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研究進展

徐培鑫，袁 紅，王 超，孫軍剛

（1.成都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四川 成都 610032；2.四川省中西醫結合醫院亞健康中心，四川 成都 610041）

亞健康狀態（sub-health status，SHS）是指機體介于健康與疾病之間的中間狀態，患者一段時間內出現生理機能和適應能力下降，但其陽性指標的改變未達到現代西醫學有關疾病診斷的臨床或亞臨床診斷標準[1]。流行病學調查顯示[2]，我國六省市城鎮居民中有55%～75%的人處于亞健康狀態[3]，陽虛體質在亞健康人群中占比約16.40%，具體表現為面色蒼白，畏寒肢涼，雙目無神，毛發易脫，大便稀薄，小便清長，肌肉松軟，精神萎靡，眠差嗜睡，口唇色淡，體型白胖，乏力疲勞，舌淡胖嫩，邊有齒痕、苔潤，脈象沉遲等[4]。目前，西醫治療亞健康狀態多無系統有效的療法，中醫治療方法則因見效快、療效佳、副作用少等優勢特點獲得了臨床廣泛認可[5]。其中中醫針灸治療因其“簡、便、廉、效”的優勢，在臨床上受到醫生、患者等多方認同，并有較多學者就針灸干預亞健康陽虛體質進行了相關研究。本文就近10 年來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研究進展進行綜述，以期為臨床相關治療提供參考。

1 針刺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研究

1.1 針刺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臨床研究 針刺調和陰陽，調動全身氣血運行，溫陽行氣，可以有效改善亞健康陽虛患者的臨床癥狀。赤亦[6]通過針刺手太陰肺經原穴太淵穴，使氣感沿經絡循行傳達患處，經絡暢通，氣血正常運行后患者《亞健康評定量表》和《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評分提高，陽氣在衛表輸布不足所致的陽虛癥狀得以緩解，體內氣血陰陽偏頗得以改善。王超杰[7]針刺足陽明胃經合穴足三里穴后，發現患者對外界溫度的調節能力顯著提高，機體代謝加快，體質偏頗狀態得到明顯改善；周男[8]針刺背俞穴，從陰引陽、溫陽調氣、補脾益腎，受試者陽虛質評分改善顯著，有效緩解了亞健康陽虛患者機體陽氣不足，氣血化生乏源的癥狀，表明任脈、足陽明胃經選穴實施針刺，可發揮其通經活絡、調和陰陽的作用，改善患者陽虛癥狀。楊燕等[9]以扶陽針法，調和陰陽，補氣生血，有效恢復陽虛患者機體功能，改善其陽虛癥狀；梁家彬等[10]于天樞、關元、上巨虛施以火針治療，滋陰補陽，溫煦大腸，不僅顯著改善了患者陽虛便秘癥狀，還緩解了其焦慮、抑郁狀態，提示單一使用針刺的溫陽效果相對不足，多聯合火針等其他療法及手段，增強扶陽療效。

1.2 針刺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實驗研究 針刺可以增加免疫細胞數量和活性，提高機體細胞免疫功能，延緩機體衰老及老年疾病的發生。有研究顯示[11]，60 歲以上的老年人體內循環的淋巴細胞數僅為青年時的70%。T 淋巴細胞參與機體細胞免疫和體液免疫，在免疫系統中發揮重要作用。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機體內循環的T 淋巴細胞整體水平信號與反應性均有所降低[12]。華亮[13]研究發現針刺足三里、關元穴有扶助先天、固護后天之效，可改善老年機體胸腺組織的萎縮，提高機體對外來刺激的調節能力，減少外界刺激對機體的影響，顯著提高了老年陽虛大鼠的免疫功能；同時具有培元固本、補氣益血之功，可調節陽虛機體淋巴細胞的數量和T 淋巴細胞的活性，提高免疫系統識別及反應能力，有效改善免疫抑制機體的細胞免疫功能[14]。閔志云等[15]研究發現針刺后大鼠血清激素水平明顯增加，機體內分泌水平得到恢復。上述研究以調治機體免疫功能切入，資先天，助后天，培元固本，提高了機體整體抗病能力。但目前針刺提高機體免疫功能的具體作用機制尚不是十分清楚，仍需進一步深入研究以明確。

《類經》中提到：“衛氣者，陽氣也，衛外而為固者也。陽氣不固則衛氣失常，而邪從衛入，易生疾病,故為百病母?！倍槾陶峭ㄟ^調節亞健康陽虛患者衛表陽氣的輸布，發揮了機體良性調節作用，提高機體自身新陳代謝速度，改善了患者對溫度的調節能力。針刺后機體經絡氣血調勻，臟腑陰陽平衡，使機體達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的平和狀態。

2 艾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研究

2.1 艾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臨床研究 艾灸通過溫熱效應刺激機體穴位，激發經絡陽氣，調節機體陰陽平衡。張澤松等[16]以三九天鋪姜灸聯合三九貼激發經絡、溫補陽氣、散寒通絡，在改善陽虛癥狀的同時，提高了機體的免疫功能；黃安民[17]以火龍灸溫通任督二脈，調和陰陽、溫通經絡，使陽氣充分發揮其溫煦功能，以上臨床研究數據表明其溫熱效果及藥物經皮吸收療效較電磁波治療更佳，有助于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馮妮[18]以三伏督灸溫腎補陽，調和一身之陽氣，順應了中醫“天人合一”的觀念，將艾灸與節氣結合，在保持舒適、無痛，提高療效的同時有效縮短了患者的治療時間及費用支出，有效提高了患者的依從性；萬來平等[19]將由干姜、肉桂、吳茱萸等具有溫熱效應的藥粉置于神闕穴，艾柱連灸10 壯，在溫陽扶正的同時補腎益精、健脾行氣、化瘀降濁，充養先后天精氣；邵云等[20]以灸法、罐法結合的陶瓷灸罐于至陽、腰陽關施治，可調和氣血、宣發陽氣、溫腎壯陽，患者體感舒適，療效較佳，依從性較好；王煦喆[21]于背俞穴施以結合溫灸和刮痧的扶陽罐，溫陽散寒而不留瘀，行氣活血而不傷正；林彥斌[22]于神闕、氣海、關元溫和灸結合命門、腎俞附子餅穴位貼敷，可溫補腎陽，扶助命門之火，使腎陽啟真水上升交于心，心氣正常下降，有效改善了中老年男性亞健康陽虛患者的失眠癥狀。上述研究中，艾灸多施治于任督二脈，總領一身陰陽，結合藥灸及罐法等治療方式，益氣溫陽，協調陰陽。但目前艾灸結合時令多以三九天及三伏天施治為主，在臨床治療中與時辰、節氣等結合較少，相關的研究文獻相對不足，長周期研究更為缺乏。

2.2 艾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實驗研究 臨床艾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實驗研究有助于探究艾灸的作用機制，為臨床研究的開展奠定基礎。任大蔚[23]發現艾灸腎俞、關元、足三里可有效改善腎陽虛大鼠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的抑制狀態，提高大鼠活動度；肖愛嬌等[24]發現艾灸熱敏穴“百會”可提高大鼠血清雌二醇水平，降低血清皮質酮水平，加快其新陳代謝，改善大鼠乏力、抑郁等陽虛狀態；潘文[25]發現艾灸可增加外周血中環磷酸腺苷（cAMP）、促甲狀腺激素（TSH）、三碘甲狀腺原氨酸（T3）、四碘甲狀腺原氨酸（T4）的含量，提高陽虛大鼠的生長性能。上述研究表明艾灸可以提高機體代謝速率，從而改善機體陽虛狀態。但也存在作用機制不明確等不足，需要更多大樣本、多中心的隨機對照研究進一步探討。

艾灸通過溫熱效應刺激機體穴位，激發經絡陽氣。因為督脈為“陽脈之?！?，諸陽經通過陽維會于督脈，督脈統率諸陽，可以調節陽經氣血；足太陽膀胱經是機體最大的陽氣出處[26]，灸后陽經經氣得以升發，衛陽得以助長。因此，艾灸干預陽虛體質時多于人體督脈、膀胱經施灸，與時令結合，激發一身陽氣，“益火之源，以消陰翳”，使溫熱效果行走全身，以達到陰陽平衡的目的。

3 針灸聯合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研究

針灸聯合療法以溫針灸為主，溫補陽氣，通調氣機，既增強了針刺治療的溫熱性，又延長了艾灸治療的療效。張淼等[27]選取脾俞、腎俞、關元等穴位，補虛運實，“塞因塞用”，可有效緩解患者痛苦；馬國慶等[28]于關元、足三里等穴位施治，可通經活絡，化瘀止痛，患者陽虛癥狀明顯得到改善；高曉悅等[29]對內關、腎俞、神門等穴位施以溫針灸，可寧心安神，扶正祛邪，可有效抑制陽虛患者睡眠狀況，緩解臨床癥狀的同時改善了機體健康狀況，證實了針灸在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方面的效用。高莉等[30]針刺關元、氣海、天樞等穴，結合艾灸脾俞、腎俞、大腸俞，發現患者腸道菌群數量增多，腸道運動有所加快，陽虛患者便秘的臨床癥狀得以有效改善；林麗儀等[31]于三伏天施以溫針灸，將機體陽氣運轉與自然界陽氣變化結合，促進機體雌激素的分泌，在改善體內激素水平的同時，增強了機體神經功能穩定性，說明聯合艾灸對于改善患者陽虛癥狀效果更具優勢?！搬標粸?，灸之所宜”，針灸聯合使用結合了針刺的傳導效應及艾灸的溫熱效應，既傳感又傳熱，更好地改善了患者的陽虛癥狀。但隨著艾絨的燃燒，其溫度大都不能保持恒定狀態。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探討如何在艾灸治療中保持治療溫度恒定，甚至可以具體研究何種溫度對于陽虛癥狀改善效果更佳，進一步完善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狀態的治療方案。

現代社會壓力大、生活節奏快、飲食快餐化、作息不規律，人們大多處于亞健康狀態。而亞健康陽虛體質作為亞健康狀態的常見體質，介于健康與疾病之間，具有向疾病或健康方面轉化的雙向性[32]。該人群患病機率大幅增加，導致患者生活質量低下。隨著人們對于亞健康狀態認識的提高，亞健康陽虛體質及臨床癥狀逐漸得到了大眾的關注與重視。在此環境下，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狀態經濟便捷、操作簡便、副作用少，患者體驗感佳、接受度高、依從性好，得到了廣泛的認可[33-35]。

針灸干預亞健康陽虛體質是基于中醫“治未病”的思想，中醫認為“不治已病，治未病”“上工治未病”。上文中提及的針刺、艾灸等治療方法正是在疾病“萌芽”階段即干預機體氣血運行，溫補脾腎陽氣，充養先后天精氣，使機體氣血生化有源、臟腑調和有序，機體“正氣存內”，則“邪不可干”。

4 總結與展望

隨著民眾健康意識和自我意識的提高，人們對于針灸預防及治療亞健康狀態的積極性逐漸提高。針刺、艾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患者在臨床治療中療效顯著，且各有優勢。但也還存在一些問題：一是針刺疏通經絡效果好，臨床多選用足三里、關元等保健要穴，但針刺單用溫陽效果相對不足；艾灸益氣溫陽效果佳，多在督脈、膀胱經等陽氣聚集處選穴，但其通絡導滯效果稍遜；二是目前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患者的臨床研究及實驗研究多集中在經穴及治療方式的選擇上，對于針灸治療介入時機方面的研究稍有欠缺。在臨床中，大眾對于使用三伏天、三九天選用穴位貼敷預防哮喘、感冒等疾病發生的認知度及接受度較高，但針灸結合時辰、時令節氣選經定穴臨床及實驗相關文獻較少，且無長周期的研究。中醫提倡“天人合一”的觀念，人與自然界是統一的整體，人的生命活動也必然與時辰、時令節氣緊密相連，日升月落、四季輪替都會對人體健康產生影響。人體皮膚腠理的開合、脈象的變化、十二經脈氣血的運行都隨著季節、時間的推移而出現有規律的變化。在一日、一年之內，機體或自然界陰陽變化之際，應用針灸進行干預治療，可以更好地發揮針灸益氣升陽、調和陰陽的功效，激發機體正氣，提高機體對外界的應變能力；三是目前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臨床研究及實驗研究的療效評價及流程等仍有一些不足之處,比如：①在療效評估及量化指標上，多以患者主觀感受為主，無客觀統一的量化指標和標準；②在實驗設計中，有些隨機對照實驗的分配方法缺乏具體操作流程，降低了實驗可靠性；③在臨床治療中艾灸的治療量及溫熱效應標準量不統一、不穩定，認可度低；④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人群的臨床研究及實驗研究目前相對較少，作用機制等深入研究更為缺乏，缺乏高質量高水平的大樣本研究和循證支撐。

針對以上問題，第一，在以后的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研究中，不僅要將針刺、艾灸聯合使用增強其溫煦通絡能力，而且要更加側重于綜合治療方法的使用，將越來越多的傳統治療方法和針灸在臨床結合用于亞健康陽虛患者的治療，如針灸聯合中藥內服、針灸聯合拔罐、針灸聯合穴位貼敷等，更好地發揮傳統中醫藥的治療優勢；第二，在以后的研究中，將時間醫學納入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患者的治療方案中，加強對于針灸結合時間醫學的長周期研究，增強臨床療效，為治療亞健康陽虛患者提供新思路新方案，推動傳統中醫現代化應用；第三，在今后針灸臨床治療及實驗研究中，對亞健康陽虛體質人群進行大量高質量的大樣本研究，深入探討其作用機制，可以豐富針灸治療亞健康陽虛體質的理論及數據支持；同時，形成并制定規范統一的治療流程及臨床評價指標，可以使針灸的發展更加規范化，提高其科研可信度及認可度。

總的來說，針灸對于亞健康陽虛體質的臨床癥狀的改善效果較好，具有極高的應用及研究價值，但其在臨床應用及規范化研究方面仍有欠缺，有待進一步研究及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