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華林老街（外二首）

夜魚

用現代款式的靴子敲打老石街

急促、細碎

混合微雨中略帶霉味的腥

我從沒見過

蒼苔密布之前盛開過的光華

一巷蒼然，我如何描述

曇，曾經一現的美

我不是來尋幽抒懷的

事實上我只是去照顧跌傷了腿的母親

她的老有所不同，不是無常

一百年前，這里發生過革命式的愛情

余熱影響了我的母親

之后，我的大哥降生在這里

而此刻，我左手撐傘，右手提飯盒

躑躅地融入老巷

我想說，這是光陰里的另一種光華

我喜歡用老舊和喑啞來描述

一閃而過的美

藍蓮花

我確信，涅槃是藍色的

暗夜里突然躥上來的火苗

你截取它最頂端的部分

粘濡晨曦和月光

在筆端，它們唱歌、舞蹈

必定是這樣的——

你跌倒、慟哭、撕裂、結痂

現在佛拈花，你微笑，昭示和解與默契

萬物還是從前的樣子

變化的是你，過濾掉灰色霧靄

你清晰、明亮

無法阻擋

魔蝶

荒冢前，一堆正在焚化的冥紙

無骨的輕軟，卻飄出了最遠的距離

誰能從中找到路徑？在星光滾燙的指引下

冤死者一邊發問一邊趕往下一輪春天

我有相框、日記，以及沿途撿來的

碎屑和貝殼，我有被撕扯被湮滅的紋理

但皆屬徒勞。瞧啊，那些蝴蝶

誰懂它們與魔幻世界交換的秘密

誰懂它們繞過花圃與宮殿諂媚的私語

在那虛構的通道上，在那狹路相逢的眼神里

麻醉的幻覺最終取代了翅膀

繽紛于出發或歸返的迷途，我們下墜得沉寂

看啊，那卡在旁觀者烏唇上的

蝴蝶，如同墳上枯草壓碎的詩稿殘片

多么玄奧多么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