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地方窮政府

呂品

前一陣子愛丁堡市政府開會投票通過2024/25年度愛丁堡市的預算案，以往這樣的消息都只是本地新聞，因為市政府的預算只會影響到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但是今年有所不同，地方政府的預算案成了蘇格蘭的政治新聞，特別是市政稅（council tax）是否上漲的決定。

市政稅之所以成為眾所關注的新聞，原因是蘇格蘭議會第一大臣、也就是蘇格蘭政府首腦優素福（Humza Yousaf）去年突然宣布下一年蘇格蘭的市政稅停止上漲，作為蘇格蘭政府為居民分憂解難的措施之一。少交稅自然受居民歡迎，況且英國經濟不景氣、通貨膨脹率高漲已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市政稅不增加算是一種減負，然而蘇格蘭的地方政府對這一決定都頗有微詞，因為他們一方面收入因此受到較大影響，另一方面責任卻并未減輕。

其實蘇格蘭政府雖然高調宣布市政稅停止上漲，但真正決定怎么收市政稅的是地方政府，蘇格蘭“中央”政府并不能直接干預，于是有些地方政府就“造反”了。幾個星期前，蘇格蘭西海岸的阿蓋爾和比特（Argylland Bute）地方政府就決定2024/25 年度市政稅上漲10%，理由是該地區地廣人稀，還有多座離島，政府開支很大，不上漲市政稅無法維持收支平衡。愛丁堡市政府的預算一直很緊張，中小學經費面臨削減，所以有關市政稅的決策也就成了新聞熱點。

我剛來英國時，發現除了個人所得稅和國民保險外，每個月還得交市政稅，十分不解。后來才漸漸明白各種稅到底是什么，以及英國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間的財務關系。原來地方政府（local council）要負責的民生項目很多，包括公立中小學校舍師資、公共休閑娛樂文化設施、警察消防、公共居屋、老人院、街道、垃圾等等，開支龐大。而市政稅是地方政府的重要收入來源之一。我過去曾住在英格蘭的切斯特（Chester），每年會收到當地政府寄來的報告，告訴我繳納的市政稅的各種用途等。

市政稅的繳納方式也很特別，按戶算，由住戶繳納。繳納的標準是將每套住房根據其市場價值歸入某個檔次，一般共有8 檔，每檔有一個固定的稅額，所以市政稅只和住房價值有關，和里面住了多少人無關。從當地政府收到的市政稅總額上可以看出這個地方的富裕程度，比如愛丁堡的人口是格拉斯哥的80% 左右，但是每年收到的市政稅卻基本一樣。

然而愛丁堡市政府看上去卻很窮，作為居民，我們抱怨最多的大概是市區道路的維護狀況，開車路遇坑坑洼洼是家常便飯。去蘇格蘭高地旅游，我們經常發現偏遠城鎮的道路比愛丁堡保養得更好。不過作為一個有著悠久歷史文化傳統的城市，愛丁堡確實也有額外的支出，比如在2024/25 年的預算案中，有一個50 萬英鎊的項目，是用來組織紀念愛丁堡建城900 周年活動的經費。似乎是為了彌補市政稅停止上漲帶來的損失，愛丁堡市政府決定給市中心停車費加價22%，要知道市中心街邊停車位最貴的收費現在已是每小時6.7 英鎊，也不知道漲價后能帶來多少額外收入。

像愛丁堡這樣地方富裕，但政府拮據的狀況，在英國并不少見。在某種程度上是件好事，我們并不想在這一點上把居民和政府的位置倒過來，不過如果愛丁堡市政府能多花點錢把路修好，那就真是一件造福居民的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