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美人》的悲劇探究

李彩旗

（洛陽師范學院文學院 河南 洛陽 471000）

《冰雪美人》的悲劇探究

李彩旗

（洛陽師范學院文學院 河南 洛陽 471000）

《冰雪美人》這部作品是莫言短篇小說。作品寫了一個看似“紅顏薄命”凄美的故事，是一個關于美好破滅的悲劇。仔細品味故事，我們會發現造成這個悲劇發生的原因是多方面。學校里班主任的冷眼熱諷，小鎮上人們的挖苦嘲笑，孟喜喜強烈的自尊心等都是造成悲劇發生的原因。本文主要從社會環境、學校環境、孟喜喜自身因素三個方面展開對《冰雪美人》悲劇原因的分析。

一、社會環境

莫言的很多小說是“用一顆悲愴的心靈”去揭開我們民族文化心理的世界，去尋覓我們民族“迷失的溫暖的精神家園”的?！侗┟廊恕芬簿褪沁@樣一篇作品，作者站在重新認知民族文化心理的高度，揭示了一個非常嚴峻的社會問題，現代文明與傳統觀念的沖突問題。作者試圖探索在現代文明發展中，傳統的勢力對我們的危害有多大？

《冰雪美人》的悲劇故事是發生在一個傳統勢力強大的小鎮上——白馬鎮?！斑@個鎮子是個非常偏僻的地方，離市區有一百多公里。鎮子后邊就是有名的白馬山，從山里流出來的馬桑河從鎮子中間穿過。這地方盡管偏僻，但風景不錯。由于落后，沒有工業，也就沒有污染，空氣新鮮，河水清澈，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痹谶@樣一個清靜自在的社會中，人們的生活自給自足、自得其樂。因此，人們與外界的交流很少，形成一個封閉型的“世外桃源”般的社會環境。在這樣一個社會環境中，傳統的勢力占據了優勢，傳統的觀念深入人心。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們都已經習慣了隨大流，接受了順從。一旦有不同流俗的人，叛逆的行為都會成為眾矢之的。而女主人公孟喜喜她的言行舉止、思想觀念顯然與這樣的社會環境格格不入。她長相美麗“頭發淺黃，波浪著，披在肩上，有時也用一根鮮艷的手絹扎起來，像一條狐貍尾巴。她的嘴巴略微有點歪斜，雙唇鮮艷欲滴，仿佛熟透了的櫻桃”“孟喜喜胸脯高聳一一而且分明不帶文胸，眼睛水汪汪的，嘴角翹著，脖子修長，精巧的頭顱微微后仰著”，這樣美麗的外貌在那個傳統的小鎮已經夠“出格”了。而她有偏偏打扮的也比較時髦，新潮。在她讀書的時候，她就穿著高跟鞋，“步伐輕捷，鞋跟敲打著水磨石的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边@樣在學校另類的行為遭到了保守的年級主任的當眾諷刺，挖苦。在她退學后，跟她母親經營魚頭火鍋餐館時，她的打扮更光鮮亮麗“她手里撐著一把明黃色的遮陽傘，上穿一件薄如蟬翼的小衫，下穿一條超短的皮裙，手上涂著紅指甲，腳上也涂著紅指甲，手腕上戴著金手鏈，腳脖子上戴著金腳鏈，完全是一副"賣那個"的模樣了?！彼┏蛇@樣在店門口招徠生意，其實也是一種經營手段，體現了孟喜喜的生意頭腦和思想的開放。但是他們那個鄉鎮的人們卻看不慣這樣的做法，排擠她，侮辱她。

對于這種不符合要求的叛逆行為，傳統不會袖手旁觀。傳統對叛逆的異己進行壓抑和扼殺。在這種傳統勢力如此強大的社會環境下，孟喜喜這種叛逆勢力肯定會被扼殺。其實，小鎮人們討厭孟喜喜，并不是因為她的人品壞。只是因為她在那個封閉保守的小鎮當中太另類。她沒有隨大流、跟隨整體小鎮人們的步伐。她的這種另類、叛逆的行為遭到了傳統勢力的打擊。在這樣的環境中，她的叛逆行為讓她付出了她年輕的生命這樣大的代價。

二、學校環境

學校教育是學生成長的最重要場所，在增長學生知識，促進學生身心發展，健全學生人格方面具有重要作用。而孟喜喜就讀于一個“十分保守的中學，制定了五十八條學生守則，不許抽煙啦，不許喝酒啦，不許化妝啦，不許燙頭啦，不許穿高跟鞋啦…？規矩很多，如果誰敢違反，輕則處分，重則開除?！痹谶@樣管理嚴格的學校，這樣的教育制度下，學生的身心不能健康發展，思想道德品格不能健全培養。而且“代表著制度”的年級主任對孟喜喜的教育方式，也是造成孟喜喜悲劇發生的“兇手”。

“一個結著牛糞餅子頭、長臉短下巴的女人”年級主任視孟喜喜為眼中釘、喉中刺。因為班里的其他同學都是過多地受制于家教校規而“胸脯平坦、嘴唇枯燥、目光呆滯、眉毛凌亂、額頭上布滿皺紋”聽話、乖巧的學生。而孟喜喜確是唯一一個“敢于校方對著干”的學生。她“雙唇鮮艷欲滴，仿佛熟透了的櫻桃。她的額頭寬闊開朗，像景德鎮的瓷器一樣光滑明亮”，她的雙眉修長，“仿佛是精心修整過的”，這么另類的打扮，遭到了年級主任一再苛責、非難、羞辱。她從“在全年級大會上不點名第批評”到點名批評，從尋找機會批判攻擊到指桑罵槐惡意誹謗，從當面侮辱到肆意污蔑，乃至于最后不顧一個教師應有的雅量和風度，“在神圣的課題上，用與她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下流語言，污蔑孟喜喜，說她干上了那一行”。這樣最不該教師所能有的言語和行徑，恣意踐踏蹂躪著孟喜喜純潔而稚嫩的靈魂，不僅把她逼出了校門，而且學校還以“作風不正”這把雙刃劍切斷了她的正常求學和生存之路?！帮L刀霜劍嚴相逼”孟喜喜雖然實施了強硬的報復，但老師這樣神圣職業的人說的話，勢必對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在這樣規章制度下成長，接受年級主任那樣教育方式的孟喜喜，其美夢和花季的破碎，生命走到盡頭也是情之所趨的。首先，孟喜喜所在的那所中學制定的學生守則五十八條之多而顯得“十分保守”，這樣的學校規則會壓抑人性，扼殺自由，孟喜喜的自由個性根本得不到發展。孟喜喜她的一些個性穿著、另類行為其實并沒有錯，這些都不過是一個發育初始的女性生命外在精神風采的正常展示，是生命意志的自在和自由表達。然而，學校的規章制度不允許。面對這樣的困惑，在她需要老師呵護和關心是時候，老師不僅沒有給予及時的開導和幫助，反而換來的是羞辱、惡意、冷漠。這些冷漠和打擊都會在孟喜喜的心靈埋下陰影，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溫暖的環境中，生命最后一刻她是不會對這個社會有任何留戀的。

三、自身因素

人們通常講“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運”。所以，《冰雪美人》悲劇的發生跟孟喜喜的性格也有很大的關系。

通過讀小說，孟喜喜那種勇敢堅強的性格會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勇敢不光表現在面對老師的污蔑，敢于和老師抗爭。還有吃葡萄事件，可以讓我們看到孟喜喜體諒到“我”的困境，不愿意讓“我”在這個事件中受到牽連主動承擔責任。最勇敢瀟灑的事情是她的退學?！拔衣牭侥昙壷魅蔚吐曊f了一句什么話，接下來是片刻的寧靜。隨后便發生了難以預料的事情：孟喜喜的腦袋突然往前一低，把她的額頭撞在了年級主任的嘴上。我，包括躲在樹干后和趴在樓道玻璃后偷看的同學們，都聽到年級主任發出了一聲令人心悸的尖叫，然后我們看到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孟喜喜轉身往來路走去。她走得不慌不忙，好像身后發生的事情與她沒有一點關系。從此后，她，再也沒有回到學校。校方宣布，孟喜喜是因為作風不正被開除的，而我們認為是她自己退了學，退得非常瀟灑，簡直像一個打了勝仗凱旋的將軍?！边@樣一個勇敢瀟灑的女孩，怎么會在診所時，面對叔叔的延誤看病而無動于衷呢？她怎么會不反抗呢？這是因為她不光勇敢而且她更是個心高氣傲、自尊心強的女孩。從就醫過程的細節可以看出來她那高傲性格。當診所里的“我”看到孟喜喜從遠處走來時“腳步其實很急”，然而到了門口，“我看到她舉起手，停了片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從這一“急”一“?！钡募毠澲?，我們可以看到，孟喜喜本來也是想要趕快就醫的，但是看到叔叔的冷淡、嬸嬸挑剔的目光和“陰陽怪氣”的語調，她猶豫了。自尊和要強似乎使她難以啟齒。以致于當叔叔好不容易坐下來詢問時，她“嘴唇顫了顫”，剛想說話又被門外的哭聲堵了回去。后來叔叔起身準備給孫七姑的母親動手術時“對孟喜喜點點頭”，“我看到孟喜喜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什么也沒有說”，似乎又失去一次寶貴的機會。

如果她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努力的向叔叔爭取就醫的機會，或許她也不會失去生命。就是因為她那高傲的性格，造成了悲劇的發生。

孟喜喜的悲劇發生是有多種因素合力所致。延遲就醫只是一個導火索，她的死亡是必然的。魯迅說：“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孟喜喜作為受難者形象的價值就顯現于她被毀滅的過程中，她的死亡成全了“冰雪美人”這一雕塑般的形象——莫言正是以合乎邏輯的人物命運軌跡實現了藝術的必然。

李彩旗（1990—），女，漢，河南安陽，洛陽師范學院，文學院，學科教學（語文），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