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煙火氣

文_劉 靜

秋收冬藏。對于四季來說，冬就像我們的老媽媽，一邊故作嚴肅，一邊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春、夏、秋留下的爛攤子，逐一歸整擺放，等待又一季的輪回。

冷，是冬的本色，也是它獨有的特質。在流動的冷色調里，冬一如既往地沉默著，卻用平實溫馨的煙火氣溫潤著我們的身體和心靈，讓我一直堅定而固執地認為：冬天才是最具煙火氣質的季節。

當冬剛剛開始報到的時候，媽媽第一時間把那只砂鍋從櫥柜里取出來，就著陽光，里里外外擦拭一遍，直到一塵不染。她的目光專注而明亮，像是舉行著一個人的莊重儀式，又像是和砂鍋進行心與心的交流。

媽媽常說，冬天要多喝些湯湯水水，儲藏能量，既有營養又不會長胖。每天晚上，她早早地把第二天早上的食材備好，燕麥片、大米、麥仁、紅棗、玉米仁、削好的山藥……每樣一小把，融合成美味的粥。

每次喝著香甜的粥，我總會想到很多年前。那時，我一直貧血，又不想吃藥。媽媽針對我愛喝粥的特點，每天仔細地給我熬粥。她把那只小鍋放在煤火上，待水開時，把米、去核的紅棗、核桃仁一并放進去，讓它們在一起慢慢地翻滾、融合。她搬一把椅子坐在一邊，靜靜地等待，似乎熬粥是一件特別愉快享受的事情。

不多時，棗香伴著米香從鍋縫里溢出來，我忍不住貪婪地嗅嗅。媽媽邊用勺子輕輕地攪動著邊說：“不要急，再等一會兒，熬透了才好喝?！蹦菍Ｗ⒍竦谋砬?，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深深地打動著我。有時，幾縷陽光從窗子里透射下來，照在她的臉上，和裊裊煙氣一道，為她的臉蒙上一層圣潔的光芒。我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粥在火的作用下，跳著歡快的舞蹈，慢慢地變得黏稠。

每天除了能喝到不同口味的粥，她還給我們煮各種茶，梨茶、姜棗茶、銀耳枸杞茶……無論我是放學回家還是下班回家，都要在她的監督下老老實實地喝完。

一年又一年，媽媽老了，手腳也不那么利索了，眼睛也不太好使了，可是她還會熬粥，讓我在寒冷的冬天里，推開門的瞬間聞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綿長的愛。

她更喜歡做的是和小區阿姨們一起，去菜市場買最新鮮的食材。每天，當她拎著精挑細選的各類菜蔬回來時，臉上的笑真實而生動。排骨、雞、羊肉、牛肉、魚……依次在那只泛著古樸氣息的砂鍋里輪換。無論冬日里的哪個時間段，只要我想，總能喝到熱乎乎的湯。

我喜歡喝烏雞湯，還特別喜歡吃里面的當歸。媽媽格外上心，每次都將剁好的烏雞洗得干干凈凈，先放進鍋里焯一下水，撇去浮沫，再次洗得干干凈凈后，加入切好的蔥段、姜片、枸杞、紅棗、當歸、黃芪，大火煮沸后小火慢燉。每次看著我大口大口地喝湯，她的臉上總是洋溢著滿足的笑。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平凡樸素的煙火氣里，是平常人家細水長流的生活寫實，是一雙雙溫情有愛的手托舉起來的。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她們以家為圓心，以愛為佐料，不厭其煩地做出不同的美食，撫慰我們的身心。冷冷的冬日里，浸潤其中的煙火氣，總能帶給我們溫暖和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