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現在開始

聶琴

媽媽走的那天，是端午，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們的家鄉要喝雄黃酒，門上要掛艾蒿，最重要的，就是那天要祭祀已故的先人。因為媽媽的緣故，我們沒有做，一樣都沒有。

端午的前一天，我們幾姊妹就將媽媽送往醫院。我負責晚上照看媽媽。妹們很小，她們白天陪著媽媽。第二天下午，小妹從醫院來電話，說媽媽不行了。我知道我該怎么做了。在送媽媽去醫院的日子，媽媽就對我說過：“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了，娘的心臟病怕醫不好了。沒有娘，幺兒，你要受點苦的?！蹦菚r我“批評”媽媽，不要這么想。

接過小妹的電話沒有多久，醫生的電話又來了。我很鎮定地在寨子請人，請他們幫我綁擔架。他們知道我要去接我媽媽，綁的時候，他們的淚水打濕了面孔，悄悄地流下。到醫院的時候，大家異常平靜，臉上掛著笑容。他們說：“接嫂子回家靜養，幾天后會好的?！眿寢屝π?，醫生拉我來到醫院的轉角處說：“心跳很微弱，請小心?！蔽尹c點頭。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所處的位置，沒有誰能幫我，只有自己幫自己。我對醫生說：“請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p>

把媽媽抬回家里，我靜靜地睡在她的腳邊，緊緊地抱著。我想留住媽媽，小妹們在門外悄悄流淚。

可我沒有留住，媽媽哪時走的，我都不知道。我叫她的時候，她已經悄無聲息。小妹們聞聲，放聲大哭。我知道應該給媽媽洗澡，讓她干干凈凈地休息。

可那晚的雷聲實在大呀!開春以來，貴州一直在旱，天好像要把這將近半年的雨水全在那晚補上。家中堂屋，我們沒有勞力，年久失修，給媽媽弄一塊不落雨的地方也很難。

好在鄉鄰們來了，他們幫助我把房蓋了，讓媽媽入棺木。第二天，老師們也來了，同學們也來了。按照家鄉的風俗，應該給媽媽辦喪事。端公來了。我們在端公的帶領下，給媽媽磕頭上香。七天之后，媽媽落土。

媽媽落土的第二天，我把小妹們叫到身旁，說道：“我是家里最大的人了，你們得聽我的話。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堅強、敢于吃苦。我們要照顧好自己，要讓媽媽放心。沒娘的孩子照樣長成人。痛苦壓在心頭，我們要有信心迎接明天?！蔽衣牭搅嗣妹脗冇辛Φ幕卮?。

痛苦在身后，理想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