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唱山歌等

馬海軼

一個人唱山歌

如果一個人唱山歌

唱得太久太累

他想歇口氣

歌聲就會停頓

如果一個人唱山歌

唱得嗓門滾燙了

他無法繼續唱

歌聲就會中斷

如果一個人唱山歌

唱得過于憂傷

歌聲就越來越低

漸漸歸于寂靜

那一年那一次

那個人唱山歌

一切并無異常

但歌聲突然休止了

夢境

走啊走

沿一條微亮的路

兩邊，是呼吸的樹林

樹林后邊，是黑暗的肺葉

以及推波助瀾的時間

以及看不見的方式和目的

只是走著

越是向前越害怕

我知道，這是夢

是上一代人的夢

但無法返回

不管生活如何平庸

夢還在繼續

虹：一匹馬的故事

它跑過

四蹄激起煙塵

它絲線織成的韁繩

在風中拉直

它莫測的前程

彎曲。折疊和隆起

它鼻子噴出的熱氣

蒸騰之后然后凝結

它的骨骸

在夜晚的草原上放光

風吹山岡

風吹山岡，風吹燕麥

風吹山岡上跑過的馬

風吹河岸，風吹河灘

風吹寵辱偕忘的石頭

風吹大路，風吹草動

風吹行人的眉眼和頭發

風吹樹木，風吹村落

風吹又深又黑的峽谷

風吹云起，風吹云來

風吹著太陽落西

風吹燈亮，風吹燈滅

風吹又多又亂的詞語

改變

花園里，園丁

把牡丹看成了芍藥

曠野里，獵手

把狐貍看成了兔子

電梯里，失戀的女人

把長毛狗叫貝貝

書房里，父親

把洋洋的名字改為裳裳

路途上，行人突然轉向

從東南折入西北

傍晚，朋友臨時決定

取消一場約會

有時候，教師請假在家

有時候，客人被雨阻擋

由此，人們躲開

一次車禍，一場大病

人們躲開一種命運

而過入另一種命運

但人們卻不能知道更好或者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