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依依惹詩意

張婷婷

翻開千年詩卷，柳以其輕盈低垂、柔美婀娜之姿，備受歷代文人墨客的青睞，常常被用作抒情言志的對象。下面，就讓我們隨著柳絮飄飛到古詩詞中，感受詩家詞客的情感世界。

【飛花妙語】

一、以柳寓春色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高鼎《村居》）

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王維《田園樂七首·其六》）

二、以柳寄情思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柳永《雨霖鈴·寒蟬凄切》）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李白《春夜洛城聞笛》）

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賀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

三、以柳喻美人

轉盼如波眼，娉婷似柳腰。（溫庭筠《南歌子·轉盼如波眼》）

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

【解令飛花】

一、報春使者——柳色如煙春漸濃

“柳”是個形聲字，左邊的“木”是形旁，右邊的“卯”在《說文解字》中解釋為“冒也。二月萬物冒地而出”。早春二月雖是乍暖還寒的時候，柳卻已經向人們通知春天到來的消息，所以柳樹發芽就有了報春的意義。從字源上理解，“柳”從一開始就與春天結下了不解之緣，是當之無愧的“春之使者”。在中國古典詩歌中，許多寫春的作品中都有“柳”的身影。比如，高鼎的《村居》描繪了一幅典型的楊柳報春圖?！安蓍L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寫村中的柳，“拂”“醉”二字把靜止的柳人格化了，柳枝柔軟而細長，輕輕地拂掃著堤岸。春日里，煙霧迷蒙，微風中柳條左右搖擺。詩人用一個“醉”字，寫活了柳的嬌姿和柔態，同時也寫出了柳的神韻。

柳早早地將春的訊息傳遞給大地，給人們帶來了春的喜悅。于是，柳成了春天的代名詞，成了詩中代表早春的意象。

“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王維在《田園樂七首·其六》中，用紅桃、綠柳與煙雨描繪了一幅生機盎然的春景圖，通過“紅”“綠”兩個表示顏色的字的運用，使這幅春景圖色彩更加鮮明。著色之后進一步渲染：深紅淺紅的花瓣上略帶隔夜的雨珠，碧綠的柳絲籠在一片若有若無的水煙中，更加裊娜迷人。經過層層渲染、細致描繪，一幅春日圖畫鮮明地呈現了出來。

二、多情君子——曲終人散柳依依

1.哀婉凄切的別離

柳絲柔長，因風而成纏綿難舍之狀，加上“柳”與“留”、“絲”與“思”分別諧音，所以人們常常借用“柳”來傳達難舍難分的離情別意。例如，柳永的《雨霖鈴·寒蟬凄切》中“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一問一答，以“楊柳岸”“曉風”“殘月”等代表哀婉傷感的意象，將離別時的難舍難分描繪得淋漓盡致。

2.魂牽夢縈的鄉愁

古人喜歡種柳，無論河畔池邊，還是田間地頭，常常遍植柳樹。所以，“柳”又常被看作故鄉的象征，寄寓著人們對家園故土的眷戀和對家人的深深思念。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就是典型代表?！罢l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边h游的詩人聽聞《折楊柳》之曲，頓生故園之思。

3.欲剪還亂的閑愁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仕途不順、英雄末路、歲月流逝、人生聚散……閑愁無形，而柳絮的漫天飛舞、飄忽不定與文人騷客飄零孤獨的處境恰好吻合，所以“柳”“柳絮”又常被人們借以言“愁”。例如，賀鑄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中寫道：“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币詿熡昊\罩中的青草、滿城柳絮、滿天細雨比喻滿懷愁思遮天蓋地，形象地闡釋了此時憂愁之深。

三、婀娜女子——春風拂腰婀娜姿

柳與女子并提，一方面因為柳裊娜多姿的外在形態易使人聯想到女子柔美的身形。例如，溫庭筠的《南歌子·轉盼如波眼》中“轉盼如波眼， 娉婷似柳腰”兩句，借柳寫出了男子思念的女子美麗動人的形象。

另一方面，柳與楚楚動人的女性氣質暗合，承載著柔婉多情女子的情思。例如，蘇軾的《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中寫道：“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币馑际钦f，細細看來，那空中隨風飄落的似乎不是楊花（即柳絮），而更像是思婦的點點淚珠。作者由眼前的流水聯想到思婦的淚水，又由水上漂浮的楊花聯想到思婦的點點淚珠，可謂虛中有實，實中見虛，虛實相間，妙趣橫生。這一情景交融的神來之筆，與上闋首句“似花還似非花”相呼應，畫龍點睛地概括、烘托出全詞的主旨。

柳的千種風姿、萬種風情，無不蘊含著詩意。柳走進了詩詞，為詩詞增色；詩詞裝扮了柳，讓柳能傳情。

【拓展訓練】

閱讀下面兩首詩，回答后面的問題。

送元二使安西

［唐］王 維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柳

［唐］李商隱

曾逐東風拂舞筵，樂游春苑斷腸天①。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帶斜陽又帶蟬。

注釋：①斷腸天：指繁花似錦的春日。

1.下列對兩首詩的理解和賞析，不正確的一項是（）

A.《送元二使安西》前兩句寫渭城驛館周圍的景物，交代送別地點、指明環境氛圍；后兩句轉入送別，卻不著“別”字。全詩以洗盡雕飾、明朗自然的語言抒發情感，情景交融，韻味深永，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B.《柳》首句中一個“拂”字，形象地表現了柳的婀娜多姿。

C.兩首詩都細致地描繪了眼前春日的青青柳枝，借柳表達情感。

D.兩首詩都寫了“柳”這一意象?！端驮拱参鳌繁磉_了離別時對友人的依依惜別之情；《柳》表達了對柳枯敗稀落的悲嘆之感，也是對自己的遭遇的暗自悲傷。

2.兩首詩用詞極為講究，尤其在聲韻和修辭方面，比如《送元二使安西》中的“青青”、《柳》中的“逐”，試著選擇其中一個詞進行賞析。

參考答案：

1.C（《柳》中充滿生機的春柳是昔日的，而不是眼前的）

2.“青青”為疊詞，聲韻明朗悅耳，讀起來朗朗上口，生動形象地描繪了春天明朗清新的景象?！爸稹睂⒘鴶M人化，本來是東風吹動柳枝，用一“逐”字，說柳枝追逐東風，變被動為主動，表現了柳的頑皮可愛。

（作者單位：遼寧省實驗中學初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