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實地探訪 為了“頭頂上的安全”

文/本刊記者 唐姍姍 通訊員 王晶

人民監督員各自擁有深厚的專業知識、豐富的社會閱歷，在社會上有較高的威望和良好的群眾基礎，通過建言獻策和參與辦案，能夠與檢察官的專業司法判斷形成優勢互補，將全過程人民民主與檢察監督深度融合

為泄私憤，她將鐵質線纜盒拋出窗外，砸得路過的老人滿頭鮮血……2023年2月，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公安局沙依巴克區分局以涉嫌高空拋物罪對楊炎立案偵查；當月，沙依巴克區檢察院以涉嫌高空拋物罪對楊炎批準逮捕。

群眾利益無小事，“小案件”背后連著的是大民生。沙依巴克區檢察院依據案情，邀請擁有律師資格與心理咨詢師資格的人民監督員參加案情通報研討會，共同走訪案發現場，針對發現的問題督促物業整改，并給案涉小區帶去相關生動的法治宣傳，切實保障了群眾“頭頂上的安全”。

高空拋物僅為發泄不滿

2022年12月10日，滿心不甘的楊炎尾隨一名提著兩袋面粉的男子，走進了其所住小區的27號樓。跟丟男子后，楊炎站在6樓的樓道里，越想越氣。

楊炎那年41歲，只讀到初中畢業，沒有固定收入。新冠疫情以來，她的生活更是捉襟見肘。為此，她幾次向社區申請低保，都因為不符合條件被拒絕。但考慮到她的生活情況，社區慰問低收入人群時，還是給她送了兩袋面粉。那一天，她看到一名男子拎著兩袋面粉進小區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社區又在慰問了?？赏瑯邮俏繂?，這兩袋面粉卻比當時給她的那兩袋大多了！楊炎看著男子的背影進了27號樓，可匆匆追去直到6樓還是沒見到男子進了哪一家。滿心憤怒之下，她撿起地上的一個鐵皮盒子，從樓道窗戶扔了出去。

這時，帶著小孫女散步的賈荷芬剛好走到27號樓下，她聽到有東西破空而來的聲音下意識地抬了下頭，正好被鐵皮盒子砸中，瞬間血流不止。她一只手用力按住頭上的傷口，一只手牽起嚇得直哭的小孫女將她托付給鄰居，自己去診所包扎。賈荷芬路過社區時，社區工作人員看到她受傷了，便陪著她一起前往醫院，縫針后詢問是怎么回事，賈荷芬說她恍惚看到是27號樓2單元窗戶里扔下的鐵皮把她砸傷了。

賈荷芬女兒報警后，社區工作人員與賈荷芬一起到小區查看監控，確定鐵皮盒子是從2單元6層扔下來的。在老人被砸前后那段時間里，監控顯示只有楊炎進出過。她本來不是這棟樓的住戶，來這里做什么？賈荷芬認定自己被砸的事情一定和她脫不了關系。當晚，社區包戶干部和民警上門詢問楊炎，楊炎情緒激動，承認自己扔了鐵皮盒子，但稱不知道自己砸到了人。

經過3次傳喚調查，2023年2月，楊炎因涉嫌高空拋物罪被立案偵查。

實地走訪，人民監督員發現……

高空拋物行為嚴重威脅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群眾對此反應強烈。沙依巴克區檢察院在辦理該案時，邀請了2名擁有律師資格與1名擁有心理咨詢師資格的人民監督員監督。

2023年4月26日，人民監督員受邀參加案情通報研討會，知悉了案件的基本情況和法律依據。在認真查閱案件材料、仔細聽取介紹案情并了解偵查情況后，人民監督員、心理咨詢師艾忠江提出了疑問：“正常人都會知道，從高空將鐵皮盒子扔下來會有砸傷人的風險，一般都不會這樣做。被告人楊炎會不會精神異常，所以才會做出此偏激的行為？”他建議對楊炎做一個精神疾病的鑒定，判斷她案發時是否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這樣可以保障楊炎的合法權益，保障案件審理的公平公正。

人民監督員李興律師則注意到案件中的一個細節：“一般高空拋物，都是花盆、酒瓶這種比較常見的物品，楊炎拋出的鐵皮盒子被鑒定為鐵質線纜盒，屬于專業器材，并不是隨手可得的物品，怎么會出現在樓道里？小區管理可能有一定的隱患?！?/p>

為進一步查清案件事實，2023年5月10日，沙依巴克區檢察院主動邀請人民監督員進行實地走訪，現場了解案發原因和經過，案發小區物業公司負責人、屬地社區居委會領導和工作人員、公安機關偵查人員等共同參與。

走到案涉樓梯間后，辦案檢察官和人民監督員發現，鐵質電纜盒原本應該固定在每一層樓的樓道內，可除了6樓之外，還有幾層的電纜盒也已從墻面上脫落，散落在樓道里。

在走訪過程中，辦案檢察官和人民監督員還注意到，雖然小區業主和物業公司約定了監控全覆蓋，但只有小區出入口、小區主路和停車場門口等幾個關鍵位置的監控仍在工作，其他地段的監控要么壞了尚未修理，要么就沒有安裝?！叭绻?7號樓沒有正好對著有監控的主路，恐怕警方也很難找到高空拋物的嫌疑人?！崩钆d說。

“高空拋物的危險性在哪兒？”“您覺得高空拋物要追究什么責任？”……承辦檢察官張澤嫻隨機詢問了幾個小區居民，他們普遍認為高空拋物是不文明行為，應當予以譴責，但大多不了解高空拋物更是一種違法行為，情節嚴重可能涉嫌刑事犯罪。

艾忠江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檢察院人民監督員、民盟烏魯木齊市教育委員會委員、三級心理疏導師

2023年5月，我應邀參加沙依巴克區關于一小區高空拋物案的聽證建議通報會，并會同檢察院檢察官們共同走訪案發小區，現場提出多項整改建議方案。11月再次回訪，對小區整改情況“回頭看”。

作為一名人民監督員，我對此案深有感觸。沙依巴克區檢察院的檢察官們會同公安機關、社區、物業等多部門工作人員，多方位監督，以案促治，體現了司法的公開、公正、公平；讓百姓獲取相關法律知識，體現了以人為本、人民至上的發展思想。

“法治興則國興，法治強則國強?！?023年是人民監督員制度創設20周年，沙依巴克區檢察院充分發揮人民監督員制度優勢，借助人民監督員的力量，將“誰執法誰普法”做到極致，讓轄區內180個社區的居民將法治意識內化于心，極大化解社會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發展。

人民監督員艾忠江（右一）與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沙依巴克區檢察官發現案涉小區部分監控已經破損。

現場走訪后，沙依巴克區檢察院組織召開現場會，向人民監督員通報對楊炎進行刑事責任能力鑒定以及羈押必要性審查的結果。經新疆精衛法醫精神病司法鑒定意見書證實，楊炎無精神病，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綜合楊炎本人犯罪事實、主觀惡行以及社會調查，認為有羈押必要。人民監督員們對這兩項結果表示認同，提出案發小區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小區居民對高空拋物行為的認識存在法律盲區，建議檢察機關在辦理案件過程中能動履職，通過多種形式加強普法宣傳，與小區、相關職能部門一起提升社會治理效果。

營造安全的頭頂空間

沙依巴克區檢察院采納人民監督員的意見，制作普法微信、宣傳片。2023年8月10日，邀請人民監督員參加“送法進小區”法治宣傳宣講，幫助居民提升學法、守法、用法意識。在這次宣講中，李興律師發揮職業優勢，用淺顯直白的語言向物業、小區居民介紹了高空拋物的人需要承擔的刑事風險和民事風險。

“你對扔下的任何東西都要承擔責任。這句話說得太好了?！币幻^居民告訴記者，“無論砸傷人還是砸壞車，都要承擔刑事責任和民事賠償責任，簡單說就是‘坐牢加賠錢’，一下子我就記住了?！?/p>

“今后我們也要加大對樓道的安全巡查力度，盡到安全保障義務。今天我學到了，物業如果沒盡到安全保障義務，也會承擔侵權責任?！蔽飿I相關負責人表示。

結合人民監督員建議，沙依巴克區檢察院向涉案小區物業公司制發檢察建議，建議其加強物業設施管理，對小區樓道內老舊線纜盒脫落、破損問題全面摸排，立即安排專人進行更換、固定；對小區樓道內墻面、扶手等破損，逃生通道和消防通道占用，高空墜物隱患等存在的問題盡快整改，建立健全應急管理制度。物業公司表示接受檢察建議，充分尊重人民監督員意見。社區居委會干部表示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關注防范安全隱患，在基層政府主導、各部門協調配合下，不斷提升監管合力和治理水平，通過開展普法宣傳、健全物業管理，建立起多項監督和依法懲治的聯防聯動機制。

2023年11月，辦案檢察官再次邀請人民監督員對該小區進行回訪，發現所有的鐵質線纜盒都被牢牢固定在墻上，幾處破損的監控也已被修好，小區里遛彎兒的人神色自若，楊炎案帶來的低氣壓消散殆盡。

楊炎案目前處于審查起訴階段，待沙依巴克區檢察院提起公訴后，將根據開庭時間，再次邀請人民監督員對檢察官出庭公訴活動開展監督，做到對檢察辦案監督的全過程覆蓋。

“人民監督員各自擁有深厚的專業知識、豐富的社會閱歷，在社會上有較高的威望和良好的群眾基礎，通過建言獻策和參與辦案，能夠與檢察官的專業司法判斷形成優勢互補，將全過程人民民主與檢察監督深度融合?！鄙骋腊涂藚^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吳明智表示，“我院采納人民監督員的意見建議，一方面廣泛開展法治宣傳和教育，幫助廣大群眾樹牢法治意識和安全意識，另一方面依法提出檢察建議，堵塞物業管理漏洞。通過意見反饋，幫助基層組織及時排查防范和化解風險隱患，加大協同治理力度，為守護人民群眾生命和財產安全貢獻了檢察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