老年人之間知識的溝通和反饋,也囊括了老年教育機構與社會之間所產生的信息交流,從而構成了老年教育生態系統信息網。老年教育科研是信息流中的關鍵部分,對老年教育生態系統的更新變革起著促進作用。在老年教育宏觀生態系統中,開展老年教育的基礎理論研究,能為政府對老年教育決策工作提供前瞻性的信息指導。在微觀生態系統中,開展老年人的學習心理、教學實效、教學現狀等實證研究,能夠為教師提供必要的教學信息反饋。目前,有學者已針對老年人的學習動機和學習需求開展了調研,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以“老年人學習動機”為主題和關鍵詞進行檢索后,發現相關研究成果較少,關注度也不高,這會進一步影響開展提高老年人學習動機的工作。

3.家庭環境存在差異,學習客觀條件受限

家庭環境是老年教育宏觀生態系統中的重要因子之一,為老年人學習活動直接提供必要的情感支持和物質支持。居住情況、子女數量、月收入等因素都會對老年人參與學習的積極性產生影響。目前老年人“空巢”的現象較為普遍,獨居的空巢老人往往面臨著更高的社交孤立風險[25],缺少情感支持,進而導致學習動機的減弱。有子女的老年人更愿意參與學習活動,其原因可能在于受我國傳統文化的熏陶,老人將撫育子女視為其人生中需要完成的“重要任務”,子女成家立業后,他們也能更多地支配自己的時間,也更具備條件去從事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收入水平也是影響老年人學習動機的因素之一。收入較高的老人,退休后生活較為富足,更加追求精神生活,在老年學校參與有組織的學習活動能享受學習帶來的樂趣,也能滿足他們對自我提升的需求;而收入較低的老人,生活自給自足能力相對不足,他們的生活焦點側重于追求物質生活,參加學習活動缺乏相應的資金支持,故而其學習動機相對較弱。

四、激發老年人學習動機的激發路徑

(一)宏觀層面

1.維持政府的基礎生態位,夯實老年教育生態承載力

生態位是指一個種群在生態系統中所占據的位置及其與其他種群之間的功能關系與作用。在老年教育外部生態系統中,政府作為基本生態位,通過政策支持、資金扶持等方式向老年教育輸入物質能量,促進老年教育發展[26]。教育生態承載力是教育生態系統的自我維持、自我調節能力,以及教育資源與環境子系統對具有相應質量標準的發展規模所能承載的供容能力,是實現教育生態系統可持續發展的基礎[27]。為了維持老年教育生態系統長期、穩定、高效地運行,政府必須要正確認識自己在老年教育生態體系中的職責和定位,發揮其在老年教育中的基礎性和先導性作用,加大對老年教育的投入力度,確保教育生態系統的運轉具有充足的能量支撐,通過理念引導、政策調控、制度規劃、資源配置等措施編織完整的老年教育社會支持網絡,提升生態承載力,為老年人的學習活動提供必要基礎。

2.引導社會組織參與,補位教育生態資源建設

社會組織主要包括協會、學會、研究會、商會等社會團體,以及各種學校、醫院、福利機構等民辦非企業單位[28]。社會組織作為民間團體,相比行政機構更能了解老年人的學習需求,可以為老年人提供較為精準的服務。而且,發展老年教育單靠政府的財政支持是遠遠不夠的,應充分調動社會組織的參與積極性,從供給側開展老年教育改革,從單一政府投資向多渠道市場投資轉變,形成政府頂層設計、社會組織參與的老年教育環境,構建多元群體投資的老年教育辦學機制。社會組織參與老年教育在減輕政府財政壓力的同時能為老年學員提供多層次、多元化的課程內容,為破解老年教育中行政色彩過濃、教學環境單一、老年人參與熱情不高的困境提供了新路徑,從而為老年教育生態系統注入新的活力。

(二)中觀層面

1.遵循“最適度原則”,優化老年人學習的生態環境

積極的學習生態環境包括物質層面和心理層面兩方面。在創設物質環境過程中,要充分考慮教學環境和老年人的適應性。例如,在硬件建設方面,老年學?？梢赃x擇較低的樓層,安裝多種人性化設備,如配置無障礙設施、教室配備多媒體設備、為部分課程提供專用活動場所、購買專業器材等。軟件建設方面,可以在校園的各個走廊展示老年學習者的優秀書畫作品,創辦老年大學校報,開辦宣傳欄、班級黑板報等文藝活動,利用智能手機宣傳老年教育工作精神和近期教學教研活動以及相應安排,讓老年學習者在學校環境中潛移默化地受到良好的影響和教育。

在心理層面的學習環境構建過程中,首先要創設良好的人際環境,良好的師生、生生關系是老年人參與學習的重要因素。民主、友好、開放的課堂教學環境以及和諧的人際關系有利于老年人的互動交流,能大大提高老年人的學習積極性。另外,應該建立合作而非競爭的學習環境。老年人的感知能力和身體素質隨著時間的推移呈現緩慢下降的趨勢,學習的時間和精力相對有限,競爭性較強和有時間限制的學習活動,會大大降低老年人參與學習的積極性,對學習動機造成負面影響。因此,教師應致力于創造一個尊重和諧、關愛包容的學習環境,鼓勵老年學習者之間的合作交流、共同學習,避免造成過多的壓力。

2.突破傳統教學內容,豐富課程生態結構

在生態學中,物種的多樣性是構成生態系統多樣性的基礎,也是使生態系統趨于穩定的重要因素。物種的多樣性是生態系統的顯著特征之一,正是由于物種多樣性才使得生態系統得以循環發展,從低級向高級演變[29]。對老年教育課程體系來說,課程種類越多樣,其生態結構就會越牢固,課程的更新改革也會越迅速。因此,老年學?？赏ㄟ^開設非娛樂性課程的方式來拓展學習的意義,以激發老年人的學習動機,引導老年學習者加大對學習的投入。部分老年學習者進入老年大學學習不單單是為了滿足娛樂和休閑的需求,他們希望學習的經歷可以兼顧深度和廣度?？死赘?Craig)等研究證明,老年學習者似乎更喜歡追求那些可以拓展他們視野、哲學思想以及對宇宙理解的學習經歷。老年學習者被新鮮的學習經歷所吸引,而不是之前學習的重復[30]。另外,老年大學也可以引入新的學習主題。部分老年人對園藝、造型、天文等較為新穎的課程感興趣,老年大學可以根據這部分老年人學習需求開設一些特色課程。

3.建設多元的老年教育教師隊伍,激發教學生態活力

打造一支多元化的老年教育教師隊伍不僅有助于改革創新教學方式,更是激發老年人學習動機的關鍵,對此,老年學校要多管齊下,通過各種途徑擇優選聘。首先,應推進老年教育志愿者隊伍建設。充分動員社區內老干部、老教師、老專家群體,發揮其思想引領和帶頭模范作用,充實老年教育志愿者隊伍。其次,挖掘社會教師資源。一方面,老年教育機構可以引進高校及中小學優秀教師和老年教育相關專業在讀研究生到機構內兼職任教或提供相關服務,并進一步引導他們積極開發老年教育實用性、文化性、休閑性、娛樂性等課程資源;另一方面,配備專職管理人員,明確工作崗位職責,打造出一支專兼職結合的老年教育師資隊伍。最后,加快組建起區域性老年教育師資信息庫。各地區的老年教育機構和管理部門要訪才納賢,把高校和科研機構中即將退休的專家教授作為師資儲備對象納入到人才庫中,以實現區域內優質教師資源共享。

(三)微觀層面

1.采用自我導向學習法,強化信息流的反饋

在老年教育生態系統中,信息流的反饋常表現為隱性的遷移,如老年學習者心理素養的提高和知識技能的學習,是個體在觀念、認識和態度上逐漸轉化和積累的過程,常常表現為緩慢的遷移[31]。作為消費者的老年學習者雖然不是知識的最初生產者,但他們卻是促進生態系統循環利用和能量轉化的關鍵環節[32]。強化信息流的正向反饋有助于老年學習者培育積極的學習態度,明晰學習的成效,將學習成果應用于現實生活。自我導向學習是指老年人樹立積極的學習態度和信心,選擇感興趣的學習內容,自主構建學習過程,并全面評價自我導向的學習結果[33]。自我導向學習提倡老年人在學習后嘗試扮演“教師”這一角色,將學習內容和學習心得分享給同學、家人、朋友,既能夠檢驗對學習內容的掌握程度,又能夠將學到的內容傳授給別人,實現信息的反饋,維持內部生態系統中信息流的穩定。

2.挖掘內源性動力,激發老年人學習的“活水效應”

在老年人學習參與的過程中,內源性動力是指老年人的心理過程和休閑娛樂、養生健體、社會交往等學習興趣。老年人學習的“活水效應”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要有“活”的思維方式,轉變傳統的老年觀,樹立積極老齡化理念,以個人需求為導向,主動參與學習活動,拓展社會交往。例如,積極參與學校管理、教學和評價等工作來激發自己的權力動機;主動關心其他老年學習者,幫助其排解憂愁以滿足其交往動機;發揮企事業單位人員、高校教師的嚴謹工作態度和使命感幫助老年人以滿足自我實現的成就動機等。二是體現在老年人學習方法的“活”。老年人擁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其思維已趨于多向性,考慮問題比較全面,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和學習內容的差異選擇不同的學習策略,繼而發現學習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