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最可愛的女人？

王黎黎

在中國古代，誰是最可愛的女人？林語堂說是蕓娘。

蕓娘是蘇州沈復（沈三白）的妻子。蕓娘病亡后，三白如同寫“十年生死兩茫?！钡奶K軾一般，經常在蕓娘的墓前痛哭，形單影只，極其凄涼，偶然經過故居，他的眼前總是浮現出以前的圖景，他寫的《浮生六記》記錄了一個鮮活的小女子。如果沒有這些文字，蕓娘之事，真的春夢了無痕了。一個蕓娘的背后，是千萬可愛女人的群像。

可愛一：有私心

沈復13 歲那年，跟著母親去外婆家串親戚，跟蕓娘一見如故，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跟母親央求說：“如果讓我娶親，今生我非蕓不娶?！边@么小的孩子竟然要媳婦兒，母親難免有些吃驚，但是，母親很喜歡脾氣溫和的蕓娘，于是，摘下了金戒指，跟蕓娘的母親定了親。

有一年冬天，蕓娘的堂姐出嫁，三白又跟著母親去吃喜酒。滿屋子的人都穿得鮮艷耀眼，只有蕓娘一個人一身素裝，青花對襟襖、靛藍色百褶裙，雖然破舊，但卻典雅素潔。

按照習俗，當晚娘家人要把堂姐送到城外去，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路上沒什么吃的，三白早已饑腸轆轆。傭人們拿了棗給他充饑，但是他不喜歡吃甜食，只吃了幾顆就不吃了。蕓娘見了，偷偷地扯了扯三白的袖子，示意三白跟她走。到了蕓娘的房間，只見，桌子上擺著小菜，暖閣里溫著清粥。三白非常高興，正要舉筷子吃的時候，忽然聽到蕓娘的堂哥在外面喊：“蕓妹，快出來！”蕓娘一驚，急急忙忙走到門口準備把門關上，邊走邊說：“我太累了，就要睡了?！闭f時，堂哥已經抬腳進了房間。一看，三白面前又是粥又是小菜的，噗哧就笑了，半是玩笑半裝生氣地說：“剛才我跟你要粥吃，你說沒有了，原來是藏起來，專門留著給女婿吃的呀。真是女大不中留??！”蕓娘聽了，臉紅到了脖子根。

可愛二：扮男裝

一次，沈復被朋友邀請去逛廟會，回來后，跟蕓娘描繪了花光燈影的華麗燦爛，蕓娘聽了特別向往，但那時，女人是不能隨便拋頭露面的。正在蕓娘撅個小嘴兒，失望之時，三白心生一計，說：“你女扮男裝不就行了？”蕓娘一聽，美滋滋地把盤髻放下來編成辮子，把眉毛畫粗，又穿上丈夫的衣服，帶上丈夫的帽子，因為衣服大，她還在腰身那里折了幾道縫了起來。正要出門的時候，一看腳下，蕓娘的苦惱又來了，總不能穿著繡花鞋出去吧。想了半天，去街上買了一種蝴蝶履，男女通用，不分尺碼。穿上鞋子之后，蕓娘在房間里學著男人走路的模樣練習了半天。

一切準備妥當，蕓娘又擔心被婆婆發現，想打退堂鼓，但在三白的慫恿下，還是偷偷溜出家門，逛廟會去了。廟會上，碰到認識的人三白就說蕓娘是他表弟，蕓娘便拱手跟人家打招呼，有模有樣。玩到最后，因為人多擁擠，蕓娘不小心身子一側，本能地按了一個少婦的肩膀。少婦身旁的丫鬟立刻站起來大罵：“什么地方來的浪蕩子！”見對方來勢洶洶，蕓娘一邊脫下帽子，一邊把腳翹起來給她們看，對她們說：“我也是女人呀！”見此情景，對方先是愕然，后掩嘴而笑。

可愛三：有主意

三白喜歡插花，但是卻苦于插的花不夠靈活，她給三白想了個辦法，就是捉來螳螂和知了、蝴蝶之類的昆蟲，用針把它們刺死，用細絲系住蟲的頸部，綁在花草當中，整理它們腿的姿態，或者抱梗，或者站在葉上，就像活的一樣。三白聽了非常高興，按照這種方法做出來的插花，無人不贊。

可愛四：膽子小

有一年鬼節，蕓娘與三白在滄浪亭中當窗對飲，酒還沒喝到三杯，忽然聽到橋下哄的一聲，好像有人墜河了。兩人把腦袋伸出窗外一看，波明如鏡，不見一物。三白知道滄浪亭畔曾經有淹死的人，怕蕓娘害怕，就沒敢說話。蕓娘問：“這聲音難道是鬼？”說完，毛骨悚然，急忙關上窗戶，帶著酒杯回到房中。吹了燈進了帳子后，蕓娘忽冷忽熱，顯然是嚇壞了，一下子鉆進三白的懷里。

可愛五：心腸軟

每逢三白母親過壽，總要請唱戲的來祝賀，蕓娘以前很少看戲，所以一開始很興奮。三白父親點戲的時候不大忌諱什么，有一次就點了《慘別》等悲劇，老旦唱得凄凄慘慘，讓人動容，蕓娘忽然起身走開了。三白見蕓娘好久都沒回來，就和兩位妹妹出去找。進了臥室，看見蕓娘一個人撐著下巴，坐在梳妝臺前面。三白問：“你為什么不高興??？”蕓娘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本來看戲可以陶冶性情，可今天的戲，卻讓人肝腸寸斷?！眱晌幻妹寐犃?，不禁吃吃地笑了起來，問她：“嫂子準備在這坐一天嗎？”蕓娘又老老實實地回答：“等到有可以看的時候再出去吧?！毙」寐牶?，忙出去跟母親商量，把戲改成《刺梁》、《后索》等輕松的。在眾人的勸說下，蕓娘才出去接著看戲，高興地說好看。

可愛六：會調皮

有很多時候，蕓娘像個孩子一樣天真、可愛。有一次，三白帶著蕓娘去掃墓，回來的途中，蕓娘看見地上的小石頭有苔紋，清晰漂亮，于是提議撿回去疊起來當盆景。她忙向守墳人借了一個麻袋，蹲在地上揀了起來。每拿一塊起來，都望著三白，三白說“可以”，她便放在麻袋中，三白說“不好”，她便扔了。沒多久，就出了一身汗，拿著麻袋回到三白跟前，說：“再揀下去我恐怕要沒力氣了！”于是，將袋子交給與他們同行的王二姑，口中還說：“我聽說人家采摘山果，必須借猴子之力，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王二姑生氣，伸手往蕓娘胳膊下去撓癢，蕓娘笑著躲到三白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