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車不可借

韓浩月

有一種事比借錢還尷尬，那就是借車。錢借出去就借出去了，別太指望對方能還，但車借出去總還是要收回來的，收不回來那只有一個可能——被以“借”的名義搶了，但只要借出去的車收回來，總會發現一些毛病，剮了蹭了還是小事，搞不好撞個水箱破裂、發動機報廢，于人于己，都是喪氣的事。

作為一個輕度潔癖者，我無法容忍車借出去后滿車的煙味，腳墊里都是沙土碎樹葉。但早些年，對于朋友的借車要求，總是不好意思開口拒絕，硬著心腸借出去，在等待歸還的這段時間里，仿佛等待和自己吵架離家出走的媳婦，不知道她奔向了哪里，會不會遇到壞人，又放不下臉面打電話詢問，只能一個人坐立不安地等待。

后來臉皮練厚了，有一次一位平時交往還算不錯的朋友打電話過來借車，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撒了謊，說車在4S店，正修呢。對方問，啥時能修好？答，真不知道，等電話呢。對方悻悻地掛了電話，我也忐忑地掛了電話，覺得這事做得不地道，不借就不借吧，干嘛要說謊呢，車是你的，你自然有理直氣壯拒絕借出去的理由。

我最欣賞的一種拒絕借車的辦法是，對方是再好的朋友也不成，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車與媳婦，恕不外借”。這理由太牛了，它牛就牛在，宣布了自己與車的親密關系，順便說明了車的私有化特征，而且讓借車的人無話可說。但這話被媳婦聽到了，媳婦會很不高興，會說：“你把我當成啥了？我可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即便是“車與媳婦，恕不外借”這等嚴肅的理由，也不見得能阻擋朋友借車的決心。有的家伙真能嬉皮笑臉地上門圍追堵截，不把鑰匙拿到手誓不罷休。對于這樣的人還有什么辦法？犯不著撕破臉皮絕交，又不能假裝失蹤幾天不回家，那么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再買一輛破車當“公車”，誰想借就借吧，借多久、還不還都沒關系。

男人和車其實是有一種私密的聯系存在，你知道車的脾氣秉性，知道油門踩多深才能開得快，知道剎車踩多狠才能剎得住，這是通過長期磨合建立起來的默契。車交到一個從沒開過它的人手里，對于真正的愛車人來說需要一定的勇氣。

用現在的價值觀看，不借錢、不借車還真不能構成一個人“自私”的理由。很多人借錢借成了路人甚至仇人，借車也會有許多相應的問題，車撞壞了有修車的問題，車撞了人要有連帶的賠償責任，不出事還好，出了事就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以前有古語說，“朋友妻，不可戲”，現在理應加上這么一句話，“朋友車，不可借”。至于有沒有道理，個中滋味，大家自己琢磨吧。

（摘自《中國青年報》201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