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險

溫鋒

從海軍軍官轉業到縣公安局工作的老朱，皮膚黝黑，不知是天生就黑，還是從軍時在大海上曬黑的。

老朱做事一絲不茍，平時待人和藹可親，頗得領導信賴和同事信任，不斷受到重用。年初，擔任過縣公安局紀委書記的老朱退居二線，但工作上依然嚴格要求自己，堅持每天跑各個派出所，幫助基層解決各種疑難雜癥。

出現矛盾糾紛，只要老朱一到場，都能輕松化解，像是他有靈丹妙藥一般?？晌移鸪跻詾樗康牟贿^是嘴皮子功夫，還看不起他。

三月，金燦燦的油菜花鋪滿土苗山寨前的梯田。

我們接到一個特殊警情，一位老母親打來電話，說她的兒子是精神障礙患者，今天又發病了，在家里揮舞著菜刀，到處亂砍亂砸。

我和同事拿出單警裝備，帶上盾牌、腰叉、腳叉、長棍等，往報警人家里趕去。到達現場后，我遠遠就看見那位發病男子站在自家吊腳樓的樓臺上，手拿一把菜刀，嘴里咿咿呀呀說著什么，腳邊還放了幾瓶深紅色的液體，圍觀的群眾告訴我那是酒精。從正面沒有通道可以到達男子所在的位置，必須從吊腳樓堂屋的大門進去，再轉入廂房，才能到樓臺上去。

我見現場有點復雜，馬上安排同事請求支援，并聯系醫院派救護車前來等候。

圍觀的群眾只敢遠遠地觀望，沒有人敢近到跟前。我舉起盾牌，同事拿著叉子，我們組合成最小作戰單元的防暴隊形，慢慢靠近男子。我看見他手里的菜刀是開過鋒的，這要是被劃拉一下，不傷筋動骨，也會皮開肉綻。

發現我們在靠近，男子的情緒激動起來。他站起身，用刀指著我們，大聲嘶吼著。為了安撫他的情緒，我問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男子大吼道：“關你屁事！”

我繼續耐心地和他交流：“你想不想喝水？”見他瞪大雙眼怒視著我，我繼續說：“那你想不想喝酒？我們可以進來跟你坐下聊聊不？”

男子回答道：“不行。你們是誰？”

我說：“我們是警察呀！”

男子又說：“我憑什么相信你們是警察？有證件嗎？”

男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拿菜刀不停地劈砍欄桿，我們不敢再繼續靠近。

“我們當然有證件！”聽到是老朱的聲音，我心里像吃了顆定心丸。老朱正向這邊走來，邊走邊繼續對男子喊話，“那你憑什么拿著刀子在這里亂砍？”

男子抬起頭對老朱說：“憑老子是癲子！”

這時，老朱已經走到我們身邊。他從口袋里掏出警官證，朝男子晃了晃，說：“我的證件在這里，你的證件在哪里？”

只見男子一刀砍向樓臺的欄桿，砰的一聲，菜刀穩穩地咬在了欄桿上。男子回過頭大聲嚷嚷著“老子有證件”，就跑進了廂房，不一會兒，里面傳來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

我們還不清楚屋里的具體情況，危機并沒有完全解除。老朱站在我們身后，繼續對屋內的男子喊話：“你有證件的話，那你也要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不一會兒，男子回到了樓臺上。他一手提著一只蛇皮袋，另一只手從袋子里摸出一本戶口簿，沖我們晃了晃，大聲喊道：“這就是老子的證件！政府都說老子是癲子，老子就可以拿刀子！”說完，他把戶口簿塞進了口袋，順手又把菜刀從欄桿上拔了下來。

見菜刀又回到男子手里，老朱只得繼續和男子周旋：“嘿，我們的證件上都有上級部門蓋的章子，你的證件上有沒有蓋章？該不會是假的吧？”男子一聽就急了，粗著脖子吼道：“不可能是假的，蓋了章的！”

老朱又生一計：“那這樣，你把刀放下，把你的證件拿下來給我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蹦凶映覀兇舐曊f道：“好，你們等著！”

可男子并沒有按照老朱的要求放下手中的菜刀，而是轉身進了廂房，從大門走了出來，來到我們跟前。我心中一緊，和同事們靠得更緊了，我們齊齊把盾牌和叉子朝向了他，保持高度戒備姿態。男子沒敢繼續往前，他把菜刀夾到了胳肢窩里，騰出手來從口袋里翻找證件。見他翻來翻去沒找出來，老朱朝他身后一指：“那不是你的證件嗎？掉地上了！”

男子回頭望向地面，我眼疾手快，直接手持盾牌朝他撲了過去，男子反應不及，被我撲倒，同事們一齊上來繳了他的刀。

老朱用他的機智為我們爭取到了稍縱即逝的戰機，當時我來不及多想就沖了上去，但是看著鋒利的菜刀，我還是有些后怕，幸虧沒有傷到人。

群眾看到我們成功“降服”了男子，全都鼓掌喝彩。把男子送上等候多時的救護車后，我看見老朱正在那里安撫男子的母親和受到驚嚇的群眾。

〔特約編輯? ?繆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