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小燈的詩 [組詩]

桔小燈

清晨，路過一個詩人

我是最后一眼瞥見詩人和他的清晨的

臃腫，印堂發亮

背包左右擺動，像裝滿了所有

他的短發凌亂了風向

但他步履輕松，目光勇往直前

在那最后一瞥里我確定詩人富有

不像我，只剩對北半球的臆想

至于小李杜和月光，一切囿于土壤的自由

在我看來不如旋緊電動車把手

趕快走

搖桂樹的男孩兒

女孩兒們在樹下

看起來毫不知情

一場花瓣雨即將包圍她們和她們的課間

這是放松的時刻

鵝黃的雨滴，比工業區的酸雨和不間斷的排放讓人

精神抖擻，一場降落在她那里

也在他那里

那個搖了桂樹轉頭看見我的男孩兒

轉身就消失在上課鈴聲中

軟柿子

秋天知道

要捏軟柿子

我這個年齡的人知道

柿子軟的時候，秋天是混亂的

一些人臨冬而立，另一些人游離在上世紀

我這個年齡的人還知道

柿子軟的時候

要趕快捏，還能捏出柿子的雛形

風干和晾干

結局都比軟柿子好一點

只要活著，什么樣的局面都有機會親臨

如果來不及，那就等到下一季柿子軟的時候

讓秋風告訴它們

我們傳遞的秘密是生生不息

給老房子的陽臺澆水

那么難得來

一來就提著灑水壺走向陽臺

陽臺上只剩三個

她叫不出名字的綠植

一次，兩次，三次

他提著灑水壺在陽臺和水龍頭之間往返

很像某種拉鋸戰，來，往，來，往

如果他中途停下來轉個身

提著水壺

走到她面前

她一定會先低下頭

她想起他年輕的時候，喜歡低頭

親她額上的光亮

像親一個黎明

我老了

我立起來的甘蔗落在一位年輕婦女的左肩

然后是頭

她哭著擠出眼淚

除了賠不是，在她去而又返回到我面前時

我承諾負擔醫藥費

付完一百二十一塊后，我沒刪她的微信

我又老了一點

面對嬌氣的年輕

無話可說

如果一定要說

那便是

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