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法醫精神病學體系簡介

陳雪艷，胡澤卿，2

（1.四川大學華西基礎醫學與法醫學院法醫精神病學教研室，四川成都 610041；2.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心理衛生中心，四川成都 610041）

中外法醫精神病學體系簡介

陳雪艷1，胡澤卿1，2

（1.四川大學華西基礎醫學與法醫學院法醫精神病學教研室，四川成都 610041；2.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心理衛生中心，四川成都 610041）

司法精神病學；精神障礙；體系

法醫精神病學是一門研究人的精神障礙、精神健康與法律相關問題的醫學分支學科。廣義上法醫精神病學研究的內容涉及與法律相關的精神障礙和各種精神健康問題，泛稱精神病學與法律或法律精神病學；狹義的法醫精神病學主要指依法對疑似精神障礙的違法者或訴訟當事人的精神狀態和法律能力的鑒定，又稱司法精神病學[1]。近年來，我國相關的法律法規日趨完善，《刑事訴訟法》第五編第四章著重對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做出明確規定，同時取消了只能由省級人民政府指定的醫院進行法醫精神病鑒定等富有爭議性的規定。而2013年5月1日正式實施的我國首部《精神衛生法》第三十條、第三十一條、第三十二條、第三十五條、第四十四條分別就精神病人的自愿住院、出院原則，以及強制醫療條件等問題做了相關規定，以上相關法律的出臺與修正皆為我國法醫精神病學制度提供了更趨完善的法律基礎。本文通過對我國及當今發達國家在鑒定人、鑒定機構設置以及對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的處置等方面做一簡要介紹，希望對我國法醫精神病學體系的完善有所幫助。

1 鑒定人、鑒定機構設置

根據《司法鑒定人登記管理辦法》中所述，“司法鑒定人是指運用科學技術或者專門知識對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進行鑒別和判斷并提出鑒定意見的人員?！边@類人員在大陸法系國家亦稱之為鑒定人，而英美法系國家則稱之為專家證人。

1.1 大陸法系國家

大陸法系國家建立了專門的鑒定人資格制度，鑒定人一般由法官指定。法國、德國、意大利等國建立了鑒定人名冊制度，將具有司法鑒定資格的專家根據行業登記在冊，法官可根據案情需要從名冊中選定鑒定人[2]。大陸法系國家法醫精神病鑒定一般由多名鑒定人共同鑒定并出具鑒定報告。例如荷蘭的法醫精神病鑒定系統規定“較少數量的多學科專家（通常為2人）進行評估并出具鑒定報告”；瑞典的法醫精神病鑒定系統也規定“犯罪嫌疑人是否患有嚴重的精神障礙由一個法醫精神科專家團隊進行評估”[3]；俄羅斯法律規定法醫精神病鑒定主要由衛生部所屬的各級社會法醫精神病研究所進行，一般由多個學科的臨床專家組成專門的鑒定委員會負責鑒定，鑒定委員會除精神病學專家外，還包括臨床醫學專家、社會心理學家等，同時對法醫精神病鑒定人資格進行了明確的規定：（1）必須取得高等醫學院校醫學專業本科學歷；（2）經過2年共216學時的專業培訓經考核合格后由衛生部頒發證書；（3）衛生部每隔5年對鑒定人進行考核，考核合格方可繼續從事法醫精神病學鑒定[4]。

1.2 英美法系國家

在英美法系國家，鑒定人被稱作專家證人，專家證人與一般證人無異。在美國專家證人只可對被鑒定人的精神狀態作出相應的推理性或結論性的意見，但不得作出類似“最終結論”，更不得作出司法裁定的結論。美國的法醫精神病鑒定沒有法定的鑒定機構，美國采用當事人鑒定制度，在訴訟過程中，被告及受害人均可以個人名義委托相關專家1人或1人以上做鑒定[5]。法律對專家證人的資格不做任何限制，根據美國《聯邦證據規則》規定，“任何具有特定技巧的人，憑借其掌握的知識、技能、經驗幫助法官理解證據、做出裁決，都能夠成為專家證人?！惫识鴮＜易C人只需控辯雙方審查通過后由法官確定其資格[6]。

1.3 我國現狀

我國對于法醫精神病鑒定人的資格尚無明確規定，當前我國對鑒定人資格普遍規定根據：（1）《司法鑒定人登記管理辦法》規定，“……具有相關的高級專業技術職稱；或者具有相關的行業執業資格或者高等院校相關專業本科以上學歷，從事相關工作五年以上；申請從事經驗鑒定型或者技能鑒定型司法鑒定業務的，應當具備相關專業工作十年以上經歷和較強的專業技能；……”（2）《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第四條亦作了類似的相關規定。我國的司法鑒定人隸屬于司法鑒定機構，以機構的名義接受委托并出具鑒定意見，因而在實踐中我國鑒定人事實上由鑒定機構自行選擇?，F階段我國主要的法醫精神病鑒定機構為精神病醫院和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等鑒定機構。根據我國現行法律，司法鑒定應由至少兩名司法鑒定人共同進行鑒定，并出具鑒定報告。

2 對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的處置

2.1 危險性評估

我國《刑法》第十八條規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在必要的時候，由政府強制醫療?！薄缎淌略V訟法》第二百八十五條規定，由法院做出強制醫療的決定?！毒裥l生法》規定由精神科醫生對患有精神障礙的患者做出專業診斷，患者能否出院亦由精神科醫生評估，但對危險性評估均未做明確規定。

國外各國通常有相應的組織或委員會舉行公開聽證，對罪犯的危險性進行評估，然后根據評估結果采取相應的處置措施，一般處置措施分為：（1）在指定的精神病院進行監禁治療；（2）有條件的釋放；（3）完全釋放。例如美國有精神病安全復核委員會（Psychiatric Security Review Board，PSRB），該委員會由一名執行董事管理，并由5名兼職成員組成，包括律師、精神科醫生、心理學家、有矯正背景的人和一個普通公民，委員會經過聽證后決定患者安置在法醫精神病醫院或在社區精神病院中治療[7]；在芬蘭有國家法醫事務局（National Authority of Medicolegal Affairs，NAMA），通常NAMA要求組建一個由一名法醫精神病學專家領導的多學科評估小組進行危險性評估，且NAMA至少每6個月對罪犯進行重新評估，以決定患者進一步處理措施[8]；日本法庭設有一個專門的小組，該小組有兩人組成，一名法官和一名專業的精神病學家，兩人在精神病鑒定結果基礎上交換意見，從法律和醫學兩方面做出一致判決[9]；澳大利亞的新南威爾士和昆士蘭地區均設置了心理健康法庭（Mental Health Tribunal，MHT）[10]；加拿大設立了復核委員會（review board），委員會由不少于5人組成，包括一名精神病學家和一名主席，委員會舉行公開聽證后，對患者進行危險性評估并做出相應處置[11]。

2.2 法醫精神病學服務

各國均設立了相應的法醫精神病醫院用于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的收監治療。法醫精神病醫院性質各有不同，大致可分為：安全醫院（根據安全級別分為高安全性、中等安全性和低安全性病房）或精神病院最大安全病房、普通精神科病房以及社區法醫精神病院等。

英國有特殊安全醫院和普通的法醫精神病醫院。特殊安全醫院主要收治那些罪行嚴重，危險性大的精神障礙患者；剩余罪行較輕微、危險性不大的患者被送至普通的法醫精神病醫院治療。在英國的安全醫院，不同的病房間均有不同的安全級別，根據患者病情及危險性評估結果，可將患者放到開放病房，或部分開放病房，經過一段時間治療后經過診斷可允許其出院[3]。

瑞典設有專門的特殊法醫精神病醫院，并由高級精神科醫生根據患者的病情及危險性評估結果決定其被送入高安全性病房、中等安全病房或者低安全性病房，之后至少每6個月對其重新評估，根據患者情況對其治療和監管級別進行調整[12]。

荷蘭設立了特殊的法醫精神病醫院，即TBS （TerBeschikkingStelling）醫院，即有嚴重的精神障礙的罪犯被關押的特殊的法醫精神病醫院。在醫院里，患者必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醫院除了給予一定的臨床治療、心理干預外，同時還對他們進行個人發展發面的教育，使他們出院后能更好地適應社會。因此在醫院里除了有精神病學家、心理學家、臨床治療師、護士外，還配有社工、職業培訓師、體育教師等[13]。

社區法醫精神病院已成為以社區為基礎的心理健康服務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近年來，許多發達國家相繼建立了綜合社區法醫精神病院。院內通常設立一個社區法醫心理健康小組（Community Forensic Mental Health Team，CFMHT），該小組由相關的專家和一些非專業的普通員工組成。醫院內根據患者的危險性評估結果，對不同的患者實行不同的護理級別?，F今一般社區法醫精神病院內主要為兩種服務模式。（1）綜合管理模式：其特點是專業的法醫精神病學人員作為社區心理健康小組中的一部分，與小組其他普通的工作人員共同協作。（2）平行管理模式：其特點是專業的法醫精神病學人員是一個獨立的團隊，向社區心理健康小組提供一定的專業意見，同時接受收治病人的委托[14]。社區法醫精神病醫院的服務效果仍有待進一步完善，但社區法醫精神病醫院的建立對精神病人更好地回歸社會以及患有精神障礙的罪犯出院后的隨訪、監管及后續治療等方面是十分有效且必要的。

現階段我國對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強制醫療的場所主要是隸屬于公安部門的安康醫院。安康醫院主要收治三種類型的患者：（1）由法醫精神病學專家鑒定為無刑事責任能力但需監管和治療的精神障礙者；（2）等待法醫精神病鑒定的嫌疑人；（3）無受審能力的嫌疑人。在實踐中，安康醫院收治的無刑事責任能力的精神障礙者與普通精神病患者幾乎給予同等的醫療看護待遇。出院前應該對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進行危險性評估，出院后根據我國法律規定，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的家人或監護人需對其進行監管，但由于經濟及當地精神衛生設施的短缺等原因，精神障礙違法者并不能得到足夠的監管，出院后如何跟進患者情況，也未有相關法律做出詳細規定，從而增加他們再次犯罪的風險。然而，我國安康醫院并未完全普及，截至2005年，我國僅有25家安康醫院[15]，這個數量遠遠無法保證所有需強制醫療的患者都得到應有的治療。

2.3 門診治療和住院治療

我國對患有精神障礙的違法者的強制醫療措施一般為住院治療。而國外大多數發達國家根據患者的精神狀況、罪行嚴重程度等，對患者處以門診強制治療或者住院強制治療。

加拿大在復核委員會做出評估后，對患者進行處置，通常分為住院治療和門診治療。在加拿大，門診治療主要針對有條件釋放的罪犯，要求其定期到門診就診。無論門診治療還是住院治療，復核委員會每年會定期對其進行復核審查，以對其約束情況進行調整[11]。

俄羅斯的法醫精神病鑒定由法醫精神病常務委員會進行，而對患有精神障礙的罪犯的處置亦由委員會決定，俄羅斯全國幾乎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法醫精神病學專家委員會，根據患者的具體情況安排其進行門診治療或者住院治療，為了更好地對患者實施監管和治療，門診及住院分別設立門診委員會和住院委員會[16]。

在日本，法庭通常做出3種處理措施：住院治療、門診治療以及無需治療直接判處監禁。住院治療通常分為急性期、恢復期和康復期3個階段，由一個多學科的專家小組根據患者情況制定治療方案，入院6個月后需再次進行評估。根據患者病情及罪行的具體情況，患者可被安排門診治療，門診治療通常為3年，在治療期間，若患者病情惡化可申請住院治療[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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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795.3

B

10.3969/j.issn.1004-5619.2015.02.022

1004-5619（2015）02-0160-03

2013-06-08）

（本文編輯：張欽廷）

陳雪艷（1988—），女，上海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法醫精神病學研究；E-mail：morosesnow＠126.com

胡澤卿，男，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主要從事法醫精神病學研究；E-mail：huzeqi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