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元宇宙產業政策的量化評價研究

任 瀚 張俊杰 宋雪梅 季浩琪

(1 鄭州大學管理學院,鄭州 450001;2 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鄭州 451191)

0 引 言

當前,全球正處于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重大歷史階段,而壯大數字經濟成為我國面對內外部復雜經濟環境的戰略選擇。元宇宙作為未來數字經濟的新方向、新熱點、新趨勢,為制造業、文化傳媒產業、零售業、旅游業等帶來前所未有的機遇[1-2]。元宇宙一詞來源于尼爾·斯蒂芬森的小說《雪崩》中的Metaverse[3]。元宇宙在1992年首次被提出后,國外學界就率先開展了一系列描述性分析[4],但其概念目前在學界仍沒有形成統一認識。從經濟視角看,元宇宙是一種以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高新技術為底座,重新整合和配置人才、資本和技術等生產資料,為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引擎的新經濟形態[5]。

因此,制定元宇宙產業政策,主動積極布局新賽道,完善元宇宙產業體系成為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共同認識[6]。美國、韓國、日本、俄羅斯等國密集發布較為完備的元宇宙產業計劃,尤其是韓國政府,不僅大力支持元宇宙產業發展,并出臺了較多積極鼓勵產業發展的政策,使其在元宇宙領域積累了較大優勢[7],可見產業政策力度和準度對于數字產業特別是元宇宙產業的發展方向和發展速度無疑具有重大影響。但我國政府已出臺的元宇宙產業政策總體仍處于摸索階段,還存在一些不足和改進空間,如如何在政策層面建構中國特色元宇宙產業體系[8],如何處理社會、經濟和文化等領域風險[9],如何把握元宇宙的建設與協同治理[10]等問題。

因此,通過對我國已出臺的元宇宙產業政策進行科學量化分析,厘清產業政策整體質量、優勢與短板,為政策的完善提供借鑒。本文搜集了20項國家和地方政府制定的元宇宙產業政策,先運用文本挖掘對政策進行主題概括,再利用PMC指數模型,構建全面系統的產業政策評價體系,評估其政策內容和效果。

1 研究方法和設計

1.1 研究方法

PMC指數模型是由Estrada提出的針對公共政策量化研究的新方法,其通過二進制來對政策效力的變量進行評價[11-12],具有科學性、合理性和一致性,繪制的PMC曲面可以直觀展示各政策的特征,有利于政策間的互相比較[13]。PMC指數模型的原理孕育于認為世界萬物都是運動和關聯的Omnia Mobilis假說,認為每一個變量都同等重要[14]。該方法克服了以往政策研究方法的客觀性較弱的弊端,力求模型的水平一致和直觀地體現某項政策的優勢與劣勢,為政策后續改進提供依據[15]。目前越來越多的學者應用PMC指數模型來研究我國公共政策,其研究體系逐漸完善成熟。

1.2 研究數據收集

本文在北大法寶網站的法律法規數據庫、中國政府網、工業和信息化部、各省級政府、各省級發改委等相關部門網站中以“元宇宙”為關鍵詞進行檢索,得到初步檢索的政策文件后,再經過人工篩選確立1項全國性政策和19項地方性政策(見表1)。

表1 中央和地方省市政府元宇宙產業政策匯總

2 研究具體開展

2.1 政策文本分詞與詞頻統計

利用ROSTCM6.0軟件對20項元宇宙產業政策文本進行預處理,得到按照詞頻高低順序排列的政策文本詞頻統計結果,其中“元宇宙”“企業”“技術”“應用”“創新”“平臺”等詞匯出現頻率較高,表明元宇宙產業政策側重點在技術開發與實踐、企業創新、平臺建設等方面,也反映出元宇宙產業的發展基礎在于技術、主體在于企業、關鍵在于創新的特點。

2.2 搭建元宇宙產業政策PMC指標體系

基于高頻詞分詞結果,利用Nvivo11軟件的文本扎根方法來確立變量指標。首先,對500個有效高頻詞匯進行編碼,得到6個一級變量:X1政策性質、X3政策級別、X4政策領域、X5政策受體、X6政策內容、X8政策功能。然后,結合搜集的政策文件內容和前人研究慣例[16],再添加4個一級變量:X2政策時效、X7發展方向、X9政策評價和X10政策公開。最后,建立PMC變量指標體系,其中包含10個一級變量和40個二級變量。X1政策性質有5個二級變量:X1∶1(預測),X1∶2(建議),X1∶3(支持),X1∶4(監管),X1∶5(描述);X2政策時效有4個二級變量:X2∶1(長期),X2∶2(中期),X2∶3(短期),X2∶4(臨時);X3政策級別有4個二級變量:X3∶1(國家級),X3∶2(省級),X3∶3(地市級),X3∶4(區縣級);X4政策領域有4個二級變量:X4∶1(經濟),X4∶2(政治),X4∶3(社會),X4∶4(技術);X5政策受體有3個二級變量:X5∶1(政府部門),X5∶2(科研院所),X5∶3(企業);X6政策內容有8個二級變量:X6∶1(稅收優惠),X6∶2(政府資助),X6∶3(金融支撐),X6∶4(人才引進),X6∶5(技術研發),X6∶6(基礎設施),X6∶7(服務平臺),X6∶8(標準制定);X7發展方向有4個二級變量:X7∶1(先行試點),X7∶2(產品應用),X7∶3(產業集群),X7∶4(產業融合);X8政策功能有4個二級變量:X8∶1(統籌協調),X8∶2(鼓勵支持),X8∶3(規范引導),X8∶4(機制建設);X9政策評價有4個二級變量:X9∶1(依據充分),X9∶2(目標明確),X9∶3(規劃詳細),X9∶4(方案科學)。

在政策變量評價體系構建完成后,對政策進行評分。將每個政策的二級變量值逐個進行編號加以區分,以方便計算。如式(1)的二級變量Xij,i為一級變量序號,j為二級變量序號,而二級變量服從[0,1]分布;接著按照式(2)逐個計算一級變量的值;再按照式(3)計算各政策的PMC指數;最后根據政策評價等級劃分標準進行評級,PMC指數得分[9,10]為完美,得分[7,8.99]為優秀,得分[5,6.99]為良好,得分[3,4.99]為可接受,[0,2.99]為不良。

Xij～N[0,1]

(1)

式(1)中i為一級變量,j為二級變量,i=1,2,3,…,n;j=1,2,3,…,n。

(2)

式(2)中n表示一級變量i所包含二級變量的個數,n=1,2,3,…,10。

(3)

2.3 元宇宙產業政策PMC指數評級

計算出各政策的PMC指數后,再結合政策評級劃分標準,得到各政策等級和排名情況,發現13項政策為優秀級別,得分從高到低依次為P6、P10、P7、P17、P19、P13、P11、P3、P1、P20、P15、P5、P9。其余為良好級別,得分由高到低依次為P4、P16、P12、P2、P8、P18、P14(見表2)。

表2 元宇宙產業政策PMC指數及等級

2.4 繪制PMC曲線圖

鑒于矩陣的對稱性和曲面圖繪制的效果,參考前人處理方式[16]去除X10政策公開變量,并按照式(4)構建三階矩陣。

(4)

將政策的各一級變量具體數值代入式(4)得到相應政策的PMC矩陣,再構建元宇宙產業政策的PMC曲線圖。本文列出排名第一(P6)和排名最后(P14)的元宇宙產業政策的PMC曲線圖(見圖1),通過對曲面圖上的凹凸點進行比較,就能夠具體分析政策各維度差異和優劣。由圖1可以明顯看出政策P6的PMC曲面相較于政策P14平滑程度更高,反映出該政策在各一級變量的得分均衡,政策兼顧各方面內容。政策P14的曲面圖比較陡峭,個別一級變量得分低,存在改進空間。

(a)政策P6的PMC曲面圖

3 元宇宙產業政策量化分析

3.1 政策綜合評價

2021年,元宇宙迅速成為數字科技創新的新興方向,引起全世界資本市場的青睞,但當市場回歸理性,元宇宙產業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困境。當下,元宇宙產業發展遇到的阻礙集中在關鍵核心技術未取得重大突破、元宇宙產業生態體系未建成、風險合理監管制度未完善等方面。因此,元宇宙產業要取得革命性突破并成為數字經濟未來的重要增長極,還需要市場耐心培育和產業政策的精準扶持。

結合元宇宙產業發展現狀,可對其產業政策的內容進行針對性分析。首先,從政策時效來看,所評價的政策大都是5年內的短期規劃,集中于對元宇宙產業進行前瞻性探索。其次,從政策關注點差異看,省級層面的政策制定考慮周全,不僅強調加快塑造產業發展新格局,也要求建立產業安全防范和治理體系;地市級層面出臺的政策主要圍繞如何打造新的經濟增長點,政策內容比較翔實,發展目標清晰可衡量,具體激勵措施結合城市綜合實力和發展方向,突出城市已有產業優勢和發展差異,但在風險規避方面仍有優化空間;國家級政策關注行業融合賦能工業發展、技術研發和行業標準制定,培育數字文旅、教育、醫療等應用場景,重視宏觀規劃,具體激勵措施針對性不足,且國家級別的產業政策出臺數量較少;區縣級的政策出臺時間最早,主要關注元宇宙產業激勵措施,體現出地方政府對于新興產業發展的大力支持,但其政策功能比較單一,缺乏市場監督和機制建設內容。最后從政策評定等級來看,政策平均評分由高到低依次為省級、地市級、國家級、區縣級。

3.2 優劣政策對比分析

得分最高的政策P6確立了4大主要任務:建設產業高地、升級數字業態、模式融合賦能和培育創新生態。其中,加強建設上海數據交易所,完善元宇宙平臺和產品標準規則的內容,對數據流通要素和行業標準規范重視是其他政策較少提及的,體現了其對元宇宙產業發展趨勢的展望和深刻把握。因此該政策目標清晰、任務明確、措施精準、涉及領域全面,得分最高。目前韓國首爾政府發布的《元宇宙首爾五年計劃》就明確提出在經濟、文化、旅游、教育、信訪等政府職能包含的業務領域進行布局,涵蓋范圍十分廣泛。相比之下,部分元宇宙產業政策在城市智慧管理、智慧政府建設方面較少布局,戰略布局存在優化的空間。

相比政策P6,政策P14存在缺乏對元宇宙產業的合理監管、發展目標闡釋不清晰、產業機制建設不足等問題,因此評分較低。放眼國際,歐盟在數字經濟相關法律法規制定和風險監管方面走在前列,《數字服務法案》和《數字市場法案》的出臺是在對數字技術倫理、數字平臺服務方義務、企業主體責任等方面做出細致嚴格規定的基礎上,對元宇宙風險監管的法律空白的積極填補。因此,更加凸顯我國部分元宇宙產業政策有待完善之處,特別是在風險監管等方面。

4 結論和啟示

本文所評價的20項政策整體上編制科學合理、較為全面系統,但仍有改進空間。一是政策較少運用環境型和需求型政策工具,在激勵措施方面不夠細化,對稅收優惠減免等方面較少關注。二是同等級政策在內容上呈現趨同性,即國家級政策注重產業方向和賽道抉擇;省級政策全面但發展目標、發展措施有待細化;地市級政策發展規劃詳細,但在監管方面存在不足;區縣級政策刺激措施具體詳細,但全面性欠缺。三是政策對元宇宙產業帶來的隱私泄露、倫理道德等風險認識不足,也缺乏相應法律法規支撐。四是不同地區的產業政策在指導和規范元宇宙產業發展方面存在較大差異。針對以上問題,為助推元宇宙產業穩定健康發展,本文提出4點建議。

一是堅持積極穩妥的原則,充分發揮政策力度和效度。在充分運用財政、土地、金融、人才、設施等供給型政策工具基礎上,把握好需求型政策工具和環境型政策工具,使激勵措施更精準、具體、有力,帶動元宇宙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整體發展。

二是政策內容要與時俱進,把握產業和社會未來發展趨勢。政策制定者不僅需要具備一定的戰略定力,也需要保持快速的應變能力。未來政策內容要鼓勵市場主體利用元宇宙技術創新國內國際傳播方式,擴大中華文化影響力,把握未來不斷涌現的應用場景,探尋“+元宇宙”的新路徑,發掘元宇宙產業助力數字中國建設的優勢。

三是加快制定元宇宙產業的法律法規。盡管各地區政府密集出臺諸多鼓勵元宇宙產業發展的政策和行動計劃,但其政策本質仍是暫時性的指導意見,缺乏有長久效力的正式法律文件。因此,我國應立足于合理規范和積極鼓勵的落腳點,加強保障隱私信息安全、核心數據安全、虛擬財產交易安全、平臺運營安全可靠、經濟發展安全等相關法律法規研究。

四是成立元宇宙產業區域協調發展平臺。利用區域協調發展平臺加強不同區域元宇宙產業的互補,充分利用東部與中西部的比較優勢,拓展合作領域,制定共同行業標準,避免惡性競爭和資源浪費,將元宇宙作為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平衡區域發展差異的新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