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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清時期貴州土司區民族圖像研究

2017-01-19 21:11馬國君
廣西民族研究 2016年6期

【摘 要】元至清末,今貴州省系西南重要土司集聚地之一。各土司領地內生息的民族群體,在中央王朝經營進程中,逐漸為內地官員、文人熟知,遂產生了《(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諸民族圖志,內容涉及各民族群體經濟、風俗、勞作諸情形,是研究元明清時期黔省土司區民族圖像的重要文獻。剖析此類資料內涵,對深化土司學研究領域有著積極意義。

【關鍵詞】土司區;民族分布;民族圖像

【作 者】馬國君,貴州大學中國文化書院教授、博士,南開大學歷史學院訪問學者。貴陽,550025

【中圖分類號】K879.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16)06-0110-010

元至清末,今貴州省屬西南土司分布大省之一。各土司領地內生息的諸多民族群體,隨著中央王朝統治的深入,其內部構成、勞作風情、飲食習慣等,逐漸為內地官員、文人熟知,產生了《(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民族圖像資料,彌足珍貴。

查閱學界成果,目前涉此內容者有《百苗圖抄本匯編》[1 ]《黔南苗蠻圖說研究》[2 ]《皇清職貢圖·貴州諸夷研究》[3 ]等。為深化這一題域,筆者擬從元明清時期貴州土司區變遷及民族分布、土司區各民族圖像內涵諸方面加以分析,以求教學界方家。

一、元明清時期貴州土司區變遷及民族分布

西南地區生態系統復雜,民族群體眾多。就古代貴州而言,在溫暖濕潤的黔東叢林山區有盤瓠蠻、五溪蠻、豎眼仡佬等。西部疏林草坡區有夜郎、烏蠻、毗那大蠻等。南部喀斯特藤喬叢林山區有撫水蠻等。歷史上,中央王朝對此多施“來者不拒,去者不追”的羈縻之策。有元以降,為加強其統治,朝廷直接將地方各民族頭人委以宣慰司、安撫司、長官司等實授土司官銜,加以直接統領,這就是學界所言的授權土司統治時期。今貴州省境內,元代時大土司有八番順元等處宣慰司、沿邊溪峒宣慰司、亦溪不薛宣慰司、烏撒烏蒙宣慰司、曲靖等路宣慰司等,土司范圍涉及除武陵山區、黔東南苗疆腹地、貴州城東南部苗嶺山脊地段、麻山等“生界”[4 ]8-9外的所有地區,貴州到處皆土司,屬名副其實的土司區。各土司區涉及的民族群體有平伐苗蠻、八番苗蠻、金筑司苗蠻等。值得一提的是,元代文獻對以上諸民族群體僅為文字記載,目前還沒有見到這一時期的民族圖像資料。

明承元制,在貴州繼續推行土司制度。明初今貴州境內大土司有水西土司、水東土司、思南土司、思州土司、播州土司等。這些大土司屬下,以及明初貴州新置衛所亦統有諸多土司,具體見表1:

永樂十一年(1413),貴州置省,就思州、思南等土司地置思州、思南、銅仁、石阡、烏羅(后改屬銅仁府)、新化(后改屬黎平府)、黎平和鎮遠諸府。有明一代,今貴州省境除缺遵義府、興義府、大定府外,貴州省統轄有10府18衛,以上諸府衛總體為流官區,但其內部統轄有諸多小土司,堪稱“實土流官府州縣”。如思南府領有水德江、蠻夷、沿河佑溪、郎溪、都坪峨異溪、都素、施溪、黃道溪等長官司;鎮遠府領有偏橋、邛水十五洞、金容金達、楊溪公俄、施秉等長官司;黎平府領有潭溪、八舟、洪舟泊里、曹滴洞、古州、西山陽洞、湖耳、亮寨、歐陽、新化、中林驗洞、赤溪湳洞、龍里等長官司;貴陽府領有金筑安撫司,貴竹、麻響等長官司。其貴州宣慰司領水東、中曹等長官司等等①。從上可見,貴州仍為一大土司區。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時期各土司區的民族記載較元時更清晰,如貴州宣慰司有東苗、西苗;金筑司有克孟牯羊苗;白納長官司有賣爺苗;陳蒙爛土長官司有夭苗②;八番司有八番子;葛彰葛商司有短裙苗;新添小平伐司有平伐苗;等等。

到了清代,朝廷在貴州實施了大規模改土歸流、開辟苗疆和調整疆域等,這一時期,在明代原有府的基礎上新增大定府、興義府、遵義府、“新疆六廳”,以及天柱、荔波諸縣,領土面積與今天貴州省轄境大致重合[5 ]。然而清廷在各府州縣內仍襲明代所置土司。需要注意的是,雍正朝開辟黔東南苗疆后,鑒于境內民族文化差異甚大等因素,朝廷在此置土司,嚴格來講,此區域也為一真正土司區了③。但這一時期隨著清王朝在貴州統治的深入,元明原有各土司區,以及黔東南“新疆六廳”新置土司地,各民族群體分布情況亦為外界熟知,具體情況見表2:

從表2可見,元明清時期,隨著中央王朝對貴州各土司區統治的深入,各土司區內民族群體分布甚為清晰,大致有紅苗、花苗等80余種,學界將其稱為“百苗”。據研究,貴州土司區各民族群體,按民族語言譜系劃分為苗瑤、百越、氐羌、漢等族系,以下即次為序展開歸類。

(一)苗瑤族系民族群體

元明清時期在貴州土司區分布的古苗瑤族系民族,主要是苗族和瑤族,屬苗族者有白苗、平伐苗、東苗、谷藺苗、花苗、青苗、箐苗、水仡佬、木佬、西苗、紫姜苗、克孟牯羊苗、九股苗、夭苗、紅苗、八番子、大頭龍家等。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著書不同,稱呼各異。東部苗族,按其服飾尚紅這一習俗稱紅苗,然按生息地稱之為山苗等,其實質為同一苗族群體。而中部苗族因其服飾尚黑而稱為“黑苗”,如生息于凱里長官司的九股苗稱“九股黑苗”,稱陳蒙爛土司境內的夭苗為“黑蠻”。屬于西部苗族的有“八番子、白苗、平伐苗、東苗、谷藺苗、花苗、青苗、克孟牯羊苗”等,并且都分布在土司區,如東苗、西苗主要分布在貴州宣慰司同知境內,克孟牯羊苗在金筑司內、賣爺苗在白納司內,八番子在八番長官司內,在寧谷、西堡、頂營、康佐等司內的大頭龍家亦屬于苗族。

屬瑤族者有徭人以及荔波伶人、侗人等,即典籍中所稱的伶家苗、侗家苗等,“侗家苗”即“青瑤”?!傲婕颐纭笔恰鞍籽潿帯钡膭e稱。元時同屬南丹安撫司統領?!叮ㄇ。┗是迓氊晥D》“百苗圖”諸圖志載,瑤人“歸貴定縣之平伐土司管轄”①。

(二)百越族系民族群體

貴州土司區的百越族系民族群體,有布依族、仡佬族、侗族、水族等。屬布依族的有補籠仲家、白仲家、卡尤仲家、清江黑苗、黑仲家、清江仲家、儂苗等。而生息在寧谷、西堡、頂營、康佐等長官司的小頭龍家亦屬布依族。屬仡佬族的有紅仡佬、打牙仡佬、披袍仡佬、剪發仡佬、鍋圈仡佬等。屬侗族的有洞苗、峒人、洪州苗、陽洞羅漢苗(西山陽洞司)等。屬水族的有水家苗。屬壯族的有仡僮。屬毛南族的有佯僙等。

(三)氐羌族系民族群體

貴州土司區內的氐羌民族群體,主要是彝族、白族以及土家族,其中屬于彝族的有黑倮羅、白倮羅、阿和、羅鬼女官等。屬白族的為僰人。以上諸族群主要在水西、烏撒以及普安隴氏土司境內。屬土家族的有土人、蠻人、冉家蠻等。其中“蠻人”指生息在原田氏土司領地、新添衛丹行、丹平等諸土司領地內的土家族?!叭郊倚U”是指生息在石阡沿河司這一部分土家族,因其首領冉姓,故稱。而將散居在水西、水東等土司領地內的土家族稱作“土人”①。

(四)漢族屬民族群體

歷史上,貴州境內很早就有了內地漢族移民,他們歷史雖為久遠,但在其歷史記憶中皆有反映,由于與內地漢族有別,貴州諸多典籍故將其等同少數民族視之。如宋家、蔡家、楊保等,其中宋家、蔡家皆言春秋戰國時就已遷移到貴州了。明代時,他們已是盤踞一方的大土司了。如貴州宣慰同知宋氏土司。此外還有拉平、水東、大平伐等長官司都為宋家后裔土司。蔡家有養龍坑和底寨長官司。而“楊保苗”先輩遷入貴州的時間可能是隨播州楊氏定居黔北的漢族居民,但在播州楊氏統治領地內,屬于社會底層,因而在典籍中把他們視為一個有別于楊氏的社會群體而加以區別?!霸颀埣摇?,主要指生息在今平壩縣馬場鄉內的漢族。元代時,這里曾為曾竹等處蠻夷長官司,故稱其轄內的龍家為曾竹龍家。

(五)其他

值得一提的是,有的歷史族群名稱,并非單一的指代某一民族,比如鎮遠府內的“佯黃”,該族群均出現在土家族和布依族分布地區。而典籍中所載其族群,又多刀耕火種。他們的各種習俗,有的與侗族相近,有的與苗族相近。據此可以推知,明代的佯黃不是一個特定的民族,而是指從事刀耕火種的苗族、侗族、土家族和布依族居民的合稱。再如龍家中的狗耳龍家、大頭龍家、小頭龍家、曾竹龍家等,以上諸龍家主要生息在安順府的寧谷、西堡、頂營、康佐等長官司領地內。其劃分標準主要是按照該民族群體的發式和生息區的土司進行劃分,其中就涉及苗族、布依族和漢族等。

值得一提的是,筆者對元明清時期貴州土司區的民族群體歸屬,主要是立足于當代民族識別成果,根據以上諸條目內容展開文化譜系分析,才最終完成的歸類工作[6 ]。隨著明清王朝統治的深入,貴州各土司區內民族群體從文字描述到有民族圖志,如《(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深究其圖像資料內涵,對于重新審視元明清時期土司區民族經濟類型、宗教信仰、法令制度諸多方面有著積極意義。

二、貴州土司區民族圖像內涵探微

如上所言,元明清時期貴州土司區內生息的諸多民族群體,隨著中央王朝統治的深入,在《(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書中,皆繪有民族圖像和附有文字說明,是展開該時段內貴州各土司區的經濟類型、宗教信仰、民族服飾、法令制度等方面的重要資料,以下即次為序,展開例舉式說明。

(一)山地經濟

貴州素有“山國”之稱,各民族經濟形態主要是山地農業類型。如生息在水西土司領地內的“白龍家”。在“百苗圖”諸版本中提其經濟形態是“勤耕作,暇日入山采藥,割漆,以售于市”等。故“百苗圖”有的版本圖畫的是一群“白龍家”人在販漆路上休息的場景,圖畫中刻意展現“白龍家”販漆容器——“腰子桶”。該桶呈橢圓形,用木板鑲成,這樣的形狀,一方面便于背負,另一方面為了減小生漆與桶壁的接觸面,避免生漆變質,便于長途販運。從這一圖像看,可以反映黔西北地區的各族居民在生漆利用方面達到了極高的工藝水平。當然,販漆就得有漆樹地。另“百苗圖”版本中有一副白龍家采漆圖,畫面中的漆樹割痕累累,從劃痕上推測,畫中的漆樹已經連續割過了六七年之久,這對于探討19世紀,甚至更早生漆采收的年限有著重大價值。

我國西南屬常綠闊葉林帶,歷史上優質茶葉樹甚多,故各土司區產茶甚豐?!叮滴酰┵F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白羅羅”項載,白羅羅在“大定、安順、永寧、普定等處”,“在永寧、普定者,明時各設長官司。本朝康熙初改土歸流,仍以土司轄之 ”,“居普定者為阿和,以販茶為業”①。查清代諸圖志是以白彝阿和男人“販茶為業”立意著畫。此圖有三處值得注意:一是阿和手中拿著的長途背負重物時慣用的手杖。這種手杖在貴州西部各民族中十分流行。上陡坡時,可以做拐杖使用,途中休息時,可以將背簍置于其上,便于站立休息。二是阿和背上背負的背簍。這種背簍用竹篾或藤條編織而成,背簍兩頭小,中間大,背負時高于頭頂。一則貨物輕巧,背簍裝滿后重心不高,即令背簍高過頭頂也不會傾覆。二則是貴州溫暖濕潤,茶葉容易變質,故此類背簍,由于透風性能好,在長途販運中可以防潮。三則是阿和以販賣茶葉為業,故對裝載的茶葉背簍的形狀也甚為重視。其實嚴格講,貴州各土司在明清時期給中央王朝皆貢茶葉②,如東苗茶、播州土司的西番茶等等,這些內容可以反映貴州山地經濟的特點。

除了割漆和販茶外,貴州的山地經濟中還有柞蠶業。貴州蠶業歷史悠久,《(康熙)貴州通志》卷三十載,“陽洞羅漢苗在黎平府,婦人養蠶織綿”?!瓣柖戳_漢苗”民族群體,因生息在明代的“西山陽洞司”得名。值得一提的是,貴州歷史上青樹生長廣泛,柞樹葉是柞蠶的主要飼料。乾隆六年(1740)遵義養柞蠶成功后,迅速在全省傳播,而在中曹、白納諸土司境內的東苗群體,就已經掌握了柞蠶養殖技術?!叮ㄇ。┗是迓氊晥D》“東苗” 男圖繪的就是一中年東苗族漢子手捧簸箕,看蠶繭豐收的高興樣子。值得注意的是,養殖柞蠶得有一系列維護柞樹林和柞蠶高產的技術。第一是選柞樹種,擴大柞林面積。做法是在每年的秋冬季節,蠶農首先得精選飽滿,果皮呈現為金灰色的種子。選種后,要將此類種子,放置在溽潤坑中,“聚而土復之”。同時還要將埋下的種子投上豬血,以防鼠患,來年的春天,種子就可以迅速發芽。第二是提高柞葉產量,防范柞樹老化,他們采取矮化柞樹技術。做法是柞樹長到二三年后,就要對其實施砍伐,留下的樹墩、樹根,經技術處理后使之還能長出新枝。第三是在柞林間實施“林糧間種”。所謂“林糧間種”,就是在柞林種植時,對發芽的柞苗實施定植,行株距一般控制在1米左右,行株間種植莜麥等糧食作物,莜麥屬禾本科植物,根系甚為發達,能夠疏松土壤,能支撐青樹的生長。這樣山地經濟模式不但間接發揮了生態安全功能,而且還維護了柞蠶業的發展,使之成為貴州歷史上山地高效農業發展的典型 [7 ]。

在貴州南部的喀斯特藤喬山區,元明清時期,他們就已經掌握了經濟開發與防范喀斯特石漠化面積擴大的種植技術。如金筑司轄下的“克孟牯羊苗”生息區,喀斯特地貌發育典型,一旦開發不當,就會誘發水土流失造成石漠化災變。然克孟牯羊苗對待這樣的地區,不實施規模種植,而采取點播,不拔草的粗放性耕作模式?!叮滴酰┵F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書,皆以“耕不挽犁,以錢镈發土,耰而不耘”立意著畫,畫的寓意是克孟牯羊苗生息地為多雨的喀斯特山區,土層薄,地下暗河甚多,一旦開墾不當,就會導致水土流失。故他們不用牛挽犁耕地,而是用錢镈一類的農具翻松土地,點播下種。同時在下種的種子出土后,也不用拔草,執行粗放型的免耕模式。據研究這一耕作模式高度適應喀斯特生態環境,不拔草則最大限度地維護了地表植被穩定,有利于防范石漠化面積的擴大,在今天我們發展山地經濟中,此類經驗應該可以借鑒。

(二)宗教信仰

西南地區民族眾多,信仰各異。就貴州而言,各民族信仰有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和尊崇佛教等。如在《皇清職貢圖》“百苗圖”中的“六額子”,因其有洗骨之習,故稱“洗骨苗”。典籍載:“六額子在大定、威寧二屬。親死時,葬亦用棺。期年后,卜吉,延親族至墓前,以牲酒致祭。發塚開棺,取枯骨刷洗,以白為度。用布裹骨復埋,過一二年,仍取骨而洗之,七次為止。遇家人有病,則曰,‘祖先骨不潔凈也。仍取而再洗,所謂‘洗骨苗是也?!睆奈淖钟涊d可知“六額子”為原水西、烏撒土司境內的民族,改土歸流后,仍歸一些中下級土目管理?!跋垂恰蹦耸堑湫偷亩卧?,基本內容是,在死者去世時,僅簡單的舉行掩埋儀式。經過一年后,將其尸骸挖出來,洗干凈再葬,然后舉行正式的安葬儀式。產生這一習俗的信仰邏輯在于人的靈魂寄托于肉體之中,人死后靈魂若不擺脫肉體的羈絆,就不能自由生活。因此條記載是希望去世長者的靈魂擺脫軀體的羈絆,以早日回歸祖先的棲息地。這一核心信仰內容為整個苗瑤民族所共有,但表現形式互有區別,如“百苗圖”提及的葬式有崖洞葬、風葬、樹葬等,其實都與這一信仰邏輯有關。

再如木佬“扎草龍插旗祭祀”事宜?!澳纠信c剪發仡佬同領于平伐等土司”。從元代起,漢文典籍稱之為“木佬”“木僚”“木老”“沐佬”“木搖”和“木貓”等。清時,《(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皆以其“孟冬縛草龍,插五色紙旗以祀鬼”句立意著畫。其中圖畫的是一木佬鬼師手提公雞,在草龍上插五色紙旗祀鬼的情景。需要注意的是,該圖畫重點描繪的是一種特殊的宗教節日活動,學界將其稱為“掃火星”。祭祀禮儀如下:通過占卜確定儀式時間后,整個村寨都得停止一切生產、生活用火,連食品也得仰仗幾天前準備的干糧充饑,然后由鬼師手提公雞,另有一人端一盤水,挨家挨戶檢查火是否熄滅,并在火塘中潑上一瓢水,表示火星已經熄滅,并撿起熄滅后的灰燼裝入草扎的龍船中,然后送到村外的河邊殺雞祭祀,放火將龍船燒毀,灰燼倒入水中。據說,舉行這一儀式后,村寨中就不會失火了。值得一提的是,《(乾?。┗是迓氊晥D》木佬女圖畫的就是在此宗教祭祀中,一個女人手端一壺水,挨家挨戶檢查火是否熄滅的情景。從此可見,在此宗教儀式中,檢查火的是女人,此圖描繪的內容可以彌補文獻記載的缺失,因此讀者在閱讀史料時,最好將圖與文字一起閱讀,就能破解文字記載之不足。

再如“土人”儺戲,查《(乾?。┗是迓氊晥D》“土人”男婦圖是以“歲首迎山魈,以一人戎服假面,眾吹笙擊鼓以導之,蓋亦古大儺之意”句立意著畫。男圖畫的是一土人男子手持武器和面具,身穿戎裝準備登場慶儺前的情景。慶儺是民間信仰活動,具有祈福、娛樂、教化等多重功能。慶儺前,巫師要背誦大段的祭詞,這些祭詞都取材于當地漢人和土家族的實際生活,而演出的內容有多種劇目,描寫的都是歷史故事,家庭生活。圖中的服裝、道具和樂隊都已基本定型,可以視為一種古老宗教戲劇的延伸形態 [1 ]193。此對于我們探討土司統治時期內部宗教結構有著積極意義。

除了以上諸宗教外,貴州佛教在《(康熙)貴州通志》民族圖志中也多有表現。如生息在今貴州西部的白族,典籍稱之為“僰人”,該群體元屬普安安撫司,明置普安州后,仍以土州統領之。查《皇清職貢圖》卷八“普安州屬僰人”男婦圖是以“性淳好佛”立意著畫,其中男圖反映的是一僰人男子手捻胸戴佛珠,身披氈衣,頭戴禮佛帽正在進行禮佛活動的情景。女圖畫的是一婦女雙手合一,胸披佛珠,口念梵咒走在路上的畫面。需要注意的是,以上兩圖反映了僰人信佛范圍十分廣泛,男女皆有,這與我國其他地區的禮佛活動有別。其次是他們信仰佛教,但沒有形成職業性的僧侶舉行宗教活動,都是民間信仰。值得一提的是,在男圖中執行禮佛活動的男人是赤腳,而女圖則是穿著鞋。這一畫法反映了佛教的實際。早期的印度佛教信徒均打赤腳,特別是在禮佛的時候必須赤腳。南傳佛教一律不穿鞋,進入寺院的信徒也不能穿鞋。但在走路時,卻穿有鞋,這些畫法符合早期佛教的傳統。

僰人屬今白族的先民,屬氐羌系統,氐羌系統民族中崇信佛教的主要有藏族、白族等。但藏族信仰的是藏傳佛教,而不是北傳佛教。西南的白族地區在隋唐之際從漢族地區傳入北傳佛教,并影響到南詔和以后的大理政權。由此可見,文中的僰人可能是南詔、大理政權的遺民。同時利用唐宋不直接干預其民族事務的時機,向東拓展,因而僰人很可能是南詔大理時期流入于矢部的彝族或白族軍人或民間集團。以后由于社會的劇烈動亂,這些僰人在接受佛教后,又與其他佛教失去了聯系,故在禮佛活動中,特別是圖畫中,不在廟宇中拜佛像,而是在野外崇佛的情景,這與中原唐宋時期佛教有很大的差異,也體現了原始佛教早期的特點。故以上圖畫對于我們了解早期佛教的特點,探討貴州僰人的來歷和南詔大理政權時期邊疆歷史有著積極意義。

(三)民族服飾

貴州地理環境復雜,氣候各異,故民族服飾在各圖志中也多有體現。如“平伐苗”,該苗族一名早見于《元史》卷二十九《泰定帝一》,系苗族西部支系惠水亞支系。在歷史發展中與新添葛蠻安撫司宋氏關系密切,其傳統習俗有所變異,多受布依族影響。又因本亞支系苗族大多歸轄于新添葛蠻安撫司下屬的小平伐長官司①,故名“平伐苗”?!痘是迓氊晥D》卷八“貴定縣平伐苗”圖是以“男子披草衣,女系長裙”,“出入必持槍棒”立意著畫。值得注意的是,該男子披草衣不能理解為平伐苗紡織水平低下,或者生活水平貧困所使然。平伐苗的生息區都在苗嶺的南北兩坡,這一地帶秋多濃霧,冬天有凌凍,穿草衣既可以防濕,又可以保暖,在天氣突然變暖時穿脫都十分容易,穿草衣應當是一種適應環境的有效手段。同時,平伐苗在歷史上酷愛打獵,打獵多采用伏獵的方式,穿草衣有利于隱蔽埋伏,提高狩獵成效。此外男圖還繪有肩扛長矛、背負弩機,佩帶有分割野獸肉的短刀等,此皆為獵具,可與文本印證。值得一提的是,男圖下身穿的是短裙,非以后“百苗圖”有的版本所繪的長褲。值得注意的是這一穿著習慣,在該亞支系中得到了長期延續,直到20世紀50年代,整個惠水亞支系的苗族男子,其禮服依然下穿短裙裝,這不能視為習俗的簡單延續,而應當注意到這也是一種對生態環境的適應,穿這樣的短裙,有利于在崎嶇不平的山路行走,這對狩獵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以至于這樣的裙裝得以長期延續。此前的一些研究將穿草衣短裙視為貧困落后的結果,顯然不足為憑。

再如居陳蒙爛土、夭壩的夭苗,“有緝木葉為衣,系以短裙 ”的習俗?!熬兡救~為衣”,意為編制木葉制作上衣。此類衣的形制類似蓑衣,穿著這樣的服裝亦非貧窮所使然,而是狩獵時的偽裝?!跋狄远倘埂?,意指本亞支系的苗族裙裝甚短,一般僅長一尺二三而已,因而文獻又將其稱為“短裙苗”,穿著這樣的短裙是為了在陡峭坡面上的行動方便。不過出于保暖和預防被劃傷的需要,雙腿還要纏繞綁腿?!澳救~衣”不是一種實用性的衣制,而是在游方時穿的一種古老衣著習俗的禮儀性延伸?!逗鬂h書》卷八十六《南蠻西南夷傳》載,古苗瑤衣制文化的特征是“織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這正是對“績木葉為衣”的原始記載。而該亞支系苗族長期延續這一遠古衣制,則是因為這一服裝在狩獵中具有偽裝功能,因而被長期延續下來。今天的人認為夭苗穿木葉衣是十分落后和原始的表現,這是不了解民族文化演化的規律所致,夭苗穿木葉衣之外,內還穿有其他服裝,故這樣的木葉衣并沒有實用價值,僅表明穿著這樣的木葉衣是一個參加游方的未婚男子。因此回顧這一圖像,對于了解土司區該苗族服裝內涵有著積極意義。

值得一提的是,還有彝族的披氈,貴州彝族主要生息在原水西、烏撒等土司地,畜牧業甚為發達,這一地區地處高寒,易凌凍。他們多用羊毛搟制氈襯,氈衫系彝族傳統服飾之一,是用羊毛搟制而成的纖維片。制作方法是:將剪下的羊毛均勻的平鋪在地上的竹簾上,噴上少量的水,用石頭等重物將羊毛壓緊壓實,使之成為均勻的薄層,然后將竹簾連同羊毛卷起來,并在地上反復滾動,最后再用繩索把竹簾和羊毛緊緊捆綁在一起,形成不會松散的羊毛片,即氈衫。這樣的氈衫具有多重功能,氈衫披在身上既可以防雨,又可以御寒,甚至還可以搭建帳篷,故為西南守軍所依賴,亦為西南土司進貢給朝廷的重要貢品。

(四)民族法制

值得一提的是,明清時期,地方糾紛的處理,除官方參與外,還有地方法規的規約。如楊保苗,清代典籍載楊?!跋挡ブ輻钍现?。在遵義者,元時為播州安撫司。明初授為宣慰司,尋改遵義府治,本隸四川。本朝雍正五年(1727)始改隸黔省。在龍泉者,元時屬思州安撫司,明永樂間分至龍泉坪長官司,后改為縣,仍設土縣丞等官”。但《(乾?。┗是迓氊晥D》等圖志以楊保苗“惟性怯而狡,官追攝多不肯即”立意作畫。男圖描繪的是一個楊保苗男子在本村寨中,面對官府公差,怒目而視,左手握拳,右手搖擺,拒不到官府聽審的姿態,并將官府的傳票置于地上,以示抗擊。而女圖描繪的是楊保苗婦女極力為丈夫爭辯的姿態。滿臉委屈,雙手前伸搖動,為自己的丈夫做辯解。僅從此見,如處理不當,必然會誘發新一輪的官與民的沖突。但值得一提的是,后面的典籍對其描寫更為充分。如在“百苗圖”中就畫有鄉老教化事宜。原因在于中國古代的鄉村社會,鄉老能夠溝通政府與民間的不足。播州土司區,在土司時期,土司通過鄉老統治民間。但改土歸流后,僅是廢除了大土司,但土司統治下的鄉村未受沖擊,村社中的居民必然依靠村社,這就必然導致個人犯法,會受到村社的包庇,造成行政執法的困難。此時,如不通過鄉老出面,就會引發沖突,行政執法就難以執行。故此圖對于探討土司制度以及改土歸流以后的鄉村社會有著積極意義。

又如明清時期,貴州黔東南林業甚為發達,今天在此出現的明清至民國時期諸多林業契約就是明證,但這些契約多為白契。有的人會問,在林木貿易中如出現違背林業契約者,應該怎么辦。面對這一情況,黔東南的各民族習慣規約有“捉白放黑”和榔規款約等習俗?!鞍倜鐖D”載,生息在清江內的黑仲家“以種樹為業,居民多富”。在林木貿易中形成了富戶作保,出樹木合伙經營情況。而對于被騙,又不能出外追討,故靠“捉白放黑”加以約束。意思是掘挖原保人祖墳,取其骸骨以追債的方式。然“百苗圖”中就是以“捉白放黑”立意著畫。從圖可見,捉白放黑討債能成立反映問題有三。一是侗族社會高度重視祖墳,子孫有確保先輩尸骸安寧的義務,故構成這一要挾條件。二是侗族社會有了貧富差異,富豪家才有能力充當漢客的擔保人,而且常居侗區,放債人與合伙人相互知曉,對于不守誠信者加以處罰,又推動了黔東南林木的繁榮。其三是這種不尋常的討債手段又打上了侗族傳統文化的烙印,向我們展示了侗族社會內部已經有了資金流通和監管體系等。當然以上處理要得到完整的執行,還得有榔規款約,故“百苗圖”之“黑樓苗”項就記有靠此類法規處理的習俗。圖是以榔規款約,違者“罰牛一頭”立意著畫。從此見,可以進一步坐實習慣法在地方的作用。近年來我國地方習慣法研究取得了長足發展,當年土司區就是靠著這樣的習慣法去處理社會問題,故挖掘這一習俗的合理性,對于地方社會的穩定可以發揮積極作用。

除靠鄉老、習慣法和榔規款約等解決糾紛外,黔東北紅苗解決社會械斗糾紛的主要是婦女。典籍載,“銅仁府屬紅苗,元及明初分置長官司以領之。萬歷間,銅仁、大萬二土司改土歸流,設銅仁縣治。本朝雍正八年(1730),平松桃紅苗,復移駐同知,以資彈壓,仍領省溪等八土司”①。但《(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等,皆以“性悍好斗,婦勸乃解”立意著畫。從圖畫看,其中男苗圖反映的是斗毆的憤怒姿勢,婦圖反映的是和顏勸架圖。圖中打架的男子手拿標槍,腰挎環首刀,面帶怒容,這一武器裝備及表情僅止于宣泄當事人的不滿。但一經婦女和言勸誡,械斗就立即結束。故從婦圖抬眼望著械斗者,面帶笑容的樣子可以窺見一斑。單從圖意來看,一些讀者可能會曲解為在銅仁的紅苗中婦女地位較高的證據,甚至被誤解為母系社會殘存的表現。但這樣的理解是嚴重錯誤的。在苗族社會中,排解糾紛往往是婦女出面,此另有原因。查閱諸圖志言,銅仁“紅苗有石、麻、田、龍等姓”,此四姓中又分有小姓。如田姓中就有大田、小田之別。同一小姓中嚴格禁止通婚,必須與鄰寨的異姓結婚,這就造成了苗族地區的姑舅表親婚普遍之現象。再加上苗族婚姻往往有相對穩定的婚姻圈,各寨中的家庭與鄰寨之間通常都結成一個穩定的婚姻圈,進而結成多重的姑舅表親關系。于是與鄰寨發生糾紛時,婦女自然成了調解糾紛雙方的關鍵人物。母親、妻子勸誡丈夫或兒子,其實是以糾紛雙方中的一方姑媽、舅媽或表姊妹身份發揮作用。勸誡立即生效,此是當事人的血緣關系在發揮作用,而不是性別在發揮作用。故才有“若同類斗殺”,“必婦人往勸方解”。我們在閱讀此段史料和剖析此份苗圖時,需要結合相關歷史記載和田野調查資料等背景材料,才能正確理解相關附圖所表達的社會事實。

(五)其他

除了通過圖像內容反觀貴州土司區的經濟構成、民族文化諸多內容外。值得一提的是,以上諸民族圖志亦存在圖畫錯置、圖與文字記載不符等現象。永豐州儂苗為布依族的布儂支系。原為廣西泗城土司管轄。雍正年間,該區域才劃撥給貴州省。故《(康熙)貴州通志》缺載。但《(乾?。┗是迓氊晥D》有記載,需要注意的是該圖都是根據各地方大臣繪畫后,再經宮廷畫師匯編而成,難免有圖畫倒置的現象存在。如《皇清職貢圖》卷八“永豐州等處儂苗”圖是以“男子俱剃發,衣服與漢人同。婦人短衣長裙,首蒙青花巾。勤于耕織,歲輸苗賦”立意著畫。其中儂苗漢子反映的是正在系緊腰帶,準備下水田耕作的姿態。而儂苗婦女圖畫的是一位首蒙青花巾的婦女正在給孩子洗頭,準備剃頭的場面,在其不遠處的凳子上還擺放著剪刀和面巾。值得一提的是“儂苗婦女”圖與貴州省博物館藏《貴州少數民族圖》,貴州圖書館藏《百苗圖》,貴州師范大學藏《百苗圖》諸版本中“剪發仡佬”圖同。據此可知,《皇清職貢圖》的這幅圖,很可能是在裝訂時錯頁,導致的誤置。查《皇清職貢圖》“貴定等處剪發仡佬”婦女圖,發現所繪內容恰好是婦女挑秧圖,該圖所繪婦女頭束花巾,身穿右衽衣,下著長褶裙,其中頭飾和裙裝為儂苗傳統服飾,這與原文所說“衣服與漢人同”恰好可以相互印證。此外用高挑挑稻秧,也是布依族的傳統。據此可知,此圖確系儂苗婦女圖,而非剪發仡佬婦女圖,這一繪畫內容也才能與儂苗男子耕作圖配套。

又如《皇清職貢圖》卷八“峒人”項男婦圖是以“冬采茅花裝衣以御寒”立意著畫,其中男婦圖畫的都是背著芭茅花回家。需要注意的是,女圖畫的是戴有斗笠情景。在采摘芭茅花時一定是在秋季的大晴天,這樣采摘到的芭茅花便于保存。當然不會等到下雪天或下雨天出去采茅花。再結合男圖,頭上根本沒有戴任何遮雨遮雪的工具。故此項圖對于解讀后期“百苗圖”諸本,所畫峒人在大雪紛飛的冬天勞作場面,有著重要意義。

再如配圖與文字記載有出入。如《皇清職貢圖》“水仡佬”圖是以“其人善捕魚”立意著畫。其中男圖畫的是一個水仡佬男子赤著腳,身背罩網,手提捕獲的魚和鴨子喜悅回家的情景。這種罩網與“百苗圖”諸本所見罩網相同。這是一種只能在淺水捕捉小型魚蝦的工具。而女圖繪的是一婦女肩挎魚籮,肩扛刮網回家的情景?!肮尉W”這種漁具要捆綁在竹竿上,網口的方向朝著使用者,網口用竹片撐開成半圓形和圓弧形,圓弧朝上,下方平直,網的尾部收攏捆縛在竹竿的頂端。使用時,只要拖著刮網后退,讓刮網的網口底部貼著河底,使刮網在移動的過程中將底棲魚類網入其中。然后只需將刮網提出水面,解開網尾,就可以將捕獲的水產直接倒入前面所言的魚籮中。值得注意的是,用此種漁具只能獲得泥鰍、黃鱔一類的底棲魚類。由于這樣捕魚要隨時緊貼河底,因此這種刮網只有在水深50厘米以內才能使用,如果超出這一水深范圍,這樣的漁具就很難發揮其作用了,這一漁具在《百苗圖》諸版本中都有使用狀況的描繪,可資相互佐證。憑借這一圖畫,可以斷定水仡佬使用的是淺水漁具,而非“入深淵”捕魚。

總之,《(康熙)貴州通志》《(乾?。┗是迓氊晥D》“百苗圖”諸民族圖志內容豐富,資料彌足珍貴,對于我們探討元明清時期各土司內部民族構成、經濟類型、宗教信仰、民族服飾諸多方面有重要研究價值。深究其間內容,對于探討貴州山地農業與環境的兼容模式,推動土司文化開發有著積極意義。

三、結論與推演

文化是年鑒學派所言的長時段范疇,變化速度甚慢,影響著各民族的生活,為考察歷史上各民族發展提供重要依據。元明清時期貴州土司區諸民族群體,隨著中央王朝經營的加強,對各民族的了解亦更深入,出現了諸類民族圖志,這些圖志對于匡正漢文文獻的文化本位偏見,對正確認識土司文化,推進土司學研究有著積極意義。為深入土司文化研究,促進研究的健康互動,以下問題還有待加強:(一)加強資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涉及元明清時期我國土司資料甚多,目前大致包括紙質文獻資料、考古資料及田野調查資料等。只有對這些資料進行系統的分類、整理、排比后,才可能弄清土司區內諸民族文化脈絡。如前文所言的紅苗斗毆圖,如果單從漢文文獻記載,“紅苗兇悍”言,無法解釋紅苗處理糾紛的實際??傮w而言,世界上的哪一個民族都有外族所稱“好斗”的因素存在,關鍵是要對紅苗婦女勸架能成功這一秘訣,做出一個合理深刻的科學解讀。對于此類問題,就需要充分占有資料,通過各類資料的綜合比勘,才可能獲得較為準確的答案。(二)民族文化是長時段的歷史過程,過去的民族文化一定會對今天的歷史產生影響。故歷史研究在方法上還得有逆推法,因為貴州土司內部的民族結構、經濟構成,在前人的歷史文獻記載中會有諸多不足。但隨著經營的深入,通過后面的資料對比,長時段地看待民族文化在今天的呈現,就可以反觀我國各土司區民族經濟、文化諸多方面的真實內涵,對推動建設和諧民族社會關系有著積極意義。(三)加快跨境互動交流,促使國外館藏諸類資料的引入,以真正推動土司學研究。如“百苗圖”等版本在國外諸多國家圖書館、博物館有收藏,國外學人也有了一定的研究[8 ],若能加快跨境學術交流互動,對推動國內外學人打破學術陳舊,了解我國古代民族政策有著積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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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tapp,Dcohn,Fwood:The Tribal Peoples of South China: Chinese Views of the Other Within[M].White lotus,2003.

Abstract:The nowadays Guizhou province was one of the important native chieftain areas of Southwest China from the Yuan dynasty to the late Qing dynasty. Various ethnic groups living in the native chieftain areas became familiar to the officials and scholars from the inland areas in the course of management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Picture recordings about the ethnic groups such as the Guizhou Annals (edited in Emperor Kangxi period)and Imagery of Hundred Groups of the Barbarian from the Imagery Album of the Subordinated Peoples of the Qing Dynasty (edited in Emperor Qianlong period) were thus produced. Their contents involve economy,customs,labor of various ethnic groups. They are the important literature to study the ethnic imagery in native chieftain areas of Guizhou province in the period from the Yuan to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It is of positive significance to deepen research fields of native chieftain studies through analyzing the connotations of this kind of documents.

Keywords:native chieftain area;ethnic distribution;ethnic imagery

〔責任編輯:袁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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