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文化產業理論體系的藍圖
——《文化大轉型：批判與解釋》評介

□ 陳 敏

針對興起于20 世紀中葉的文化產業，搭建什么樣的理論體系一直是文化產業學界懸而未決且亟待回答的問題。上海交通大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單世聯歷經十余年的不斷思索和知識沉淀，寫成厚重的上、中、下三卷本《文化大轉型：批判與解釋—西方文化產業理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 年版），勾勒出文化產業理論體系的藍圖，內容極其豐富，筆者主要提取書中文化產業理論體系的底層邏輯和主體架構來概述。

一、理論體系的底層根基

以英國、澳大利亞和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文化產業理論研究，主要探討文化生產過程中的文化經濟、文化政策和文化管理等內容。臺灣學者楊敏芝在其《創意空間—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的理論與實踐》中，概括了文化創意產業的八種理論模式：大眾文化；文化商品化；文化消費；產業結構變遷；新市場結構；都市再生；創意階級和創意經濟。這表明當下西方的文化產業研究注重經驗性和科學性，沒有建構宏大理論體系的追求。但是，文化產業作為一門顯學，需要建構理論體系，并且需要植根于文化史，從歷史理論中尋找資源和動力?！段幕筠D型：批判與解釋》從漫長的西方文化史、文化理論史中擷取豐富的內容，以文化史的宏觀視野把握文化產業。書中引入文化史的維度縱貫整個西方歷史，上溯至古希臘時期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文藝理論，中世紀奧古斯丁的宗教神學；歷經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思想，啟蒙運動時期以盧梭、維柯和赫爾德為代表的浪漫主義思潮，19 世紀以黑格爾、康德、馬克思、韋伯等理論家為代表的現代社會理論；直至20 世紀60 年代涌現的以阿爾都塞、拉康、?？?、波德里亞、布爾迪厄等為代表的后現代思想理論。

面對西方眾多代表性理論家的浩繁論著和豐富思想，作者的闡釋和建構跨越了兩道障礙：第一，如何從紛繁復雜的理論中概括出文化理論，既需要廣闊的研究視野，更需要綜合理論的研究能力。第二，如何利用眾多與文化產業有關或表面上無關的文化理論準確地解釋文化產業，并基于文化產業建立起理論上的相互關聯，則需要反復琢磨、精心建構。為此，作者按照“家族類似”的原則從社會理論、政治文化和歷史研究等領域引入理論、建立聯系、集成思路，形成合理的理論脈絡和厚重的理論體系。本書第一部分就通過梳理從文化工業到文化產業發展的歷史脈絡，界定了文化產業的復雜內涵?！拔幕I”作為批判性概念由法蘭克福學派正式提出，是西方理性化進程的結果?！拔幕a業”則興起于西方進入后現代社會這一階段，社會、政治、經濟等領域發生文化轉向，即整個社會生活都在不同程度上具有文化生產的性質和特點。因此，文化產業的內涵既包括文化生產的主導機構，更指向人類所有物質生產?？傊?，文化史成為該論著構建文化產業理論的底層根基，把廣泛的材料整合在一個能夠回答文化產業基本問題的框架之內，形成完整的論述邏輯。

二、理論體系的主體架構

《文化大轉型：批判與解釋》主要從事實層面、價值層面和智識層面構建起完整的文化產業理論體系，其學術建樹體現為如下三點。

其一，文化產業事實層面。書中第二部分圍繞勞動方式、產品形態、意義構成、傳播媒介、消費模式、政府管理和全球化幾個方面，討論文化產業作為一種新的文化形態的基本特點。這種論述方式擺脫了以往理論研究的分散局面，將文化產業的細分領域或各個環節歸納在具有普適性的理論體系之中。其二，文化產業的價值層面。書中第三部分通過歸納文化產業存在的五種話語形態—政治話語、經濟話語、技術話語、社會話語和文化話語，鋪展了文化產業的復雜性面貌。五種話語方式決定文化產業兼具不同價值屬性，且必須以文化屬性為基礎，文化產業的技術、經濟、政治和社會價值才得以成立。也正是不同話語、不同價值屬性之間的矛盾沖突成為建構文化產業倫理的前提條件。其三，文化產業的智識層面。西方文化產業研究力量分散在不同學科，專注于影視、戲劇、繪畫等細分領域的研究，并未形成獨立的文化產業學科。中國文化產業的學科建設也眾說紛紜，設置在哲學、經濟學、文學、歷史學、管理學、藝術學等不同學科之下。書中第四部分從學科建設角度指出，文化產業研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學科。因為文化產業是一個集合的概念、沒有邊界，文化產業研究也就無法形成一個界限分明的學術領域。因此，文化產業理論只能是諸多論域和話語的集合，在此基礎上構建系統性的理論體系。最后，面對文化產業發展當中存在的諸多問題，作者再次肯定以法蘭克福學派為代表的文化產業批判理論對文化產業研究的意義，并期望通過建構文化產業倫理體系，保障文化產業健康發展，扭轉當代文化價值沖突的態勢。

總的來說，由文化產業所推動的文化轉型在中國才開始不久，且如火如荼地展開。但是，中國文化產業理論研究卻相對滯后和粗糙，沒有形成有效的文化產業研究范式。針對文化產業理論研究的困境，《文化大轉型：批判與解釋》建構起真正具有概括性和解釋性的“理論”，更好地回應并解決中國文化產業學界所關注的本土性問題和挑戰，以期在西方文化理論的基礎上建設中國化的文化產業論說，推動中國文化產業理論的大廈從“空中樓閣”到“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