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紆青：點燃工運烈火

朱淑芳　吳志平

人物檔案

賈紆青，又名賈太榕、盧世芳。1898年4月出生于酃縣。1919年秋考入北京大學，在同窗同鄉好友何孟雄的引薦下，他參加了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并于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他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黨。

因為革命工作的特殊性，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賈紆青的親戚朋友和家鄉人民對他參加革命的經歷一無所知。直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炎陵縣委和縣政府多次派人外出調查，才了解到賈紆青不僅是炎陵縣最早的共產黨員之一，而且是我黨早期工人運動的組織者，北伐戰爭時的統戰工作者。他為革命轉戰南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1933年6月，由于叛徒出賣他被逮捕，9月被國民黨反動派槍殺于江蘇鎮江。在兇殘的敵人面前，他始終堅強不屈，錚錚鐵骨；面對死亡，他臨危不懼，慷慨就義，表現了一個共產黨人對革命無限忠誠，對黨和人民一片丹心的高尚品德。

正太鐵路點烈火，成為工人們最親密的知己和帶路人

何孟雄在中共一大召開之前便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是最早的一批黨員之一。1921年冬經何孟雄介紹，賈紆青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后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并來到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京分部工作。此時，我黨早期工人運動興起，賈紆青毅然放棄大學學業，投身工人運動的革命洪流。

1922年，受黨組織派遣，賈紆青參與并領導了開灤五礦工人大罷工，為罷工指揮部的領導成員之一。這次罷工斗爭有5萬多煤礦工人參加、持續25天，雖然遭到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的武力鎮壓，但最后迫使英國資本家接受了改善工人待遇的部分條件，使中國礦山工人在洋人面前揚眉吐氣。在開灤五礦工人大罷工的后期，為了推動北方鐵路工人運動，1922年11月，賈紆青由黨組織派往石家莊，擔任正太鐵路的工運特派員。

賈紆青來到石家莊，第一件事就是幫助建立正太鐵路總工會。他和正太鐵路工運積極分子孫云鵬等商量決定，將正太鐵路工業研究會傳習所改為正太鐵路總工會，下設石家莊、陽泉、太原三個分工會，賈紆青任正太鐵路總工會兼石家莊分工會秘書。

12月初的一個星期天，正太鐵路總工會召開成立大會，賈紆青宣布了總工會組織大綱各項章程，糾察隊規則以及會議制度。從這天起，在西橫街北口路東大院門口，掛起了“正太鐵路總工會”的大紅旗?？偣闪⒑?，會員們每天晚上都到這里來開會學習，這里便成了工人之家。工人們通過學習，提高了覺悟，懂得了什么是剝削、什么是階級，精神面貌為之一新，生活作風也發生了變化。工會的威信也提高了，老百姓稱贊總工會是“替天行道”。

賈紆青到石家莊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在工會積極分子中發展黨員，幫助建立黨的組織。他和已入黨的孫云鵬一道，先后介紹了施恒清、王鳳書、趙永慶、米振芳、李慶元等工人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立了石家莊第一個黨小組。孫云鵬任黨小組長。從此，正太鐵路的工人運動有了自己的領導核心。

賈紆青到石家莊做的第三件事，就是組織工人大罷工，爭取合法權益。12月14日，正太鐵路總工會召開全體委員會議，一致決定從次日起舉行全線總罷工。15日凌晨，賈紆青把糾察團長和各廠糾察隊長召集起來，布置任務。早晨六點鐘，正太鐵路全線罷工，并提出9項要求。

罷工后，直隸省長王承斌派來保安隊300多人，軍閥曹錕又把300名士兵派到石家莊，閻錫山也蠢蠢欲動，企圖以武力鎮壓工人。但正太鐵路工人并沒有被嚇倒，反而越戰越勇。

由于罷工條件遲遲得不到答復，12月17日總工會討論通過，又發出第二次罷工宣言，增加了5項要求。正太鐵路工人罷工，得到了全國各界的大力支持。面對部分工人的動搖和法國資本家的經濟威脅，賈紆青和總工會負責人對此做了認真分析，采取了有效措施，在二次罷工宣言中明確提出：罷工期間不得扣薪；對確實困難的工人，用工會會費給予適當救濟。這些舉措對資本家的經濟威脅給予了有力回擊。

經過12天不屈不撓的斗爭，正太鐵路大罷工終于取得了全面勝利。作為特派員的賈紆青，為這次罷工斗爭傾注了全部心血，工人們把他看成是最親密的知己和帶路人。

1923年，為聲援京漢鐵路二七大罷工，賈紆青又領導正太鐵路工人舉行了為期4天的同情大罷工。二七大罷工遭到帝國主義支持下的反動軍閥殘酷鎮壓，正太鐵路總工會也被軍警封閉，工人運動轉入低潮。隨后，法國資本家又貼出布告，宣布開除11名工會委員，賈紆青領導工人包圍路局大樓，迫使鐵路當局撤回命令。

反動當局得知正太鐵路的工人運動是共產黨領導的，是幾個學生在后面指揮的，便派出軍警到處查戶口、抓學生。這時，賈紆青為了堅持斗爭，只得隱身于工人家中。一次，有幾名警察把賈紆青堵在孫云鵬家中，聲言抓學生。孫云鵬的妻子高登伍聽說找學生，從容不迫地迎了出來，對警察說：“我家有學生閨女凍了腳，還沒起床，我讓她起來，你們再進屋?！备叩俏榇Z紆青隱藏好，才讓警察進屋檢查。警察問學生在哪里？高登伍指著她的女兒說：“這不是學生嗎？”警察找不到賈紆青就走了。為了安全，總工會又讓賈紆青轉移到李永順的親戚家。賈紆青住了些日子，局勢依然緊張。李永順等人只好將賈紆青送到柳辛莊火車站，送他上火車離開石家莊。

冒死力勸馮將軍，兩坐監獄受折磨

賈紆青回到北京不久，黨組織安排他在北京鐵路職工教員養成所學習了幾個月。隨后他又被派往張家口，以京綏鐵路職工文化教員身份作掩護，在內蒙古一帶從事黨的地下工作。1925年，國民軍馮玉祥從張家口軍校派了一批人去蘇聯留學。經黨組織推薦，賈紆青也一道前往莫斯科學習軍事，1926年冬畢業回國后，他被派往馮玉祥領導的軍隊中做統戰工作。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這時，馮玉祥率領的國民聯軍駐扎潼關。在馮玉祥部擔任總政治部組織科長的賈紆青和其他人員，對蔣介石叛變革命屠殺人民的血腥暴行十分氣憤。他們公開在潼關街上貼出“打倒蔣介石，挽救國民革命”的標語，并紛紛向馮玉祥要求聯合武漢國民政府聲討蔣介石。此時，因馮玉祥對蔣介石的反動本質還缺乏認識，所以不以為然。賈紆青非常遺憾地說：“我們一致要求倒蔣，因為他已經叛變革命?？墒俏覀兊乃玖钇幼o他，我認為庇護蔣介石的行為就是反動，就是幫助軍閥，將來會一塊兒被人民打倒?！边@些話，被馮玉祥親耳聽到，他忍不住地走出來對賈說：“我已經和大家講過，我們不要輕舉妄動，隨聲附和，等事情弄明白了，我們自有主張，你現在又說這些話做什么？你要倒蔣，你倒你的去，我們還不到時候?！?/p>

賈紆青繼續冒死力勸，列舉蔣介石條條罪狀，提出一連串的質問，弄得馮玉祥無言以對。馮玉祥有些惱怒，便以維護軍紀為由，當場命令將賈紆青拘押。后經政治部長劉伯堅的調解勸說，才予以釋放。

不久后，賈紆青又因共產黨嫌疑被逮捕入獄。直到1929年5月爆發蔣馮戰爭，賈紆青又才被釋放出獄。

南通城指導罷工，推向武裝斗爭新階段

兩年多的牢獄生活，讓賈紆青的身體飽受摧殘，后經黨中央安排，賈紆青住進上海寶隆醫院治病。1930年病愈出院后，他被派到中國革命互濟會工作。1932年春任中共江蘇省委巡視員。同年5月，他被派到南通，幫助恢復中共南通中心縣委，領導南通、海門地區的革命運動，在宣傳黨的抗日主張、團結進步知識分子、發動農民參加革命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當時正是王明“左”傾教條主義統治中央的時期，他堅持推行“城市中心論”。賈紆青是個既有理論修養又有豐富實踐經驗的老黨員，他對王明的“左”傾教條主義采取了抵制態度。南通中心縣委恢復后，他告誡縣委嚴格執行地下工作紀律，十分注意斗爭策略，明確指出散發傳單、張貼標語、搞飛行集會等活動要暫時停止，提出要在黃色工會和實業警察中物色發展對象，逐步靠攏做工作，成熟一個，發展一個。

1933年4月，南通大生一廠無理開除工人，廠方勾結國民黨政府、鎮壓工人的抗議行動。此事激起南通工人的憤怒，紛紛提出罷工要求。南通中心縣委及時組織大生一廠、復興面粉廠、廣生油廠、資生鐵廠等五個工廠的工人舉行同盟罷工。他們抗議國民黨政府無故逮捕工人，要求資方尊重工人人格、改善勞動條件、增加工人工資。

在同盟罷工期間，賈紆青及時進行了指導，他向中心縣委負責同志指出，南通工人的特點就是亦工亦農。一方面他們可以堅持罷工，有條件和資本家拖，另一方面，他們有一小塊土地，不是無產者，容易向資本家妥協。要看到這一特點，掌握這種情況，不要指望一次罷工解決所有問題。

同盟罷工堅持到5月中旬，中心縣委又發動數千工人，從唐閘列隊進城請愿，迫使反動政府放出所有被捕的工人。但是資方對工人的合理要求不作任何答復，反動政府還公然開槍鎮壓示威群眾，造成人員傷亡。在賈紆青的指導下，中心縣委因勢利導，分別在城鄉組織工人、農民武裝隊伍，用革命的武力反抗反革命的武力，決心將南通的罷工斗爭推向武裝斗爭的新階段。

正當南通的革命斗爭形勢節節勝利，群眾革命熱情空前高漲，即將發動武裝斗爭的時候，組織內部卻出現了叛徒。1933年6月8日，賈紆青正和南通中心縣委負責同志研究布置工作的時候，他們突然被敵人包圍，一齊被捕，后被押到南通看守所。獄中，賈紆青臨危不懼、堅持斗爭。7月2日，賈紆青和20多位同志一起被押送到鎮江，交給國民黨江蘇省軍法會審處審理。

在獄中，賈紆青提出要堅決同敵人的誘降活動作斗爭，時刻警惕和戳穿特務、叛徒的陰謀；對一些政治上比較幼稚、不夠堅定的同志，他耐心細致地做思想工作，幫助他們堅強起來，站穩革命立場，防止敵人拉攏收買。他看到獄中物質生活極度困難，有的難友連寫信紙都買不起，便提出組織一個互濟組，幫助他們克服生活困難，以保存力量，堅持斗爭。

面對賈紆青，敵人無計可施。9月初的一天，軍法會審處對賈紆青進行最后一次會審。賈紆青回到牢房后，對難友李砥平說：“這次提審，我感到情況很不好。了解我的革命經歷的人很少，只有大叛徒顧順章知道?？墒?，今天審問我的法官對我的歷史一清二楚。站在法官后面的幾個人中，可能有指認我的叛徒，現在我面臨兩種可能，一是在這里犧牲，一是押往南京。獄中沒有人知道我的歷史，黨組織也不了解我被捕后的情況?，F在，我把我的歷史告訴你，如果我犧牲了，請你找機會向黨組織匯報?！苯又p聲地講了自己的身世，并交給李砥平兩封信，其中一封是寫給黨中央的，主要匯報自己被捕的經過和獄中的表現，另一封是給兒子的遺書。1933年9月14日，賈紆青、周振國、顧臣賢等同志被敵人殺害。

賈紆青雖然被國民黨反動派槍殺了，但是，他為早期工人運動和共產主義英勇獻身、堅貞不屈的高大形象，卻永遠銘刻在人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