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茫（三首）

王 琪

[韶 光]

退到后院與短亭間

隔年的塵緣就要了斷

無以替代的一段韶光，就要結束

枯色橫空

被我一再描述的一場盛宴

在傍晚，緩緩地落下帷幕

雜草叢生，美和欲望相繼淪陷

無人接聽的那部老式電話

在屋內嘟嘟嘟地響著

似要構成我夢境的忙音

沒人留意，枯枝寡然斷掉

花瓣上，墨綠與妖嬈化為泡影

誰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冷寂與落寞紛涌而來

或明或暗的燈火闌珊處

額頭上已不再有濃霧彌漫

[夜空茫]

從打開天窗那刻伊始

注定這個失敗的夜晚

必將為我一人擁有

走不出的破碎陰影

拼湊出紙上虛構的闃寂

鳥的嘶鳴，在沒有盡頭的甬道發出

一種陳舊的記憶

頓然擠兌出苦難與酸楚

沉睡中的事物，幾無復蘇可言

一張黝黑的臉，隔著玻璃由此沉了下去

它比我之前看到的事物更為晦暗

時光如此之快，衰老不斷加速

遭遇一年堪比一年

時光在嘀嘀嗒嗒中，逼迫秋天中心

故鄉那頭，我剛探望過的親人

從躺臥的病床艱難爬起

不管他胸口有多痛

只要月光，從三間瓦房傾瀉而出

塵世間的秘密，他仿佛

就能全部說清

[雪又落下]

雪，有時并非是靜物

撲簌簌落下，會給北方的夜晚

造成一定動靜

給初春，造成一定幻境

世道人心，莫過于從一場雪開始

又從一場雪結束

和我們逃脫不了干系的

還有那團熾烈燃燒的火焰

把眼睛蒙蔽

郊野外，天色昏暗，白茫茫一片

布滿了虛無的空

前生和來世，不過是薄紙一張

等待被什么看穿和戳破

抬頭再望，壓在屋頂的雪

現在也像壓迫夢魘

它之前是那樣輕，現在是那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