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的放手

王 越

我輕輕地撥弄著,那一朵黃中帶著微微紫色的含笑花,那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馨就這樣從指尖汩汩地溢出,縈繞在我的鼻尖,真是令人心醉!

我舍不得放下它,那股芳香真的是把我的魂都吸引了,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消融著。然而很可惜,一個小小的意外,那朵令我魂牽夢縈的含笑花在一疊高高的教科書下香消玉殞了,僅留下意存高遠的美,我莫名心痛。只不過,心里牽絆的那份入迷,卻是這么的讓我難以忘懷,即使是在時隔數日之后,那朵含笑花所散發出的美麗竟更加濃郁,那一種想念遠遠勝于當初的留戀,揮之不去。莫非頓失的東西,卻會永遠閃耀生命的輝煌,常存的東西,卻永遠黯淡了原有的光澤?

耳畔不禁響起了西漢的《佳人曲》,樂師李延年將這首曲賦獻給漢武帝的同時,又獻上了自己那貌美如花的妹妹。然而,佳人薄命,李夫人正值韶華,又有武帝寵幸,卻病危于床榻之上,再無福消受榮華。當時,武帝前去探望,她卻躲在被褥里不愿相見,侍女問其因,她只道,自己已這般容顏憔悴,芳華盡逝,莫不如將自己最美的容顏留在皇帝心中。

果然,自始至終,李夫人在武帝心中都是一個傾國傾城的佳人,李夫人雖在風華正茂之際悄然謝世,卻為自己守住了美麗,不致若那幽閉長門的阿嬌皇后,不致若那巫蠱事件中懸梁自盡的皇后衛子夫,也不致若那無辜刺死的鉤弋夫人,而是永遠守住了自己的美麗。

我頓覺,美麗并不是抓得越緊,就能守住,相反,適時的放手,才更能守住幸福。

我依稀記得席慕蓉的一篇散文。她兒時得到一塊異常美麗的石頭,整天愛不釋手,常常拿出來把玩。但有一天,她忽然心血來潮,想把那塊石頭向后一扔,看能不能再找到,然而,當她真的向后面的草地里一擲的時候,竟然再也找不到了……

至今,我還記得她在文末是這樣說的:“盡管很遺憾,但我依然很慶幸,如果不是那一擲,也許我早已厭倦了。但現在,那塊石頭的每一個棱角,每一處花紋,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頓覺此時的心境亦然,如果當初,我一直沉浸在那朵含笑花的迷人芳香中,或許,我早已膩煩,而那一份美也將永遠消散;如果當初,李夫人沒有在愛濃意濃之際早逝,不知她義會重蹈阿嬌抑或衛子夫哪一個人的覆轍呢?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盛極則衰。美麗如含笑花,美麗如李夫人,或許,適時放手,將會收獲更多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