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視閾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屬性管窺

王 美

（華東師范大學 社會科學部，上海200241）

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立30周年，學科基本問題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但對學科建設進行自我審視，發現學科的基本問題研究還存在本質未定、定位不清以及屬性不明等主要問題，本文針對學科屬性不明的問題進行分析。

一、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屬性研究的內外困境

（一）主觀認知偏差，導致學科屬性研究內驅力不足

目前，學科屬性研究在認知上主要存在三方面偏差，使其研究過程中存在政治性強于學術性，屬性混同于本質，以及教育性與政治性之爭的突出問題。

第一，政治性強于學術性：理論與實踐的混淆。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中存在著政治性強而學術性弱，辯護性強而論證性弱的問題。我們不得不承認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和學科理論中都體現出較濃的政治性，但思想政治教育活動的政治性與理論的學術性不能等同，也不能因此減少學科理論建設的科學性。因為，缺乏學理性和批判精神的理論是蒼白無力的，辯護再強也無法以理取勝。而缺乏令人信服論證的理論是不徹底的理論，難以產生征服人的力量。眾所周知，馬克思主義的科學地位不是以其政治性而是以其學術力量而奠定的，準確地說是兩者高度的統一。因此，學科的政治立場并不應該削弱其學術性，研究國家意識形態也要遵循規律，以科學的態度與方法來保證科學結論的得出。

第二，本質混同于屬性：本質與現象的混淆。目前，學科的本質存在爭議。就數量來說，有的學者提倡一元論，有的提倡二元論或者多元論。就內容而言，主要有十種觀點，包括“意識形態說”“價值觀說”以及“社會化本質說”，等等[1]。而大多數人認為其本質是意識形態性。本文也持此觀點，學科的本質是一元的意識形態性。但部分學者卻因此將其學科的本質等同于屬性，這種說法混淆了本質與現象的認識，有礙于我們明確屬性。

本質就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決定事物性質、面貌和發展的根本屬性”[2]65。從其概念來看本質是指事物的根本屬性。而屬性是指“實物表現出來的特點事務所具有的性質、特點”[2]75，即屬性包括性質和特點兩個方面，其中性質指“事物區別于其他事物的根本屬性”[2]1528，這與本質的內涵相同。而特點指“人或事務所具有的獨特的地方”[2]1334由此，學科的屬性不是一元而是多維的，當中包含了根本屬性和特有屬性，本質直接決定根本屬性。而其他屬性具體指，馬克思主義學科區別于其他一級學科，但其下屬二級學科都擁有的類屬性和思想政治教育區別于其他二級學科的特有屬性。

第三，政治性與教育性之爭：內容與形式的混淆。學界關于學科根本屬性的觀點主要集中于意識形態性（政治性）和教育性之間。理由如下：一是學科署名中的“教育”兩字，給人的直觀感受，且其署名也確實表現出思想政治教育區別于其他二級學科的教育性；二是1997年教育部將創辦于20世紀50年代初期的政治教育（師范）專業和思想政治教育專業合并，統一稱為思想政治教育。從此，思想政治教育的隊伍中便有了一只龐大的師范生隊伍。本文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根本屬性出現教育性還是政治性的爭論，是人們將形式與內容混淆的結果。一個人思想發生轉變的必要條件是掌握新的思想理論。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教育內容才是讓人發生思想轉變的根本條件，而教育僅僅是這種轉變發生的重要途徑之一。除此之外，還有社會輿論、群眾運動以及媒體輿論等都可以幫助人們掌握新思想?？傊?，教育是手段，政治性的內容才是達成目標的核心。

主觀認識的偏差也會妨礙客觀的、具體的學科屬性研究，加之客觀環境和本身建設條件的不成熟使學科屬性研究主要面臨如下一些客觀問題。

（二）客觀條件缺乏，致使學科屬性外推力不夠

年輕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曾被人以其學科歷史較短與國別特殊性等理由來質疑學科存在的合理性。顯然，這些質疑從學科設立的硬性指標上看，是站不住腳的。學科的建立與推進有三方面的條件：一是確定的研究對象，二是系統的知識體系，三是標志性的科研成果。首先，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對象是“人的思想品德形成規律”和“對人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的規律”[3]。其次，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知識體系已經形成較為完整的學科知識系統。再則，近30年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取得了豐碩成果，產生了大量的學術活動與理論成果，這些條件都為學科的建立與推進奠定了基礎[4]。

學科的建立，只能說明學科之“有”，但不能證明學科之“好”。因為學科的優劣還要看其專業建設、知識體系以及研究方法等方面的建設情況，其中知識體系和研究方法建設的好壞將對學科屬性研究產生最直接的影響。

第一，簡單繁復的交叉與綜合，導致學科歸類面臨難題。本文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性質，可以從其歷史的反復與轉變中進行體察。20世紀80年代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確立早期，學科屬性由于研究的分野不明顯、學科的交叉性和滲透性不夠強等因素，尚未成為一個引人矚目的問題。在其學科歸屬的問題上，大多數人將其歸于政治學。90年代，思想政治教育與馬克思主義合并，統稱為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歸屬于政治學一級學科之下的二級學科。此時，人們面臨著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與思想政治教育究竟是一個學科還是兩個學科的疑問。2005年，國務院頒布《關于調整增設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及所屬二級學科的通知》，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的名稱變更為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的身份才重新確立為馬克思主義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歸屬為馬克思主義學科。

盡管學科的身份已經確定，但思想政治教育自身帶有太多的其他學科痕跡，包括：教育學、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法學等方面的內容，造成了其難以類歸的問題。而學科是指“按照學問的性質而劃分的門類，即學術的分類”[2]1547，因此，一門學科的屬性主要是對它研究學問歸屬情況的明確。對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歸屬的研究并不能僅僅通過官方所頒布的文件而確定，還是要從學科理論，即學問本身去找尋與發現，只有學問的性質明顯了才能有理有據的回答學科的歸屬問題。

第二，學科知識體系尚待完善，致使學科屬性研究基礎不穩。學科屬性通過學科理論的外在特點來表現，所以學科知識體系的科學性將是我們具體明晰學科屬性的重要前提。目前，雖然我們自信思想政治教育已經形成了較完整的知識體系，但學科知識體系的各個方面存在諸多不足。具體如下：一是知識系統構建的邏輯關系不夠清晰。例如，思想政治教育原理與思想政治教育史是一種什么關系？“原理”如何體現“史”，“史”又如何給予“原理”以支持？二是知識體系較為完整但重點不突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作為一級學科之下的二級學科，以馬克思主義學科做依托的思想政治專業非常少，從2013年的最新數據來看，依托馬克思主義類的課程設置在全國開設了思想政治教育專業的學?；驅W院僅為10%。三是知識體系的類別與層次不夠豐富。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知識一部分屬于事實性知識，一部分屬于程序性知識，但更多的是概念性知識。作為一門應用性學科，概念性的知識過多將不利于指導實踐，從而影響教育的有效性。除此之外還可以從“知識體系的完備狀況和成熟狀況”“知識體系的更新狀況”以及“只是交叉與滲透能力”[5]等方面窺見思想政治教育知識體系的發展狀況。

第三，專門研究方法尚未建立，致使學科屬性不明顯。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研究方法處于起步階段，尚未形成屬于本學科的特殊研究方法。如今，我國思想政治教育在理論研究與教育實踐中多采用其他較為成熟的學科的研究方法，但是在實踐運用過程中，出現了簡單拼接，生硬嫁接的情況，并不能真正的達到應有的效果。具體來講，教育者在運用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知識進行實踐活動時多借鑒了哲學、社會學、教育學、心理學等學科的方法。

二、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屬性

（一）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根本屬性

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意識形態性決定了其學科的政治性是其固有屬性；此外還有突出的教育性和實踐性的特有屬性，以及馬克思主義的類屬性。

首先，意識形態本質決定學科的政治屬性。就意識形態本身而言，它是社會思想關系的總和，是社會客觀存在的經濟、政治等現實關系的反映。從一般理解上來講，意識形態包括政治、法律、思想、道德、宗教、藝術、哲學等思想，由此可知，很多學科都具有意識形態性。但對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意識形態性的理解，應該從哲學意義上來闡述。在哲學的境界上，意識形態才可能具有指導意義，發揮指導作用，才富有凝聚民眾（或國民）的號召力。意識形態這種特有的功能正是國家統治者所需要的，他們將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加以推崇，甚至以國家的意志予以確定，于是便出現了國家意識形態。因此，意識形態的本質就是“對一定政治價值和根本利益的反映”[6]。中國的思想政治教育專業是在建國之后設立的，中國共產黨已成為了新中國的執政黨，其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上升為國家意識形態。此時，思想政治教育完全是站在執政黨和國家的立場上來研究國家意識形態，是從維護執政黨與國家安全的視角來研究國家意識形態及其教育問題。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學科與國家意識形態的關系表明了該學科政治性突出的學科特點。

其次，教育內容主要體現學科的政治屬性。據2013年最新的招生信息顯示，思想政治教育專業（本科）大多數（63.1%）是以政治類學院為依托。雖然該學科解決的并不僅僅是政治性的問題，但政治性問題絕對占據了主導地位。說它是政治性的教育問題，這主要體現在學科的指導思想，培養目標以及教育內容三個方面：一是學科指導思想的政治性。堅持以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為指導，研究如何進行馬克思主義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二是學科人才培養的政治要求。學科研究如何培養社會主義人才，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和接班人。思想政治教育培養的大批政治人才正在我國各個領域，發揮著治國理政的重要作用。三是教育內容體現國家政治性。例如，大學的公共政治理論課，無論是課程設置、教學安排都要從政治性的視角來考慮。特別是教師在準備教案或實施教學的過程中亦應堅持社會主義的政治方向，以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價值觀和社會主義的道德觀、法治觀來引導教育大學生[4]。

（二）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特有屬性

首先，明顯的教育性。一是馬克思主義國家意識形態地位的確立表明其不是一種簡單的存在，它具有統治的意味，決定它必然被廣而告之，讓國家倡導的價值觀念深入人心。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則必須借助教育的手段。不過，國家意識形態教育與一般的教育有所不同，一方面國家意識形態教育也內含一般教育要求和規律，如知識的傳授與對智力的依賴。另一方面國家意識形態又有其特殊的教育特點，其目的是政治理念的接受和內化。因此，僅僅依靠智力難以達到教育的目標，更多的還要通過情感、意志、體驗等因素的介入。二是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屬性的提法從最初的意識形態性、教育性拓展到如今的意識形態性、科學性、綜合性以及實踐性等，表明了研究內容的大大擴展，由于現代政治意義上的社會主義人才，應當包含著多方面的素養。因此，針對不同要素需要教育者真正把握教育規律，掌握受教育者的基本心理，巧妙運用教育方法，對受教育者進行有效教育。

其次，突出的應用性。與鄰近學科相比，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發展與“經驗總結息息相關”，實踐性非常突出，這是學科建立和發展的立足點，是由學科形成發展的歷史和現實所決定的。從思想政治教育建立的歷史來看，學科創立是基于應用需要。思想政治教育最早只是軍隊或黨組織工作中的一項實踐活動，新中國建立后開始在高校設立政治教育專業，主要培養后備干部人才和一部分政治教師?！拔母铩苯Y束后國家進入經濟建設與改革開放的新時期。經歷“文革”和思想解放運動，加上國門打開，國外各種思潮大量涌入，對青年學生政治信念、價值觀念產生極大沖擊，年輕人的理想信仰、道德理念與人生問題凸顯，需要理論研究與思想引導。在這種情況下，過去統一思想條件下的政治教育專業難以滿足現實對理論的需求，也難以滿足現實對人才培養的需要。上世紀80年代初期，不少高校因此成立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本科專業，不久思想政治教育碩士點也隨之建立。

三、圍繞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屬性推進學科發展

由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學目標、內容和方法等會隨著社會發展而發生變化，所以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屬性也具有一定的相對性和不穩定性。

首先，明確學科的政治性，堅持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馬克思主義（特別是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是我國占主導地位的意識形態，隨著共產黨成為執政黨，其變成了國家意識形態，即國家價值觀。其具有重要意義，馬克思主義既明確了國家發展的價值目標，也凝聚了國家各種力量的精神支柱，還發揮了精神文化生活的導向作用。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必須要堅持以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為主導地位，至少擔負國家意識形態論證和辯護職能與國家意識形態宣傳教育兩大職能。

其次，注重學科的教育性，增強學科未來發展的人文關懷性。過去思想政治教育給人留下的刻板印象已成為歷史，今天的思想政治教育應更注重其人文關懷性。其既體現在以促進人的發展為根本目的方面，也體現在教育過程與教育方式的人性化。例如，人性化教育主張引導多于灌輸、對話多于說教、選擇多于單一、尊重多于強制等。而且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也是以人性化的思路來研究政治教育的方式和教育效果。

再次，關注學科的應用性，創立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研究方法。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所涉及的知識面較寬，必須要借助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方法。本學科的這些特點實際上對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研究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研究者應該具有較為廣博的知識和較高水平的研究能力，否則難以承擔起理論研究的艱巨任務。每一門學科的研究方法或是實踐方法，最終都來自于我們的現實生活，所有成熟的學科都是從一線教育崗位中總結經驗教訓，并升華為理論指導的。所以理論研究者一定要深入一線，結合教育內容和時代特點，真正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創立一套真正屬于本學科的研究方法。

[1]陳秉公.思想政治教育本質研究現狀及建設[J].思想教育研究，2014（6）.

[2]現代漢語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3]吳潛濤，張新橋.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內涵與定位研究綜述[J].思想理論研究，2014（5）.

[4]余玉花.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定位與學科邊界[J].思想教育研究，2013（12）.

[5]邱柏生.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專門知識的豐富及本科生培養問題論析[J].思想理論研究，2013（7）.

[6]邱柏生.論政治價值、意識形態及其相互關系[J].江漢論壇，20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